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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字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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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月仙都自己送上门来,她只得拉上忻同,一同趟这个浑水,等东窗事发,也不至于她一人挨哥哥的骂。
忻同瞥了她一眼,无奈地回到餐桌上,坐到了青浅旁边的位置坐下。小月仙因为跟忻同并不熟悉,瞬间拘束了起来。
青浅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主动介绍说:“这是我二哥,你不要介意,他今天恰巧在,就一起吃个便饭。
“杨旅长治军有方,盛名远播,吴县百姓无人不知,今天有幸与您用餐,实在荣幸。”小月仙说得很谦卑。
忻同倒显得比较淡然,他看了一眼青浅,回道:“你太客气了,说到盛名远播,又有谁不知你的名号呢!小妹平时颇受你的照顾,这饭早就该请你了。”
“您这话也客气了,上次在戏园,若不是你和小浅替我求情,班主势必不会那么轻易允诺我假期,总之一切皆是缘份。我与小浅很是投缘,也很羡慕她有你和林师长两位哥哥。”小月仙款款而道。
青浅见两人恭维的没完,有点不耐烦地端起酒壶,分别给两人倒上,一边倒一边说:“小寒,我劝你别羡慕。哥哥多,管得也多,我倒羡慕你,年少成名,自已处足,自由自在,多好。”
忻同和小月仙同时向青浅投了一记白眼,月仙说:
“小浅,你可真不知足呀,有哥哥多好呀,有人关心有人保护,遇到委屈有人替你出头……不像我。”小月仙轻轻叹了口气,没往下说了。
青浅见气氛被她弄得有点尴尬,只得主动端起酒杯说:“怪我说错话,你若不嫌弃以后常来常往,就当家里一样。”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敬两位。”说完小月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青浅和忻同也陪着喝起来。酒过三巡,忻同见青浅已经不胜酒力,满脸红扑扑的趴在桌上。小月仙也逐渐上头,两只杏眼里水汪汪的。
忻同问她:“你如今名气那么大,为什么戏班主对你仍不知客气,不懂爱惜,他就不怕哪天你不在他那呆了,另寻个更大的戏园吗?”
小月仙苦笑道:“我是他一手捧出来的,卖身契签的是死契,当年与我娘沦落街头时,是他收留了我。所以这些年无论替他挣了多少钱,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又怎么会爱惜呢?”
“政府早就废除了限制人身自由的不平等契约,但是要全面执行却仍有困难,若你们当初签的是死契,那难度就更大了。”忻同给小月仙的杯子里添了些酒。
小月仙内心苦闷,想也没想,端起就一饮而尽。
忻同见她这样消沉,思索了片刻,话锋一转道:“不过,凡事事在人为,我见你们班主平日嚣张跋扈,应该得罪了不少人,你若知道一两件他犯下的错处,也算手上有了把柄,关键时候也可制约他一二,不至于这样被动。”
小月仙猛地抬头盯着忻同,忻同从容地与她对视,片刻,她移走了目光,自己拿起酒壶添了一杯,又给忻同的杯子给满上了。
“我要谢谢你,你说的这个我从没想过,待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说。”小月仙端起酒杯对着忻同说道。
忻同也端起杯子,与她轻轻碰了碰,开导道:“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才华横溢,本不该被困在这种小笼子里,外面还有更广阔更自由的舞台啊!”
月仙听他这样说,脸上泛起了红晕,低头道:“您实在谬赞了!”
