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三十五章 可怜人 ...
-
威王爷看着远处,幽幽的说,“这美色真是惹人心动,想那元辉太子竟然能惹的斯若国两王反目,唉,其实象他这样的人就可样死了,实在可惜。”
凯强也是面露惋惜之态,“唉,可惜我没有见过他,王爷你在斯若国住了5年,为什么就没有见过他呢?”
久连侯爵听他们说起元辉太子停止了打闹,插起话:“可惜啊,这样的美人惨死在宫乱中,不知道和古罗王比起来,他们两个谁更漂亮些。”
丘随不满的说:“久连侯爵,你怎么就知道美色,那元辉太子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辉词更是天下一绝。”
威王爷也是面露遗憾,“我何尝不想见,我们那些质子哪个不把他当偶像,可惜我岁数不够,无法进宫,不过王兄在斯若国王宫住了三年,听说手里有许多元辉太子的亲笔书画,我有幸见过几次,那才学真是天下罕有,你我一辈子也追不上。所以,我们还是比较适合抱美人,享美酒。”说完俯下身亲起旁边陪酒的美女。
“王爷,听说,斯若国宫乱时,你就在王宫中,怎么逃出来的?” 丘随问。
威王爷坐起身,神色黯淡,“宫乱前,我们这些质子突然被送进王宫看管起来,父王派人来接应我们,被守卫发现,当时是慌不择路,只能往内宫中跑,逃到祭湖时,受伤坠入湖中,有个女人救了我。我在祭湖的月岛上睡了一晚,秋南将军找到我,还找到了元辉太子的尸体。唉,可惜那女人张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讲自己被救的过程,听上去他似有些心酸,我心中暗喜,看来这人还是记恩的。
“祭湖里加了特殊的药水,里面寸草不生,人掉进去,很快就中毒身亡,我运气不错,受了伤,还能活下来,只是眼睛失明,所以没见到那女人的相貌,只知道她的声音很好听,唉,如果不是手里捏着她的几根发丝,我也不会知道她是黑头发。我一直想寻找这人,可惜,斯若国的战乱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随后,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凯强笑起来,“王爷,看你这架势,不会是为一个从没有见过面的人动情吧?”
威王爷不答话,只是不停的喝酒。
久连侯爵偷偷使眼色,示意凯强不要再说。
“找不到也无所谓,你们瞧,我背后这人也不错吧?声音悦耳,头发黑亮,张的也不赖,吹了一手美妙的翘笛,改天,请你们进府欣赏一番。”
威王爷似乎有些醉意,想站起身,摇晃了一下,又跌跌撞撞坐下。
我和回溪连忙去扶他,回溪代威王爷向众人告辞,我们搀扶着他走出房间。
走到拐角处,听见凯强压低的声音:“那就是让威王爷昏迷十天的人?”。
“正是这人,听说身怀剧毒,任何人与其亲近,轻则昏迷,重则当场毙命。”
“唉,王爷怪可怜的。” 凯强小声的说。
来到京都整整九个月,辉老板始终没有送消息来,火商行的事也没有着落,而我每天不得不强颜欢笑。
曾侧面问过威王爷,火商行的罪名是否能洗清,他一句将军还在调查就打发了。
前几天,街面上传言夜明王对西落洲的叛军发布了招安令,再加上今年粮食丰收,明南国西部的粮荒得到了很大缓解,叛军中很多人都回家了,威将军乘机捣毁了叛军的总部,历时近半年的西落洲叛乱被平息。
我忍不住又问威王爷,火商行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威王爷还在回味我刚给他演奏的新曲,眯着眼睛,很是不悦:“费南,你怎么总惦记这事,别忘了,你不再是火商行的人。”
见他不高兴,我摆出楚楚动人的姿态,柔声说:“王爷,火商行对我有恩,将军也答应重新调查这事,我——是有些心急了。”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挂出嘲笑的表情:“你是不是急着想脱离官案?火商行如果没事,你也就无罪,你是关心火商行?还是关心自己?”
他的话让我一愣,我心中确实有这层计较,对我来说,货商行的事解决了,自己的身份也就可以变回自由人。
我带着点抵触情绪说:“王爷,对我来说,这是一件事,关心火商行的同时再关心下自己,有什么错?”话音刚落,就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好不容易摆出的柔弱姿态就这样被破坏。
他听了后,从榻椅上坐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眼中闪着笑意:“火商行的事,没有转机,当时一同被查封的商行有十多家,如果独给火商行翻案,如何向其他人交待?”
