36、尼伯龙根指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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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这里，至少两人能存在于对方的生命里。
九仞眸中的红色渐渐消散去，平复了心绪，问道，“言言，里界现在情况怎样？”
周言没有答复，等九仞又唤了她一声，才慢慢说，“哦……哦！我来之前，冥河那条裂谷已经弥合了，只是两边还会偶发地阵。”她虽然回复着九仞，却似乎仍是心不在焉。九仞看了她两眼，才对越琮说，“接下来如何？”
越琮却是先问周言，“你现在要回去吗？”
周言这时才有点醒神的样子，摇头道，“大导师说了，里界暂时安定，我跟你们处理完此间事再一起回去吧。”
越琮了然，转而向九仞伸出手，摊开，似乎在索要什么东西。
九仞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给我。”
“什么？”
“戒指。”
九仞挑了挑眉，越琮解释道，“你衣服口袋里，先前与雷金交战的时候，他从巨龙那偷来的一件宝藏掉进去了，那是一枚戒指。”
九仞将手探进去，果然摸到一枚冰凉的金属环，拿出来，阳光下指环闪着璀璨的光。她将戒指递过去，本想放在越琮手心里，却一转念给她的无名指戴上了，漫不经心道，“所以我要迎娶的公主是你吗？”
布伦希尔德除了是奥丁的女武神，也是某国的公主，这身份是对得上的。越琮抬起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指环，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九仞看着她的笑脸，却仿佛恍了心神，再回过神来时，那人已不在自己身边。
相同的只是漫天的大火，熊熊燃烧的城堡，被烈火包围，火光映红了护城河。这次再不是一柄剑能分开的火海，幸而她身边还有一匹马。九仞骑着马，驱策着它穿越火海，穿过城堡的大堂，布伦希尔德正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她。
九仞对她说了什么，是以西格弗里德的身份，代替好朋友向她求婚，她并未觉得奇怪。那是因为瞬移到这个场景的一刻，本征的情节让她忘记了前边的事情，这与先前的几个故事都不同，西格弗里德与布伦希尔德的命运便是这样安排的，因此她无法继承前面那些记忆。
对方答应了求婚，因为她立下了嫁给能闯入火中城堡之人，她将一个闪着光的指环递来，“这是婚约的信物，给你，伐龙的英雄。”
对方自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那戏谑之中似乎藏着无法排解的忧愁。
九仞接过了戒指，眼前再一闪，却是回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那是她经过的一个国家，这个国家有一位公主叫古德龙，在她此刻的认知里，这位公主就是西格弗里德要迎娶的对象。好朋友已经骑着自己的马去与那位布伦希尔德结婚，这另一座城池中也即将举行盛典。古德龙的母后，国王的王后向她敬酒，九仞饮下了，却忽然看清了正在朝她眨眼的古德龙，真实的样子是周言。
那杯酒——在正确的因果中，是一杯令人遗忘爱人的毒酒，由于因果扭曲，却成了恢复记忆的酒。九仞在看清周言的一刻都回想起来了，在东边的草地上，在烧火的城池中的布伦希尔德，也就是越琮，才是与她约定之人，而此刻西格弗里德手上的戒指，本就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这么想时，大殿的地面开始下陷，仿佛一个漩涡，将她和周言都卷入，一阵天翻地覆似的下沉，二人落在了一间内室的床上。
周言忍俊不禁，“阿九，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环内睡了你。”
九仞：“……”
她把周言拍下床，自己也站好了，直直地盯着门口，那扇门应声而开，来人走进来，清脆的脚步停在自己跟前。
“久等了。”越琮清清凉凉的声音在一室响起。
九仞的目光顺着她身上穿着的布伦希尔德的铠甲滑落在她右手上，她此刻正握着一把宽大的剑。
“怎么回事？”九仞问。
“因为这个戒指。”越琮示意九仞摘下那戒指，“尼伯龙根的指环会给沃尔松家族带来厄运，西格弗里德注定要忘记布伦希尔德。”
“可我现在记得你了。”
越琮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九仞看了她半晌，猜测道，“你是来杀我的？”
“是布伦希尔德要杀西格弗里德。”先前借着角色的互动享受着同等的甜蜜，此刻诀别的时刻，却想将角色和本人区分开来。