“难得你与小妹投缘,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忻同语气温和,又给小月仙倒了一杯。
小月仙感动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喝……
对于那餐饭的记忆,青浅所知甚少。反正第二天醒来,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问吴嫂才知道,昨晚是忻同抱她回房,而小月仙,忻同也做指派了人给送回去,安排的很妥当。
青浅迫不急待地想找他问些昨晚的事,吴嫂却告知他有事出公差,要几天才回来。
这话令青浅的心跌落谷底,本来呆在家里,已经够无聊了,现在连他也不在,不在就不在,问题要离开,连声招呼也不打。青浅越想越气,胡乱吃了点东西,便跑到书房,书房一切如旧,桌上的书籍文件,忻同都习惯整理的很整齐。
青浅见上面放了一骡书和几张字贴,下面还压了张纸,纸上写着:
“青青,我因公事外出,长则五天,短则三天必归。兄怕你一人烦闷,特替你挑选了几本书望你闲时自娱,练字需勤,不可辍废,回来检查,不好当罚。”
青浅哀嚎了一声,原本见他还记挂着给自己留张字条有些感动,却发现都是布置的任务,于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叹道:“被一个哥哥管得已经够烦了,现在倒好,又来一个。”
她嫌弃地将纸条扔在一旁,而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便重新拾起,对着忻同的字细究了起来,突然她想发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跑回自己的卧室,从一个抽屉里翻出了几张信笺,将它们平铺在桌子上。
青浅互相对比了一下字迹,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随后心跳快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没错,忻同字条上面的青字写法与抚风先生写给青浅信里的笔名天青的青字,几乎如出一辙。
“这怎么可能?他是……抚风?”青浅不敢置信地坐了下来,琢磨着这事的可能性。其实光凭一个字相似,又怎么能判定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况且抚风先生的信总是从上海发出的。
“如果他真的是抚风,那他怎么不跟我坦白呢!噢,对了,他还不清楚天青就是我啊!”青浅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冒傻气。
这事闹得青浅有些魂不守舍的,只希望忻同能赶紧回来,也好当面问个清楚。青浅耐着性子等了二天,忻同没回来,倒把大嫂王从云给盼来了。
两人手拉手坐在一起,闲话家常。青玄升师长后,就无法常驻吴县,平日基本跟着王义到处巡视,王从云就变得更加寂寞。
青浅很心疼嫂嫂,原本一心想替她洗刷当年的冤屈,让哥哥好好对她。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自己一个外人,想要打探仙必居,更是难上加难。加上小月仙那儿,也迟迟不见线索,青浅总觉得很对不着嫂嫂。
果然没聊几句,王从云就落寞地叹了口句,说了句令青浅也很难接受的话,她说:“你知道你要有新嫂嫂的事吗?”
“什么?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青浅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反问道。
“嗯,这事是真的,昨天他已经电报通知我,那女子正是嘉州督军杨大勇的女儿杨曼。”王从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慢地说。
“可是现在我们不是处处防着嘉州军吗?前次我和二哥落难时,还差点被他们抓了。”说起这事,青浅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我们女人家,哪里懂得他们男人的事。你哥原本恨我,娶我不过是为了前程,现在多了一个人,他就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着王从云掏出手帕,开始不断的拭泪。
青浅越想越不对劲,“堂堂督军女儿,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师长,还是关系紧张的邻州,一旦暴发冲突,他女儿随时会被推出来当要挟工具。”
“嫂嫂,你先别哭,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哥哥了,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青浅问从云。
王从云摇了摇头,呜咽道:“大概也快了吧!总要回来筹办一下。”
青浅怜悯地拍了拍她,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不同意,就算无法阻止他,我也一定讨个公道。”
从云感激地抱着青浅,说:“好妹妹,还好有你体谅我。但是你跟他说时也要注意分寸,别搞得我悍妇一个,容不下新人。”
“…………”青浅不该说什么,只是点头表示理解。
送走王从云以后,青浅收拾了一下自己,也出了门,直往仙必居奔去。现在大家都知道青浅的身份,和她与小月仙相熟,所以门口的小厮热情地招呼她进去。小月仙正在戏台上排练,示意青浅在台下坐着稍等一下。
很快就有人端上了热茶。青浅看着台上的小月仙,美丽自信,姿容峭拔,声如黄鹂出谷,一手琵琶更是弹的出神入化,如此人材,却过着受人挟迫,不得自由的日子,实在可怜。
结束排练后,小月仙顾不得卸妆,拉着青浅就往自己的休息室走。还神神秘秘地将门关好,然后才跟青浅说:“你知道我今天排练这出戏是为谁吗?”
“不知道,为谁呀?”青浅不解地问。
“是为了你哥哥林师长排的,他明天包了场。”小月仙看着青浅,笑着回道。
“什么?我哥哥,”青浅有点不可置信。
“是呀!听说是宴请什么客人。”小月仙开始拆卸头饰,一边弄一边说。
“那几点开始啊,我正找他有点事。”青浅追问。
“用过晚餐,六点左右。”
“六时啊!”青浅低头盘算着到时怎么来这里堵人。
“对了,你二哥在吗?我找他有些事说。”小月仙拿出茶油,倒在帕子上,开始擦试脸上的妆容。
青浅瞧她样子有点渗人,便避开目光说:“没有,他出公差好几天了,还没回来。”
“哦,这样!”小月仙倒是没说什么。
青浅也没追问她找忻同什么事,两人又聊了些别的,青浅便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