“可火商行是被冤枉的?”我急着说。
“你怎么知道是被冤枉的?”
“我——我——,我就是知道。”
“呵呵,冤枉不冤枉其实并不重要,官府需要一个安抚民心的借口,他们不过是替罪羊,而这罪是绝不可能撤销的,所以你最好绝了翻案的念头。
“你——,王爷,您早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压住心中的怒火,低头问道。
“现在告诉也不迟。”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捉弄人的感觉,我气得手发抖,脸上还要装出温顺的笑容。
“王爷,我有些不舒服,容奴婢告退。”说完,不等他同意,就向门外走去,我再也装不下去了。
缓步离开王爷的翘园,心中的怒火和委屈憋得我喘不过气来,撇开身后的侍女,在王府里狂奔着,一路跑,一路哭,不知不觉来到了乐坊。
乐坊里空无一人,暗淡的月光洒在深蓝色的屋顶上,是如此忧郁、寂寞、无助。
我站在院内,看着四面的白墙,第一次发现天上的月亮是那么遥远。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手中握着的笛子在月色下闪着银光,我微笑着,将笛子放在嘴边,吹起了自己从祭湖中逃出来时听到的那个曲子,这首乐曲我听了一个夏天,旋律深深印在脑中,私下练习过多次,但我从不把它示于人前。
笛声悠扬,让我的心绪得到安宁,我想起那黑暗的水道,想起自己在恐惧和窒息中如何战胜了自己,萧平,你不该退缩,你是勇敢的,坚强的,可是为什么,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呢?我的气息开始急促,笛声咋然而止。
深吸一口气,排出脑中的杂念,开始重新吹奏,可吹到中途,心绪又开始紊乱,笛声无法继续。我失望的呆站着,苦笑起来,我还是战胜不了自己。
一缕幽漫的月轮琴声从墙外传来,这旋律,这感觉,竟是那样熟悉,缓慢如清风,婉转如微波,清幽入心肺,平静,安详,满足,让人忘记一切杂念。
我沉醉在乐声中,无奈、不甘沉入心潭。
墙的另一边是东院,居住着威将军的家眷,不知弹琴的是什么人,竟然会演奏这首曲子。
这人似乎听出我笛声中的烦躁,特意用琴声来安慰我,琴笛相知,虽未曾蒙面,但已把这人当做知音。
当这人琴声刚落,我拿起笛子,重新吹奏起来,相同的旋律,使用不同的乐器,却是一种别样的韵味,婉转中蕴含了高亢,平和中散出力量,让我燃烧起希望。
笛声收尾,墙外的琴声再次传来。这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轻盈透着欢快,曼妙如舞者,听者心情愉悦,我微笑着听完演奏,回奏了一曲欢快选段,心情愉快,演奏的也异常顺手。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我用一段高亢之音作别后,回到了羽园。
第二天,得到一个意外消息,夜明王下令威王爷回书院读书,千明王去世后,威王爷在家守孝半年,后来中毒昏迷,一修养就是四个月,威王爷纵情酒色的传闻到了夜明王的耳中。
明南国的新任国君对这个弟弟异常疼爱,为了不让他继续沉醉堕落下去,特下令威王爷回去完成学业。威王爷很不情愿,但却无法违抗,只好乖乖收拾了东西,带着两个仆人搬进京都学院,据说每隔九天才能放一天假。
我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暗舒一口气,不用每天再演戏,着实轻松了不少。
游梭罗和我仍旧不能出府,身边的侍女双耳不闻窗外事,每天只知道琢磨哪件衣服好看,什么发型漂亮,院子里什么花开了,其实这也怨不了她们,王府的后院几乎与外界隔绝,很少允许外人随便出入,连探亲都不允许,任何呆在这里的人如果不自娱自乐,估计都要发疯。美月的外出也被终止,据说这是威王爷临走前下的命令。
游梭罗已完全失去了耐心,每天来到我这,不再装样号脉,而是啰啰嗦嗦的大倒苦水。
“费南,你怎么还没有求王爷让我出府,这鬼地方,我受不来了,受不了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淡淡的问:“游大师,当初是怎么治好王爷的?”
“扎针喽。”随后小心看了看周围,做贼似的小声说:“他那样连续亢奋了十天,福也享够了,这神经病,还没有成年,色心倒不小,这是活该。”
听到他的话,我脸一红,接着问:“通过扎针把他救醒的?”
