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短篇集》未祉

78、【王喻】侬本多情 6

　　第六章 The Truth About Me

　　去探望扫把那天天气很好，雪还没化，阳光反射出一片洁净。喻文州不知道这么快就和王杰希重新扯上关系是不是件好事，但扫把于他们总归有些不一样。小东西冰天雪地来，冰天雪地走，一生短暂幸福，长在呵护下。

　　桃桃知道要去看图片上的蓝眼睛猫咪很激动，能近距离接触雪更激动，喻文州不得不给她换了深色的雪地靴和羽绒服，这样摔跤也没关系，让她自由自在亲近从未见过的自然景观。

　　他们捡来扫把还是在高中，家里不让养，同他们的恋情一样不得不掖着藏着。直到大学后终于有了独立决断的立场，所有的一切才重见天日。扫把和别的猫不一样，特别黏人，它不喜欢自己玩儿，甚至对孤身一猫相当恐惧，还像小狗一样能顺着气味找到主人。喻文州第一次在教室门外发现冲他咪咪叫的小东西吓了一跳，至今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自个儿开窗毫发无损跳下四楼、又是怎么穿越人潮人海找到正确方向。

　　当年的王杰希说，扫把可能带着扫把星的魔法，拖着长长的尾巴，给他们的都是好运。

　　王杰希看着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却总爱想些不着边际的事儿。喻文州想他永远不能释怀为什么小时候没有收到霍格沃兹的来信。大概是猫头鹰迷路了，谁让住的地方那么难找。喻文州是这么安慰他的。

　　好在扫把黏人归黏人，不爱叫，卧在腿上安安静静一上午没问题。后来他俩就分工，能把猫咪带着就带去课堂。他们有一门公共课是同一个教授，某次学校论坛顶起几百页的高楼，贴的就是他俩坐一块撸猫的背影。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对镜头歪着头圆溜溜一双蓝眼睛的猫咪，惊起一片“这也太可爱了吧”的大呼小叫。久而久之学生间就传开了，有人慕名而来，专门挑他们附近偷拍或者正大光明给扫把拍照，那学期这门课堂堂爆满，搞得教授受宠若惊。

　　有人建议他俩给扫把专门开个微博，跻身一线网红猫。可惜他俩一个比一个懒，谁也没那闲心打理这些东西，直到刘小别搬进宿舍，重任便落在对摄影颇有兴趣的小学弟身上。

　　刘小别对扫把很上心，生活费三分之一都拿来给小东西添置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可惜好景不长，他俩走到分岔路口，人要离开，猫也要离开，而刘小别明显对后者更不舍。

　　他告别故土高飞远走，但王杰希并没有离开太远，也许刘小别仍然经常去看望扫把。喻文州想，毕竟连扫把的死讯，自己都是从他这儿知道的。

　　这么一对比，自己可真不是个合格的饲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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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寒假，学生都是要备考的，大学也不能幸免，来来去去的学生抱着书本脚步匆匆神色凝肃，生怕蹉跎了光阴。

　　喻文州已经多年没有踏足这里，职工面孔换了一茬，建筑也盖了一轮新，看着都陌生。不过王杰希显然依旧熟悉，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图书馆后的小树林，以前杂草丛生，他们在这里接过吻；如今精心栽着不同的花树，扫把就葬在最漂亮的一株腊梅下。

　　不知是谁设的小墓碑，上面有扫把的照片，彩色的，蓝眼睛好看的不得了。倒没刻生卒年月，而是一行字：扫把娘娘魔法之力千秋万代。

　　小家伙到底传承了两位主人的其中一个，天生自带好运，在学校里约等于锦鲤的存在，考前都要拜一拜的，这个习俗从他们还在上学时就有了，日后八成还会传承下去。

　　墓碑前没人送花，一排猫薄荷，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零食、猫玩具，全是扫把最喜欢的。喻文州蹲下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人长不长情尚且未知，但他家这个小东西绝对长情，十几年了，喜欢的东西一点儿没变。

