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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如果彤真的还活着,按照时间算,她大概已经垂垂老矣,和眼前的这堵铁墙好像。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有着古怪味道的沙流动性差,可重量更加明显,猛地加到身上,就像水分充足的棉花千万斤温柔,皮肉不怎么痛,但骨骼却要承受被圈紧的扭曲酸痛,同时,异物会直接涌入没有遮掩的口鼻,导致呼吸困难。过程很短暂。
      大脑维持着昏迷前的空白,无法回忆,但有对身体疼痛感知的模糊意识。当时,我隐隐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全断,因为好像压到肺了。
      稀里哗啦的钱砸到脸上,附近的声音迷迷糊糊地讲什么徐笑,年纪轻轻不肖,啥也没留就嗝屁。
      胡说!我光零钱罐里的几百大洋那都是从小学存的,何况老家灶膛里还有本恐怖集的冤魂。
      初中的时候,我还在陵城,其实成年前就没怎么离开过,主要也没地去,所以在有限的圈养篱笆里,突然刮起的妖风就没那么容易散,但被荼毒算是我自投罗网。
      那天兴冲冲把恐怖集带回家,结果黄昏到夜晚这段时间,就只有窝在我脚边的狗娃陪着我。
      火有很多层,说不出哪层最致命。虽然边烧边丝丝心慌,但没意外发生,它干干净净化灰了。之后没多久,一人一狗就趁着秋梧桐色的光线浑,拎那种老式黄绸的大竹伞,踩着烂泥和碎砖往村口走,是要等什么人。现在想,也是谁也不像的样子,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要到那里做什么。
      还没到终点,狗娃就越过我,四只蹄子冲到前面,停在距离两棵老槐几米的地方,朝树冠狂吠。
      我离近才看清,那是张脸。就一眼,那大致不差的五官就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导致我往家走的时候,都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只当做梦。后来我讲给我爷听,我爷压根就不惊讶,还说这张脸其实已经存在很多年,只是时间长,大家都灯下黑,不去谈论,渐渐就忘了。
      细看,钱金雪还是那副焦毛样,就是衣服含土量更多,还是湿的,要是搁大马路上,估计直接就会被当成逃灾要饭的。
      “这是哪啊?”
      “尼姑庵。你已经在这里免费躺尸十几分钟,别怪没提醒,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收费。”
      甬道地面空荡荡的,很深,临近顶端的两侧悬着青瓷俑,它们的腿部被嵌在石壁内,侧弯60度的上半身能清楚地把脸露出来,眼睛弯而细长,配着疑似裂纹的点缀,有种猫咪进化为妖的诡异,好像远处也有,但因为光亮的问题,所以形影偏静,和黑暗互融。
      “这头是堵土胚墙,空得人心亏慌。”玄五先是看向我,说完话才把视线转向钱金雪和边牧。
      钱金雪抛着打火机,点头,没精打采地说;“是这么个状况,就是个特大号的迷宫,不出意外,墓室的最后一层关卡。”
      “你和狗没少折腾啊,居然还能跟上。说说吧,在这里是打算列队欢迎?”
      “这里真的很像一个谎言,不是吗?”边牧收回照向瓷俑的光束,直接擦着玄五的鬓角打到后面的石壁上,冰冷冷地质问;“梁广通也算你半个亲戚,没必要,对吧。”玄五直接打开手电,自下而上照着自己的脸,眼睛里的寒光孵在鸦黑的实质中,调笑回应;“问你爸呗,我又不是你爹地。”
      钱金雪夺过边牧手中的电筒,关掉又丢回去,明明白白地表态;“你两要死这,我没有任何意见。”接着就示意我跟上。
      “你的问题应该也差不多吧?”
      “看看不就知道了?很麻烦吗?”
      甬道有着纵横的交叉口,但并不是每条路都是通的,有的走到底就是玄五看到的泥胚墙。根据钱金雪的说法,他们之前炸过,里面是红土和枯萎的真菌菌丝,那白发样的东西看着干瘪,但只要吸食到足够多的鲜血,就会膨胀成沉甸甸的肉肠,粘腻腥臭,连火都不怕。
      “那我们要是倒霉点,岂不是走回去?”
      钱金雪双手合十,抵在大概自己额头的地方,言之凿凿地说;“所以要幸运点,目前来看,很幸运。”
      我以前还觉得自己倒霉,现在看来真不应该这么想,太矫情。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说法吗?”