“是呀,不过我还扎针灭了他的□□。哼,这小子一年都碰不成女人了,” 游梭罗不无得意。
“什么?”我正在喝水,听到这,嘴里的水全喷出来。
“你小声点,这事连月丫头都不知道。” 游梭罗神色紧张。
我忍不住笑出声,随后问:“游大师,你有没有让人假死的药?”
“如果想要,我倒是能配出来,你要干嘛?我想想,想想,啊!你打算让王爷吃下去,逼他放人?这办法好像还可以。” 游梭罗摸着脑袋说。
我哭笑不得,“大师,如果给王爷吃,他都昏迷了,怎么放我们走?我可不想威将军跑来问我要解药,我是想自己用。”
“对啊,那个威将军不好惹,不好惹。你想装死?”
“那怎么办?救不了火商行,我也出不去,不用这个办法,怎么逃出去?”
“嗯,这狗屁王爷,早知道我就一针扎死他。”说完游梭罗不甘心的比划起来。
“行了,大师,别闹了,你配好了给我。”
“配出来有些麻烦,许多东西需要到药店采购,而且,这药对你无效。”
“为什么?”我疑惑的问。
“你身上的辉圈可解一切毒,所以你即使昏了,也还有呼吸和脉搏,无法给人已死的假象。”
“什么?”我大叫起来。
游梭罗说这辉圈异常珍贵,造价高昂,具有激发人体细胞自愈的特殊功能,最重要的是这辉圈里储藏了大量能量,能与人体结合,听上去像神仙的法宝。
“辉圈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形成能量及场罩,并能定位罩子里的异常情况,通过场波动和能量输送激发身体自愈,这样的原理普遍运用在我们的医疗上,不过要做成辉圈这样大小,还要储存大量能量需要用特殊材料,这材料非常稀少,听说酋舟上只有两个辉圈。”
我听了他的介绍异常失望,不仅如此,游梭罗还说这辉圈带上去,就很难取下来,需要特殊的设备。想着自己琢磨了一晚上的计划就这样流产,很是不甘,不免开始抱怨。
“你们的科技这么发达,你的医术怎么这么老土,看病还要号脉,你为什么不长个透视眼,一眼就能看出人身体有什么病,还有,你教美月学医,怎么全是些阴阳五行理论,听上去和我家乡快要被淘汰的中医差不多,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专门学过中医。”
“什么,这叫老土,你根本不懂生命的奥妙,给你讲你也听不懂。” 游梭罗转过头不愿理我。
我也甚觉无趣,既然装死这条路行不通,不得不琢磨其他方法。
游梭□□坐了一会儿,却变的越来越生气,说我藐视他,不尊重他的职业,唧唧哇哇,开始啰啰嗦嗦讲解医学原理。
我听得稀里糊涂,他说任何生命体都可看做一个自成体系的整体,身体的任何变化都会在各个部位显现出来,呼吸、脉搏、肤色会有最明显的反应,只要仔细观察都有规律可循,号脉看病是因为这种检测方法最直接,最方便。他说人体的脉搏,气息和场相互关联,能产生共振,人体里的点位是相互作用的地方,这点位我估计就是穴位,人体自身有自愈功能,只要很好的激发这些功能,人体就会战胜疾病,开刀,吃药是不得已才用的方法。还说自己的老师,不需要号脉,不需要仪器检测就能看出别人得了什么病,自己也有这个本领,只是这个世界的人体质和身体与自己不同,许多东西还在摸索。
“你瞧,这里的医生看病要摸、要闻、要看,我现在只要摸了人的脉搏,就知道他腹中是否有病瘤,大小,位置,时间都能判断出来,就是换一种生物,我只要花一年时间,也能做到这样准确,这就是我们医术的奥妙。” 游梭罗得意的自夸。
“美丫头和月老头太笨,我给他们讲场,讲身体自愈,讲脉络,讲共振,他们听不懂,如果没有阴阳五行理论,我还发现不了这么多草药,你以为我这个大师是白得来的,我们每个船员在上船前都要学这些理论,这是星际迷航保命用的学问,万物相克相生,你这种原始的人类肯定理解不了。”说完,不屑的扬起脑袋。
“我是原始,那么请问不原始的大师,你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我笑着问他。
游梭罗脸色瞬时尴尬起来,随后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所以说,咱们就是俩可怜人。”我苦笑道。
威将军回来了,沉闷的王府热闹非凡,每个侍女都收到一份礼物,我的礼物是一个制作精美的木笛,没想到远在西落洲的大将军对家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结果威王爷只上了五天学,就以给威将军接风的借口回到王府,夜明王给了三天大假。