　　喻文州招呼桃桃过来看，小孩握着从雪地里捡的梅花，小手冻得通红，怎么也不肯放开。幼儿的记忆是断章式的，先前喻文州虽然已经告知她此行目的，可直到相似的照片出现在眼前，小孩儿指着它、把惊讶的发现讲给最亲近的人，自然而然带出母语：“Dad你看，猫！”

　　“喻昔，讲中文。”

　　监护人难得叫她一回大名，小姑娘颠三倒四调整着语言：“关在iPad里的猫咪！”她扑到喻文州膝头，手里还攥着花，“是你的猫吗？”

　　是他的猫吗？当然是的。可他当初一走了之，甚至没跟猫咪道个别。扫把的生命里他只出现过一半的日子——它还记得他吗？

　　喻文州拉着她的小手，把腊梅轻轻放在墓碑最上方：“是叔叔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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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杰希来了电话要回公司处理事情，喻文州便跟他告别，自己带女儿在阔别的校园里逛逛。走之前王杰希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担忧他能不能自己找回去；喻文州千好万好，就是路痴，还挺严重，以至于他孤身在国外生存下来自己都难以置信；但最终王杰希什么也没多说——以他如今的立场，的确是没什么可多嘴的。

　　故人就只是故人而已，和旧情未了没有必然关系。

　　桃桃在前面到处踩雪，玩得不亦乐乎，喻文州就跟在她后面，不紧不慢打量着校园七年间的变迁。他自认为性格算是温和，渴求安定，这辈子最疯狂的年月都交代在了大学的几年。虽然后来毅然决然飞去南半球在他人眼里看来更不可思议，但于他自己那远称不上冒险，只是无法面对懦弱自我的逃避。

　　他当然知道回国必定会再遇见王杰希，怎么也没想到会离得如此之近。这些天来他处于回不过神的麻木之中，尚且没有太大波澜，可他知道当那层保护褪去，又会是殚精竭虑的鏖战。从前他孤身一人，有资本全副武装；如今多了个小尾巴——为孩子的成长考虑，他也不能让自己困在纠葛的囹圄。

　　桃桃又找到什么新奇玩意儿转身冲他招手，一双碧绿的眸子阳光下翡翠一样漂亮。喻文州想，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呢？但那样太过刻意，又实在枉费黄少天一片好心——

　　“哎，文州？”

　　有人在叫他，声音有点儿陌生。喻文州回过头，居然看见叶修抱着书站在后面：“叶先生？”

　　“别叫得这么客套嘛。”叶修走过来，“你怎么在这，自己来的？小孩呢？”

　　“学长。”喻文州从善如流改了称呼，顺便把桃桃叫过来，“带她来看看，我以前在这上学。”

　　“你跟沐橙是高中校友是吧？她一直遗憾毕业没能考到这里呢。”叶修拍拍小姑娘的脑袋，“这么久没来变化挺大吧？”

　　“是，都认不出来了。你在这儿是……”

　　“老师。”叶修把文件举给他看，“不像啊？”

　　桃桃替他抢答：“特别像！”

　　叶修失笑：“知道像什么吗你就像。接下来还有事么，没事我请你们吃个饭。我看看啊……就二食堂吧，新开了家冒菜，听学生说味道特别正。”

　　以前他在这上学时从来不去二食堂。门边那个窗口总爱烧芹菜，飘香方圆几里。他倒是没什么，但王杰希对这味道避之不及，连带着整栋楼都不愿靠近。

　　人的记忆大约总是跟嗅觉相连的。好多事儿他都记不太清了，居然是这样的小细节牢牢刻在脑海里，跳过林林总总的后来，直接到了如今。

　　喻文州接受了免费午餐的邀约。没有人会永远陷在过去的泥沼里，总要尝试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