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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破局的音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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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浔茵的担心不无道理。询问进行得很坎坷,对方警惕心极强,但凡觉得对她不利的问题一律回答“不知道”。眼见着就要超过预计的时间,浔茵突然决定休息几分钟,并示意小曾跟她一起出去。
“大佬,好像有点棘手啊?”
“没事,咱这就是询问,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你这话是跟我说吗?”
“我在给自己打气呢,靠你打气我估计就没救了。”浔茵虽然和小曾互相伤害的语气还算轻松,但是她多少有点焦虑。也不是说缺了这个“明知”供述的证据会多影响检院接收她的材料,毕竟没有就是没有,不可能变一个出来。但是她本心是想让死者的死显得明晰,而不是如此不明不白。
说白了就是浔茵她自己给自己加了压。
既然晓之以理没用,那浔茵也只能考虑动之以情了。打感情牌向来也是她的弱项,她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给嫌疑人一些人文关怀,但是要她代入嫌疑人的身份去体会他们的感情,她实在做不到:“时间快到了,小曾等下你去唱个红脸。”
“啊?我我我,我不行啊。”
“不行个屁,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浔茵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踹了小曾一下,示意他赶紧回询问室。
小曾和浔茵僵持了好一阵,最终还是被浔茵推到了询问室门口。带着千百般不愿意,他打开了询问室的门。浔茵见状立刻提高了音量说道:“你先陪陪人家,我先去把事情办了。”
我靠!都没过渡直接开始吗?小曾瞪大了眼刚想回头,就被浔茵一脚踹进了询问室,然后关上了门。
钟浔茵你这个不讲武德的家伙!
其实浔茵对于小曾最终能不能打动对方这件事并不关心,毕竟她已经没辙了,于是她考虑着从丈夫那边寻找一下突破口。在等候室里等着的丈夫一直低头刷着手机,在听到开门的动静后他马上就站了起来:“到我了吗?”
“还没有,先别急,我们现在在休息时间。”
“我老婆呢?”
“还在询问室呢,我们小曾陪着她没问题的,在公安局还怕出事不成?”
似乎觉得浔茵说的有道理,于是对方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浔茵便用聊天的口吻问道:“现在村子里还会每家每户都想生个男孩吗?”
“你是想说我们重男轻女吗?”
“聊个天而已,不要这么警惕。”浔茵耸耸肩继续问道:“你们不愿意说孩子的事我也能理解,那咱换一个话题,你们夫妻两还会经常上山打野味?”
“现在是已经开始询问了吗?”
“聊聊天而已……”浔茵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技术部门同事的电话,告知她之前要分离的音轨已经搞定了,让她去听一听。
什么玩意儿?不是跟我说做不了吗?!浔茵眼角抽了抽,抓着手机怒极反笑。分明前天的时候他们还拍着桌子斩钉截铁地说做不了,骂她异想天开在演美剧,结果现在又说搞定了?那岂不是那天白白挨骂了?
然而出了结果浔茵就必须去看一看,那段音轨很可能就是破局的关键。
正当浔茵打算赶往技术部门,刚跑了几步时就遇上了常竺,她匆匆地打了招呼就想继续走,然而常竺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是要去拿这个吗?”
“嗯?”浔茵看常竺像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支录音笔,她愣了数秒之后突然一拍手:“你不会去拜托了技术部门那帮大爷了吧?”
