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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惩罚 ...


  •   第二天,青浅早早守在仙必居对面的茶馆,只等哥哥现身。可是哥哥还没盼来,倒来了个不速之客。
      青浅叫了壶龙井,才刚倒了,边上就来了位男子用沙哑的嗓音问道:“小姐,请问这座位能坐吗?”
      青浅无心他顾,两眼仍死盯着戏院大门,不耐烦地回说:“不好意思,不方便,你去别地坐吧!”
      那人顿了顿,感叹道:“看来你真得很擅长拒绝人。”
      青浅听着,便疑惑抬头,见一个形如枯槁的消瘦男子,脸上满是胡须渣儿,两眼殷切地看着青浅。青浅细细辨认了才认出,这个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沈慕辰。
      “慕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青浅慌忙起身让座。
      慕辰苦笑道:“没什么,最近身体不太好,没有好好进餐。”
      “怎么了?生病了?”青浅给他倒了杯茶水,关心地问。
      慕辰低头望着杯中茶水升里的朦胧热气,又是一叹,轻轻说道:“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可我实在……”
      他倏地抬头,望着青浅,满腹思念,却如鲠在喉地说不出口。
      青浅被望地心里发虚,上次北平不告而别,终究是自己理亏。她躲避着慕辰炙热的目光,问了句:“那个碧云还好吗?她是不是还在怪我?”
      “不……她不怪你,我也不怪你,所以我来了。”慕辰的目光依旧炙热。
      “你身体不好,还劳烦你大老远地跑来,你是几时到吴县的?可有落脚的地方吗?”青浅总觉得慕辰的病与自己有关,语气间不由地多了几分愧疚。
      “小浅,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这种事,你不要有心里压力。我在环北二路租了房……”慕辰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青浅打断。
      只见她两眼紧盯着仙必居门口,看见一群穿着军装的人进去后,赶忙起身对慕辰道:“实在抱歉哈,我现在有万分着急的事儿,你的事我改日再登门叙谈。”
      “可你还不知我住哪呢?”慕辰大声追问。
      “环北二路啊!”青浅一边跑一边回他。
      青浅跑到仙必居门口,门前小厮熟识她,自然也不敢拦,恭恭敬敬地让她进去了。她进去后,见一楼坐了几桌哥哥的部下,楼上包房灯火通明,估计都去楼上包厢了。
      她踟蹰着自己贸然上去,是否唐突?万一哥哥真要是宴请贵宾,被自己败了兴致,那不仅办不成事,恐怕自己还会挨上一顿臭骂。那若是不去找他,自己岂不白候了他那么久,况且,他现在日理万机,下次相见又不知道等到何时?
      正在她犹豫时,仙必居的班主正从楼上哈腰着下来。一见青浅连忙堆起了笑容,以为她也是她哥哥叫来的,招呼着让她楼上请。
      青浅小心打探道:“班主,我有点不好意思上去,我哥今天请了谁啊?这么大排场?”
      “哟,这么大事儿你不知道?请的是嘉州督军杨大勇的公子和小姐,听说这小姐,很快要嫁进你们林府了,恭喜恭喜啊!”戏班主一惯谄媚地不放过任何恭维的机会。
      青浅懒得跟他多说,就摆了摆手,让他去忙了。自己悄摸上了楼,天字号房门口已站了几个卫兵。有人认出了青浅,马上作势要开门,青浅连忙拦着他,进了隔壁房间,嘱咐他,待到哥哥空闲时,请他来隔壁详谈。
      卫兵应允后,退了出去。青浅打量着满楼的霓虹灯笼,雕嵌着各种图案,在烛火下,忽明忽灭的。隔壁嬉笑恭维声不断,青浅感到这画面有种不真实感,像极了在梦里似的。
      直到下面梆子响起,接着琴声悠悠传来,小月仙拖着轻盈的步子上了台,开启了今晚的演出。
      青浅心里有事,加上对戏剧也不感兴趣,看得昏昏欲睡。也不知那个卫兵是否有机会通报,总之直到戏本全部唱完,也不见青玄过来。
      待唱到后半夜,隔壁门“咣当”一声开了,呼啦啦的人声脚步声将青浅惊醒,青浅一看时辰已不早,再不拦截哥哥,就又得错失机会。
      她赶忙冲了出去,冲着人群喊了句:“哥”。
      青玄循声回头,见到青浅竟然这个点出现在这儿,显得非常吃惊。身边还站着几天未见的杨忻同,还有一个穿着旗袍烫着时髦卷发的年轻女子和一位读书人模样的少年公子。
      忻同与青玄交换了一下眼色,忻同领会上前拦着青浅说:“青青,今天太晚了,大哥还有事,明天回家再说。”
      “哥,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家人看待,你娶第一个妻子,没有告诉我,我可以理解成你怕影响我学业,现在你又要娶第二个,而且还是那什么嘉州的,你是疯了吗?”青浅憋坏了,将心里的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青玄脸色十分难看,他歉意地跟身旁的女子说:“不好意思,舍妹对我有点误会,麻烦你们在门口稍等我一下。”
      那女子倒是懂事的点点头,那少年公子也无异议。青玄那些陪同的下属更早已见识过林青浅闹事的本事,如临大赦一般,快步走人。等到人全走光了,整个走廊只剩青玄青浅和忻同三人。
      “青青,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懂,赶紧回去。”青玄耐着性子,劝道。
      “哥,别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为了升官,就想把我卖了,我不愿意,你就卖了自己,娶了一个又一个,她们不过都是你登上权力的台阶,你心里只有可笑的名利地位,我们对你来说,什么都不算。”青浅崩溃地冲青玄大喊道。
      “你胡说什么?”青玄叱喝道,一记巴掌重重落在青浅的脸上。
      “大哥!”忻同忙拦在兄妹俩之间,他没料到青玄会气到动手打妹妹。
      “你现在就回去,跪到后院小祠堂里,我没让你起来你就不许起来。”青玄气愤地指着青浅,怒气未消。
