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冷殇》指念悠然

14、尘缘阁·制裁

　　明天就登台演出了，清晨我让小雪替我唤来柳妈妈。小雪是柳妈妈叫来服侍我的丫鬟，小丫头大概十五六岁，机灵的很，一个眼神便能猜透我是要干嘛，果真是环境造人。

　　“裳儿。”柳妈妈走到屋里笑脸盈盈的轻唤。

　　“妈妈可知那日送我前来的两位大哥现在哪？”我笑问，为了皇甫，为了残云，从今以后，我要做个真真正正的泣裳，一个令所有人都喜爱的泣裳，一个脱去冰冷面具的泣裳，一个快乐的泣裳，一个有感情的泣裳，一个像女人的……泣裳…………

　　“他们啊，是我的手下。当日冒犯了裳儿，还望裳儿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吧，我在这里代他们像你赔不是了。”柳妈妈说着福了福身，一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绕了他们的样子。

　　“妈妈真是说笑了，裳儿可受不起，只是，如果你是我，你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当日的凌辱，我要让他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柳妈妈没了话，哀叹一声，对小雪道：“去把阿高和阿矮叫来。”

　　“等一下。妈妈，可以再给我几个人手吗？”我问。

　　“去叫阿虎领几个手下过来。”小丫头领命下去了，不久，门外便响起一阵敲门声，“进来。”小雪推门而入。

　　看到了那个当日的高个子，我对着柳妈妈微福身，道：“裳儿谢过柳妈妈了。”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人还客气什么。”柳妈妈娇嗲，我轻笑，自家人？你会舍得让自己的骨肉出卖自己的身体来为你谋取一点金钱？呵，自家人，说的好听。心里是这样想着，但嘴上还是客气道：“那裳儿就多谢妈妈的厚爱了。”

　　“呵呵，快别这么说。啊，你看我这记性，人已经带到，妈妈我就不多打扰了。”柳妈妈说着，看了高个子一眼，随后退出房门，我浅笑，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头，拔下头上的玉簪，递到矮个子面前，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一笑，必倾城。

　　“多谢大哥数日前相救，小女子无多钱财，徒有一枝玉簪，现将其赠予大哥，算是报答大哥的恩情。”这玉簪是尘缘阁的东西，不过看起来通体剔透，应该有些价值，于是便借花献佛。

　　“这，这……”矮个子有些害怕，大概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感谢他，不过，对此我也不想多说，给了小雪一个眼神便起身到了窗前。

　　“这是我们小姐的心意，你收下便是。”小雪冷着声音说道。

　　“是是是，小的明白。”矮个子点头如捣蒜，拿着玉簪飞快的出了房门。

　　“唉，还有我呢？”高个子这下不乐意了，不知死活的对着我喊。转身，来到他面前，柔声道：“放心，你的好处多着呢。”随后声音一冷，对那个叫做阿虎的领头说：“带去后院。”

　　“是，小姐。”

　　“备一把匕首，十支银针，还有，一条狗。”我看着高个子说道。

　　“是，小姐。”一切准备就绪，我提足出了房门。

　　后院是一处荒废已久的花园，是散步时无意间发现的，院落不大，里面种满了各种树木，中央有一张石桌和三张石凳。人迹罕至，是解决事情的最佳之地。

　　缓缓走到后院，选了两颗相距较近的树干，对高个子笑道：“真是要好好谢谢大哥昔日对小女子的关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给我绑在树上！”

　　“是，小姐。”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凭什么绑我？你这臭娘们儿，贱女人，婊子！”高个子张着嘴乱吠。

　　“给我掌嘴！”阿虎领命，重重的甩了高个子两巴掌。

　　“我呸，你这臭婊子，老子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你，奶奶的……”

　　“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我坐在石凳上沉声说道，阿虎的手下领命，拿着匕首径直走向了高个子。“啊……”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小姐，这是他的舌头。”领头双手拿着高个子的舌头恭敬的站在我面前，瞥了一眼那舌头，鲜血淋漓，舌尖还不停的向下滴着鲜红的液体，不由得一阵恶心，强按下心里的不适，对阿虎说：“把银针插进他的指缝！”