威将军凯旋而归,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巧月找诺全管家挑些人到东院帮忙,乘此机会我再次见到巧月,询问了沫城的情况,叛军占领沫城后,没有为难当地百姓,但叛军和威将军的军队在沫城郊外发生激战,沫城东城墙被毁,火少爷买的宅院在郊区,毁于战火中,莫大娘他们不知所踪,此外,辉老板也失踪了。
辉老板失踪的消息如同当头一棒,我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和火岩他们失去联系,辉老板为何会失踪,巧月也不知详情,只是告诉我威将军为此事非常恼火。火商行翻案的事缺了辉老板也定是做不成,我彻底死了心。
我作为入了官案的人被限制自由,但游梭罗、美月和染图月他们却是自由人,威王爷霸道不讲理的行为让人愤恨,再加上梦乡阁被威王爷接管,我已完全失去讨好他的兴趣。
威王爷招我去吹笛,我以身体不适推脱。
这几天我都在为如何脱身而烦恼,夜幕降临后,我会悄悄来到乐坊,吹奏些小调舒缓下心情,墙外月轮琴声也会响起,偶尔琴笛还能合奏一下,只有这时,我才能完全忘记烦恼和杂念。
东院的这个位置是个禁地,只有极少数人能进去,巧月也不知道那里住着什么人。我对这人的身份没有太多好奇,我不想招惹他,对我来说干净利索的离开是当务之急,我视他为知音,来随缘,去随缘,音乐铸就一段平淡缘分,足已。
第二天一早,威王爷来到羽园,我正在睡晨觉,故意不搭理他,正好游梭罗也在,他小心询问我的病情,游梭罗大嘴一张,说我是烦闷过度,心情抑郁所致。
威王爷随后问如何能解我身上的毒,游梭罗编了一个自认完美无缺的谎话,说我需要吃落云山顶峰上的雪浆果,剑海海底的卢归草,还要每日浸泡在普伦山的温泉中,身上的毒才可以慢慢褪去,而且自告奋勇的说愿意去寻找雪浆果和卢归草。
威王爷听后,没有说话,只是守在我床边。我不敢醒,也不能翻身,没过多久,就熬不住了,只好假装醒过来,见王爷在旁边,惊诧一下。
威王爷把游梭罗打发走,神情平和的看着我,我第一次见他这种不带任何面具的表情,没了放荡不羁的微笑,没了嘲弄的神情,只是安静的看着,让我一时不知所措。
“你在生我的气?” 威王爷终于开口。
我不想答话,脸侧向一边。
“整整六天见不到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装作没听到。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次在浴池,我就觉的你很像我一直找的人。”
难道他认出我了?为什么一直没有点破,我眼睛看着地上,依旧不为所动。
“可惜,你在飞霞走廊长大,而且也不可能出现在那里。但你给我的感觉很像那人。”
说完,手伸过来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知这样关不住你,对你也不公平,但我真舍不得你,游大师他治不好你的病,没有关系,我们找其他人,我不信天下这么大,没有人能解你身上的毒。你安心留下来,好吗?”
我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纯净没有瑕疵,这是他的真心吗?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
“知道云兽和駄兽的区别么?”我问。
他疑惑的看着我。
“区别就是一个是云兽一个是駄兽,我对你不合适。”我借用游大师的冷笑话。
他愣住了,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后坚定的说,“是因为你的身体吗?我不在乎,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的笑容,我就心满意足。”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渴望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很快理智将我拉回现实,我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日后,我曾问游梭罗,情窦初开的男子对自己的初恋会记忆多久。游梭罗告诉我可能是一片刻,也可能是一辈子。作为医生的他,把爱情看做是一堆激素的化学反应加上某些场的共振共同造就的结果,有些作用会对大脑产生永久性的影响,有些作用转瞬而逝。
我问对威王爷会有什么影响。
他说:“费南,你身体分泌的某些物质浓度比这里人高很多,你说会有什么影响?”
我很失望听到游梭罗的答案,不是因为威王爷,而是因为他把爱情说的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