      “跪就跪,你有本事,就在父母灵牌前,跪死我。”青浅捂着脸,哭着跑了。
      “去追,别让她出事……”青玄哽咽地嘱咐忻同。
      忻同“嗯”了声,立马跟了出去。
      青玄长叹一口气,隐去眼角的湿气,快步下了楼。
      戏院门口的人眼看着林师长的妹妹哭着跑了出来,接下来杨旅长又追在后面,大概率知道兄妹俩肯定起了口角。但看林师长出来表现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由地内心暗暗佩服这个长官的心里素质。
      “令妹没事吧?”杨安有些担忧地问。
      “没事,小孩子,总喜欢跟我耍性子。各位请移驾到我府上,今晚,必须玩得痛快。”青玄笑呵呵地说。
      “好好…。”他下属哪敢说不,杨家两位兄妹本来也是来吴县考察游玩的,自然应允。
      一群人到了王府,通宵达旦地玩起了牌九,麻将,呼呼啦啦地坐了好几桌。王从云这个正牌夫人没得到青玄的同意,卑微地连招呼也不敢出来打,实在可叹。
      再看青浅一路哭着跑回了家,扑在父母灵牌前,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爹,娘,你们看看哥哥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他唯利是图,不顾骨肉亲情,不顾恩义,为了升官,连自己都卖了,爹,娘,你们看见了吗?呜……”青浅扑在地上放声痛哭。
      忻同默默地站在门口,攥着门框的手青筋毕现。他听着青浅的控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次掉泪,是他母亲去世,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青青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地上痛哭的样子让他这么痛。
      他想过去摸摸她的头,安抚她,扶她起来,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站在她身后,默默陪她一起落泪。生活何曾厚待过他们,大哥心里的苦只有他知道,他俩苦心孤诣多年,为了那个努力了太多年的目标,不能说啊!
      “青青……别哭了!”忻同心里千回万转的只有这一句。“别哭了,哭的他心都要碎了。”
      这时的青浅似乎感应到了忻同的心声,真的停止了哭泣。她的头磕在地上,断断续续的呜咽着,最后把怀里抱的牌子也滑落在地。
      “青青……”忻同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扶她起来时,才发现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身体也已经烧得滚烫。
      “青青,青青……”忻同唤了几声,发现青浅已经人事不醒了,赶忙抱起她回了卧室,又打了盆凉水凉了毛巾搭在她额头上。
      弄好这些,天边已经泛起鱼吐白。吴嫂起来做早饭,忻同连忙让她先去帮青青擦拭身体,先物理降温。自己则留在厨房,替她熬了碗清凉降温的中药,然后送到青浅的卧室。
      这会吴嫂已经擦拭完,替她换了干净的衣服,青浅头埋在被子里,睡的很沉。
      “昨天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得这样重?”吴嫂心疼地看着青浅,忍不住问道。
      “怕是这天气忽冷忽热的,着凉了罢,”忻同轻叹了一声,不敢说实情,又对吴嫂说:“你先去做饭吧!这里有我呢。”
      “是。”吴嫂答后退了出去。
      忻同看着床上的青浅,怕她呼吸不畅,便将她的被子拨开了些,又将她脸上的碎发整理好,望着脸上的红肿和容颜憔悴的她,很是心疼。
      “这丫头怕是只有生病时,才显得乖点。”忻同叹了口气,又帮她掖了掖被子。
      “娘~”青浅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句。
      忻同凑近了些,发现她是在说梦话,正想起身,去端药时,青浅又唤了一声:“娘,你不要走。”说完捉住了忻同的手。
      她掌心的温度很高,酌烫的忻同顿时蹙起了眉,忧心地说:“怎么还是这么烫,青青,我们喝点药好吗?”
      青浅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地找娘,嚷着头疼。
      “青青乖,来,我们喝药。”忻同小心地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随后将药碗端来,一勺一勺地喂了下去。
      “这是草药,很见效的,如果没用,我再替你找大夫好不好,我已经吹凉了,还搁了一勺糖……”忻同一边喂一边哄道。
      青浅顺从地乖乖喝完,然后又模模糊糊地来了一句:“娘,你都不唱歌给我听了,我都生病了你都不唱歌给我听,你是不是和哥哥一样不爱我了。”
      忻同感到好笑,这丫头把他当成母亲了,没娘的孩子自是可怜,忻同也会经常想念已经过世的母亲,所以十分能够感同身受。只是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告哥哥的状,不愧是林青浅了。
      “抱歉,我不会唱歌。”忻同说得有些难为情。
      “娘,你果然和哥哥一样都不爱我了。”青浅双眼紧闭,喝完药,直接往忻同怀里钻,烧迷糊了,以为忻同是她娘。
      忻同的脸渐渐烧了起来,他想将她推开,却发现她两手紧拽着他的衣服。没办法,只得想了首小时候听过的《打豆歌》唱给她听:
      春天种豆夏天锄,
      秋天打豆豆箕枯,
      赤豆如珊瑚,
      黄豆如珍珠,
      几斗珊瑚几升珠,
      箕箕不够还地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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