九仞终于知道越琮为何一直露出那淡淡的愁苦神色来，她在表界已经对自己举过一次剑，如今在这里，即使是为了完成角色的宿命，刺杀自己这一行为也让她迟疑。
而且……
“这是最后一个需要修正的因果吗？”
“是。”
也就是说当那一剑刺下来，随着西格弗里德的死亡，这一环的故事就要结束，所有的因果都回归本征，而她也会再度失去关于越琮的记忆。
一室寂静，月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从窗边移到脚边，似乎连月亮也在催促尼伯龙根这场命定的悲剧。
“等一下！”自越琮出现的一刻，周言就没有开口，此时突然打破了沉默。她走到越琮身边，说，“海心可以交给我保管吗？”
原先三人都没有讨论过此处事毕后海心的归属，但似乎都默认了由越琮持有，毕竟只有她才能保持完整的记忆。
周言却似乎是下定决心，神色认真，“我相信世上的理，都遵循通用的法则，无论是我们此时说的因果，还是大导师口中悬而未决的更高存在，一定都有其法，只是我们还未发现罢了。”她看着越琮，“我虽然会忘了你，可我一定会找出能够复制或重造海心而不扭曲因果的方法，相信我吗？”
她不忍心，让越琮就这样独自抗着秘密与仇恨，直到最后之前都无法与九仞相认。她从前是科学家，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向科学寻求真相。
越琮点头，说道，“我当然相信你。”
说罢，她看了看九仞，举起了手中剑。
九仞也在望着她，此刻目光相接，她对她说道，“在表界我很后悔，最后一刻都在问自己为什么偏偏在与你的对峙中占据下风，输了感情也失了性命。可如今我知道，这一切并非如此，而今日亦然。过去的一剑斩断了命运的枷锁，今日这一剑就是新篇章的开始。”九仞说着，微微笑起来。
越琮回她一个笑容，手腕上一个寸劲，将剑送入了对方身体中。
西格弗里德浑身淌血，倒在布伦希尔德怀中。
而三人的身影，也在一片光晕中渐渐消散了痕迹。
黑暗森林。
这座森林是里界的最上层，是与表界相接之处。森林坐落在一座峡谷的底部。这里的时间与表界是相反的，黑天即对面的白昼。这里的方向也与表界不一样，太阳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此刻正是黄昏，万里霞光披洒在山谷间，落在崎岖的沟壑中，金色勾勒了山石，点缀了森林尽头的冥河。
三人自尼伯龙根环内脱离，经冥河之水被传送回森林，此刻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而九仞眼角的红也像是水中久浸之后的充血。
她此时正盯着越琮。那眼神熟悉极了，就与在克里特岛杀死了牛头人之后的对峙时一样。
因果修正之后，记忆自然也回溯到了苏虞道出真相之前的时间。
九仞盯着越琮，看着她完好无损的样子，却有些迷惑了。在她认知里，在涯墓中见到了千寻与万骁，回忆起他们被越琮所杀，因而在解决了牛头人后，恨意驱使她将冰锥刺进了越琮的胸口。
她当下是怨恨的，可却也后悔了。她的恨意如此微妙，想要惩戒越琮，却又不想真正致她死亡，掌中似乎还有握住冰锥的触感，那岌岌可危的位置，似乎差点就过了。
是周言融化了冰锥，九仞目光移向匐在一旁的周言，她因为呛水而不停咳嗽，可还挣扎着在说什么。
不要杀越琮。
她说的是这个。
九仞却想不通，先前的一切应当不是梦，为何此刻三人会在黑暗森林里，左夜不见了，越琮也毫发无伤。
“很可惜，神使。”越琮开口，声音清冷，“你要是再快一步，冰锥再前进一分，也许就能把我的尸体带回来，而不是让我本人活着，站在你身边。”
越琮自然知道九仞的记忆停留在哪里，此刻这么说也只是为了不让她感到困惑，可是她知晓前路的坎坷，也不愿再说更多能招致九仞对她仇恨的话。她转向了周言，直奔主题，“这是在去克里特岛之前你们从迦太基外海采集到的海心。”
周言好容易从呛水和混乱的记忆中缓过神来，怔怔问道，“给我？为什么？”
当苏虞带着她们精准跳跃到迦太基的时候，她满以为越琮取海心是自己用或是给九仞的。
越琮凝神静听了片刻，黑暗森林中但丁的耳目似乎正往此处赶来，体内的寒火也好像要起效，不能再拖延了，“回礼。多谢你从九仞手中救下我。”
“我……”
越琮不再多说，把用自己的鲜血包裹好的海心递给周言，下一瞬，船夫卡戎划着船来到了岸边。
“两位净界山的客人，合作结束了，僭主让我把两位渡到哲人之道去，请上船吧。”
九仞若有所思，周言神色复杂地上了船，二人看着留在原地的越琮。
越琮唇角勾起一个笑，“再会。”
说罢，自往森林深处走去，未再回首。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尼伯龙根指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