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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蹊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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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慈听到句“孺子可教也”,便刻意作了个揖,回道:“那就多谢师父赐教了,真是受益良多。”
楚晔将棋子一颗颗收回了石盒里,说:“不敢当,不敢当。”
她对天弓究竟要做什么可不在乎,现在挂念的只是自小生长的平沙坡,还有徐赋,林湘娘和一众师兄以及范夫子。
此时那团盘亘在心中的乱麻由着楚晔一说,终于是有了丝头绪来。
而她莫名有了种预感,总觉得同舅舅相聚的那一天,有许多事情都可以拨云见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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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奔途仍是朝着曲陵城,此方向需要穿行的林间小道颇多,容易走岔方向因而迷路,因此沿路还有不少人主动上前来收点通宝来引路。
“……各位少侠啊,近来赶赴英雄会的人还没到最多的时候,不过你们也得小心,有些江洋大盗非瞅着这个时候打劫的,光我知道的都有好几桩。”引路人骑着匹老马,滔滔不绝地开始谈起路上的诸多“凶险”,“虽然各位少侠有长辈带着,也有鞭有剑的,但是也可得注意,有不少人非要逮人夺财,要么劫色。”
“我呸,这路上若是碰上劫色的,本姑娘先一鞭子抽了去。”
顾萱说罢,那鞭子仿佛就要撤了下来,先是将那引路人不自觉地惊出了一个哆嗦。
引路人抖了那么一下后马上又正色,继续尽职尽责地将那“凶险”描绘地更加圆满些:“这位女侠,可得更加注意那些个没脸没皮的人,有些人真是活腻了,什么肮脏手段都用得出来,若不是万分小心,还是会出手的。”
“这么猖狂?”徐青衡有些诧异,“听闻万山盟在多地都有分阁,以监察各地门派,必要时会出手干涉部分事宜。”
“万山盟手脚再宽,还是管不完所有人。”引路人接着道,“而且各位也知道,万山盟能管的,还是当初同意入盟的门派。”
这引路人的话自然是有几分道理。
万山盟虽然是江湖总盟,可是能干涉的还是签下了大门派领头协定的盟约的诸门派事宜和纷争。
白纸黑字的盟约虽然条例明晰,可是真要遵守其上罗列的规矩,靠的还是人心所向和万山盟的威信。
当今万山盟盟主是大门派推举的江湖第一剑--李庭弘。
李盟主明面上是盟主,但是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剑客,不可能全身心都投入到大事小事的管理上头,真要管起事情来,也是得要盟中长老来共同商议。
至于万山盟成立后的江湖究竟如何,徐青慈自个儿可论不出个好坏来,毕竟她仍然涉世未深,虽然一路也在逃命,可总归没太正面地遇到什么大事。
引路人又提点了几句,大抵也是知道那惊险说得够多了,劲头也足了,于是又侃起了前方的风土人情:“各位少侠大侠啊,曲陵是个好地方,那是高山长水,人杰地灵。不过出了这边的道,还要有些路才到曲陵。但那里的路可就好走了。”
“中间这一截吧,也不知各位有没有过耳闻,其实就是玩乐小十街,有好多新奇玩意儿都在这边儿,也可吃个痛快。”
引路人谈起风土人情来又是番滔滔不绝,过了不久,众人终于出了小道,迎面又见一路车马行过。
引路人一路将路引到他口中的“玩乐小十街”,便准备“功成身退”,拱手道:“我便送诸位到这里了。”
说罢,他便悠悠调转了马头,准备返程了。
这玩乐小十街倒跟蜀郡平沙坡小西角夜市有点像,不过不同的是街巷勾连交错间要规整些,卖香囊饰物的会在一块儿,卖刀剑护腕的又在一处,吃喝也集中在中心的一方地带。
徐青慈向来吃得多又饿得快,对什么妆容上的东西全然不感兴趣,最让她挠心抓肝的还是吃的。
众人将马暂寄此处的马厩,想着难得经过此处,顺带闲逛一阵,倒也是劫后余生的一点可怜兮兮的庆祝。
徐青慈方才离了七七,一脚迈上大街,迎面就看到了熟人。
此人恰好也看到了她,更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宋晖?”