“听说你碰了壁,我寻思着哪个家伙这么厉害,于是就去会了会,结果一不小心把人拿下了。听听吧,内容我是没听出什么问题。还有,拿着这个尽快结束询问吧,询问室我也等着用呢。”
说罢常竺不等浔茵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开了,行色匆匆的模样似乎的确是有事的样子。浔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按下了播放键听分离出来的对话内容。那段对话只有几十秒,但是却让事情变得明朗了起来。
一开始夫妻二人的确不知道小孩被蛇咬了,的确是出于想救孩子的心情在努力做心肺复苏(尽管做的是错的)。浔茵认为所谓的商量的内容,其实都是夫妻二人救人时的碎碎念和呼唤孩子名字的声音。
或许是在事后他们发现了孩子被蛇咬的事实,同时又听说了投毒的事情,于是想把孩子的死归咎于那几个嫌疑人,让他们多赔点钱。怀着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想法,才急匆匆地火化了遗体。
虽然确实把事情归咎于老鼠药可以获得更多的赔偿,但是这么急匆匆地火化了遗体不就失去了和孩子好好道别的机会了吗?而且像现在她已经查明了原因,自然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肯定不能以致死的标准判罚。
想到这里,浔茵叹了口气,拿着录音笔折返询问室。路过等候室时,孩子的父亲并没抬头看她,而是依然低头看着手机,模样显得有些落寞。
小曾显然对各种询问安慰的话术都不擅长,当浔茵打开门时,发现他都已经纠结得像是戴了痛苦面具一般。看见浔茵回来,他马上双眼放出了光芒,刚想说话浔茵就一巴掌打在了他后脑勺上:“让你跟人家聊天了吗?这么管不住嘴吗?”
被浔茵一巴掌给打懵了,小曾痴痴张着嘴半晌没回过神来。
浔茵趁机拿着录音笔绕过小曾,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再次坐下,盯着孩子的母亲看了几秒,随即一言不发地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对方听着语音,却不知道浔茵什么意思,于是她便默不做声盯着浔茵。
“这段是从视频中分离出来的,你们抢救时的语音。”
“我知道。”
“听得出来你们的焦急不是装的,也不像人家说的那么重男轻女。”浔茵叹了口气,选择了直接向对方摊牌:“尽管你们痛失了孩子,但是我还是得把话说清楚。就算了你们不承认知道任何事情,这个案子也无法让嫌疑人承担害死小孩的责任。”
“什么?”对方的双眼骤然瞪大,直勾勾地盯着浔茵,神情突然间变得愤怒:“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不让他承担责任!”
说罢对方猛地站了起来,越过桌子伸手揪住了浔茵的衣领:“你们是被他们收买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刁难我们?明明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为什么你们要查了又查?我孩子都没了啊!”
小曾见状赶忙站起身分开两人,顺便挡在了浔茵身前安抚那个母亲的情绪。浔茵早就猜到对方会情绪激动,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把该说的事情都说清楚:“我们只能用事实说话。这件事就算我不找出这些东西,在移送起诉时也照样会被指出来。就算移送起诉过了,在立案起诉又会被再提一次。再退一步,立案起诉过了,最终开庭时……”
“你说这些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孩子命都没了!这公平吗?”
“我们只能对所有人公平。”浔茵抬眼,直面对方的愤怒:“如果我们无视这些东西,那就是对嫌疑人的不公。他虽然犯了错,但是他们也不应该因为这个错而背上杀人犯的污名。而且他们也会承担责任,承担的是他们投毒导致的不良后果的责任。”
浔茵的说法并没能安抚到对方的情绪,甚至让对方变得愈发激动,小曾为了避免浔茵避免,暂时让她离开了询问室。浔茵在询问室门口呆了一阵,直到常竺带着人过来,看见她正站在门口,他有点惊讶地问道:“还没结束?”
哈哈……浔茵干笑了两声,有点无奈地耸耸肩:“我把人搞生气了。”
“但是询问是结束了吧?”
“嗯。”浔茵看向关着的询问室的门,苦笑着低下头。常竺看到浔茵略显沮丧的模样,他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浔茵的脑袋:“回去办公室吧,剩下的我来解决就行。”
“你不必这样帮我的,我不是一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欠了太多我怕我没办法还。”
常竺愣了愣,刚想回应浔茵的话,询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小曾领着人走了出来。对方看见浔茵还在,便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她一下,甚至在路过她眼前时冲她脚边吐了口水。最后由小曾把夫妻二人送出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