      “我应该知道吗?左不过就是菌丝的容器。”钱金雪正说着话,突然照向甬道更深的地方,肯定地通知;“看来不只我们。”
      初走蓄水地道的时候,怕没有退路,等再回去,倒又巴不得入口被封,圆顶帽和龟子孙徒弟的问题,如果当时它们顺着水飘过来,或者站在半路,背对我,那肯定是会多死一个的,现在也差不多,要真活着,避什么人?第二种可能就是嵌在石壁里的这些瓷俑。微乎其微是姓封的。
      “什么东西?”玄五从后面凑过来问,边牧直接打着手电往前走,还没几步,忽然转身,照向我们来时的交叉口。
      一闪而过的黑影,飘过去的。
      “背后灵?”玄五走到交叉口,往黑影消失的甬道里照,光束圈圈散开,满是黑暗铺出的绒须,根本看不出什么。
      钱金雪站在前面的交叉口,遥遥地说;“难道咱们谁还是福子?背长在前面。”
      “就不能是两种吗?”玄五扯开背包拉链,拿出瓶水咽两口,语气正常地安抚;“先歇歇,要吵要闹,出去估计面都不见到,现在都弹尽粮绝的地步,嘴贫两句够报怨的就成啦,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现在攒点生机不香吗?”
      “通情达理还得是……呵。”钱金雪照着顶端的瓷俑,展现自己的诚意说;“什么东西都有天敌,如果死人真的需要一些不受控制的东西来保护自己,那么他的棺椁绝对会是这些东西的禁地,避之不及。如果你们三个肯冒险试试的话,说不定就能获得意外的惊喜。”
      钱金雪按了静音键,但从大家沉默的时间长短来看,至少我是在思考可能性的。
      按照农村养狗的经验,不能爬床确实是必须的评判标准,狗娃例外,所以墓主为了控制这些具有攻击性的生命体,肯定要布置相克的防御工事,避免反噬,但未必就有想的那么夸张,离着千八百里就开始生理反应,那雷池和棺椁最重要的交界地火力怎么办?大鹅?
      就在我大脑缺氧的时候,玄五反应过来,走到钱金雪附近,举着手电,自下而上照着瓷俑,左边看看,又绕到右边看看,转头问;“认真的?”
      “没看见已经裂了吗?”
      听到的话还没来得及思考,我就感觉右肩轻飘飘地搭到什么,身体被扯到往后倾斜,后脑勺一阵猛风吹,七拐八绕,摔到地上才停下。
      真的等我有时间慢慢理解钱金雪说的话,心也就跟着裂掉了。
      右边肩膀差点被鬼爪贯穿,但全身都痛,尝着自己的血,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突然乐观,感觉活着也还行,就是躺着凉,不舒服。
      眼前的景和之前所走过的甬道没有任何不同,这大概就是迷宫的魅力,但我欣赏不来,索性背包没有丢,里面还有把备用手电。
      空荡荡的四面墙内只有鞋底和石渣的摩擦噪音,唯二存在的就是那些悬在顶端的瓷俑。
      根据平躺时指尖的朝向,我选择了右边的路。
      不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大脑一直在更新,重复振作,然后恐惧,眼前的景倒是越来越有新鲜感,实际却是跟前秒记忆里的没有任何不同。
      天真黑,而我在走夜路,蛮幸福的,很难不分裂出上帝视角,假装受苦的只是别的我,而真的我只是在看无关紧要的自己受苦。
      希望手电光不会引出什么。
      当照出笔挺的后背时,我甚至都没有认出那是什么,直到手电的光圈把他们的头颅囊括进视野范围。
      眼前的景如一潭死水,鬼气森森,本该是最熟悉的同类,但死亡这面镜子倒映出的,却没那么容易直视。
      “叮当……”
      这回不用抽筋,直接就瘫地上,我不想翻包,更不想回头。
      手电滚得有点远。
      它们排成两列,堵在甬道中间,冰冷冷地面朝前方站着。枯瘦的驱干撑不住衣服,纷纷堆积在地面,我刚刚第一眼看到的其实不是服帖的背部,而是被宽大骨架托住的空荡荡的外套,上面是干涸的深褐液体,掩在领口的皮肤和裸露的腿部都熟透成白色,离得近,没有腐烂的味道。
      那堆散落的物体中有把黑仓。
      我突然明白,第二张瓷俑的脸,出现的根本不是什么点缀,那是遭受过穿透伤害的放射状裂纹!只是被复原得很好,乍看像大胆的艺术创作。
      等等,姓封的有放下过一只。
      脑壳疼,如果真是他的责任。
      它们离两边墙壁还有些距离,够我侧身过去的,但其实蹲着挪,把包顶在脑袋上,也算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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