　　“是，小姐。”

　　“啊！！”高个子失去了舌头，只能用声带发出单一的喊声，满嘴的血腥味喷在了阿虎的脸上。

　　一股恶心似乎马上就要涌出喉头，皱紧了眉，用手压住胸口，待到好转一些后开口：“阿虎，挑断他的……手脚筋，还有……阉了他！割下的……东西，都拿去……喂狗，一定要让他亲眼……看见那狗……吃下！记得……留他一条贱命。”断断续续的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起身欲离去，谁知眼前一花，猛地朝地上栽去。

　　醒来，是熟悉的浅色系布置，柳妈妈焦急的看着我，眉头深锁。

　　“怎么了？”我问。

　　“裳儿啊……不是柳妈妈狠心，只是这青楼女子……是容不得有身孕的。”

　　身孕……身孕……我怀了皇甫的孩子……我怀了他的孩子……不……不行……这孩子不能要……我还没完成皇甫交代的任务，不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孩子……不可以……

　　指尖轻轻抚上腹部，似乎隐隐地感觉到一个脆弱的生命在跳动，我亲爱的孩子，对不起，是妈妈太无能，无法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抬头，看了看窗外盛开的蔷薇，对柳妈妈说： “给我一碗藏红花。”

　　“这……你可要想清楚，你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骨肉啊！”柳妈妈诧异的说。

　　“骨肉如何？他只是孽种而已。”如果没有那晚的沉沦，这个孩子，怕是永久都不会降临。

　　“裳儿……如果……我们都不是风尘女子……那该多好……”柳妈妈怜悯的看着我，哀叹一声，离去。

　　过了一会，柳妈妈亲自端着一碗深褐色的药汁进来，浓郁的苦涩立即溢满了鼻腔。

　　“裳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最多……妈妈就当把那些银子做了好事……让你脱离这个风尘之地如何？”柳妈妈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的说。

　　“不必了。”

　　“裳儿……裳儿……让我留下来陪你好吗？”

　　“我可以。”伸手捧过柳妈妈手里的藏红花，静静的看着那碗药，平静的水面却似乎倒映着一个孩子的笑脸，他笑得很可爱，很可爱，我似乎听见他在咿咿呀呀的叫着妈妈。

　　“裳儿……”柳妈妈有些痛心的唤着我的名字，终究敌不过我的决绝，无奈地转身离去。

　　颤抖着双手端起了药汁，正欲喝下时，耳边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小孩哭声。

　　“哇……哇……”谁？谁在哭？

　　“我要那个孩子活下来，我要他活下来！”女人的声音哽咽着。这声音，竟像级了我。心猛地痛着，是我么？是我么？是我在说话么？不，泣裳，你不可以让他活下来……不可以！

　　手中的藏红花药面倒映着我苍白无力的笑容，猛地灌下那药水，苦涩之味呛痛了咽喉，也呛痛了心……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咬紧了下唇也抑制不了这钻心的疼。双手攥紧了被褥，背后一片濡湿，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头顶滑落……

　　“啊……”一声低吟，似乎有液体从□□流出，大片殷红染红了衣裙，竟像级了那致命的绝美罂粟。

　　“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要他活下来！活下来！”女人在疯狂的呐喊，可是，来不及了，我的孩子……

　　蜷缩在榻前，死咬着嘴唇，紧掐着手心，彻了心扉的痛一次又一次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冷汗直下，却意外清晰的感到了某个脆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剥离自己的身体……

　　“妈妈，再见。”稚嫩的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耳畔，深厚的心墙轰然倒塌，所有的痛都从心口自眼眶溢出，呵，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我亲手杀了他，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呵，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放过，Sunshine，别说我太无情，我有这样做的理由，别责怪我太软弱，我有流泪的理由……

　　孩子，对不起……

　　孩子，对不起，是妈妈太狠心……

　　孩子，对不起，甚至都没让你来这个世界看一眼……

　　孩子，对不起，妈妈没有告诉你……

　　孩子，对不起，其实妈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