后脚过来的顾萱不禁呼出了声。
所谓冤家路窄,大抵就是如此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应该是同路,能碰上倒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宋晖不出意外地没搭理人,一脸从活见鬼变成了嫌弃,他那家仆又屁颠颠地跟了上来,委屈巴巴地说:“少爷,你走慢些啊。”
“宋兄,好久不见。”
谁知这时候另一头匆匆行来另一位玄青衣袍的公子,迈步间都是股气宇轩昂的派头。
宋晖那副一脸嫌弃的模样登时消失不见,转而云开见明,再也不往徐青慈一行这边看上一眼。
“确实,许久不见范兄了。”
宋晖跨上前两步,跟这位范公子说起了话。
这人变脸真的太快了!
此时恰巧有个小孩子也在这方街上变着脸,一路讨着赏钱,不过跟宋晖浑然天成的变相比,也着实少了点火候。
不过变脸总归是比出剑伤人之举要好上许多。
那位范公子问道:“这几位是宋兄的朋友么?”
宋晖斩钉截铁道:“不是。”
范公子不再多问,只是接着道:“宋兄难得来此地一趟,今日也不着急到曲陵,我先请宋兄喝酒。”
言罢,这二位便转身走远了。
姓范,还能不被宋晖用鼻孔来看,保不齐就是曲陵范氏的,说不定跟范夫子是一家的。
徐青慈如是想了想,然后又将这活见鬼的碰面抛到了脑后。
顾萱拖着她先看了一转银饰,又凑到了个脂粉铺子前瞧起了胭脂花片。
至于她哥,楚晔,还有顾刀娘,却不准备在外头闲晃,只嘱咐他们小心点,过会儿至歇脚的地方。
“青慈,你看是这个好看些,还是这个好看些?”
顾萱一手拿着张胭脂花片,忽有些兴致勃勃地问徐青慈。
徐青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觉得没有什么差别。
“这不是一样的么?”
此问一出,顾萱的脸也变了,又道:“不会儿吧,这一个绛唇,一个朱唇,怎么能一样?”
她问回来的时候,铺主瞧着徐青慈,掩面一笑。
徐青慈在机关上能口若悬河,碰上这些东西只能噎住。
好在顾萱也不会为难她,还顺便替她也挑好了胭脂花片。
顾萱拿着包好的东西,忽然朝徐青慈问道:“你说那位付公子是不是后面就碰不上了?”
徐青慈也问:“你是说付俞言?”
“原来这两日你心事重重的,是因为见了个付公子。”徐青慈颇觉意外,“可是你不是欢喜你的晔子哥么?”
顾萱摇了摇头说:“谁说欢喜晔子哥了。晔子哥虽然好,但付公子好像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徐青慈十足好奇。
顾萱似乎仔细想了想,又说:“就是,看起来很弱,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然后会惹得我,好想去了解……”
“但是只见了一面,这种感觉也太玄乎了。”
顾萱一边说着,一边耳根子红了。
徐青慈也觉得玄乎,不过说起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的人,可不就是楚晔?
二人还在晃晃悠悠地逛着这小十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些“玄乎”的事情,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如潮的人流忽然被搅散,紧接着便是几道震天的巨响。
她反应极快,先是扯着顾萱跑远了些。
那浓烟滚滚,又制造巨响的东西她们自然不是第一次碰上--
是雷火石!
“怎么在这里还能碰上这东西?”顾萱扣稳了八节鞭,“你说林家寨的人跟到这里了么?”
徐青慈正想应,但顾萱的话已经灵验了。
这一方顺街一拐,正迎面撞上一个多日不见的远亲。
林天舸比她还意外,还颇试探性地唤了一声:“阿慈?”
徐青慈对这位大伯并不十分信任,何况这位大伯身后,正跟着在大白天依然是那副黑袍掩面的拾花人。
“林寨主,我们的蛊,跟她有关系。”
拾花人开了口,不过这次的声音并不低哑,竟还是道稚童般的声音。
“阿慈,青衡是不是同你一道?”
林天舸听到拾花人的话,神色却如常,仍像位和蔼的大伯一样,问起了徐青衡的下落。
徐青慈不紧不慢地回道:“大伯应该也知道吧,我哥先前由药神谷中人带走了,我也正想问大伯有没有我哥的消息。”
徐青衡身上究竟有什么,他们一行人虽然算是摸到了头绪,但却仍然没有揭开其面纱一窥真实。
而她只知道,眼前的人急急想寻到徐青衡,不是因为侄子有什么危险,而是因为要为他们背后的殿下“鞠躬尽瘁”。
“他就在这里。”
拾花人一探手,不知何处飘出的一朵艳丽的牡丹花落在了他的掌心。
林天舸此时露出了一丝笑意,又朝徐青慈道:“阿慈,不要胡闹,相信大伯,让青衡同我们走一趟,你暂时也不要回蜀郡,同我们一道,这样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