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72、论述题（16）

　　那当然是要去的。戴柯和顾随跟着唐老师，又走回了农贸市场上。

　　农贸市场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使有清洁人员每天扫地拖地，但还是油腻腻的，满地污水血腥。

　　唐老师的店门口因为都卖干货，所以还好些。现在已经是晚上，所以这家丧葬用品店已经关门，唐老师掏出钥匙，拉开卷闸门，在已经没有什么人的市场上发出隆隆响声。

　　唐老师熟门熟路的打开电灯，在一旁等着戴柯他们进来，又将门拉上，带着他们往里走。

　　因为已经是晚上，小房间里并没有烟雾缭绕。几尊佛像依旧静静地在案桌上看着一切。

　　唐老师拿出纸笔，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道：“这道符是关于生意兴隆的，开业的时候把它放在钱箱里面，可依据你们本来的事业运添砖加瓦。”

　　他扎稳身子，行云流水般画了一张。完了，他直起身，掏出手帕擦擦汗珠，道，“3000。”

　　戴柯赶紧掏出钱包付账。

　　唐老师将手帕收起，又拿起符，仔细地端详了几眼，一边把它递给戴柯，一边说道，“我这里除了事业的，还是关于财运的，不过是个猛药，只能求个有缘人。”

　　事业和财运还是分开的？戴柯心里想着，就问了出来。

　　“这当然了，”唐老师回答道，“有的人事业挺大，每天忙这忙那，就是不赚钱；有的人来钱频繁，但累，还不多，就是事业运差了。如果想赚大钱，就得事业运和财运两者皆有。”

　　“那麻烦唐老师让我们看一看吧，”顾随说，“我们是不是有缘人？”

　　唐老师满意了，将符转而塞在顾随的手里，转身去了墙边开了柜子门。那个柜子是什么材质戴柯看不出来，只能看出是个灰黑色、其中掺杂着白丝的木柜子，不算高，门上有镂空的雕刻花纹。

　　唐老师轻手轻脚地从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转头递给了戴柯。

　　戴柯接过盒子，看了顾随一眼，将它的盖子缓缓推开。盒子里面垫着柔软的丝质衬布，整个呈现一种诡异昏暗的暗红色调。衬布的中间躺着一个玻璃瓶子，用木塞子塞住了瓶口，瓶子里还有一个颜色很奇特的片状物。

　　戴柯看了一眼唐老师，唐老师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所以戴柯放心地将瓶子从衬布中拿起来，对着光线观察。那是一个白色的、微微有些透明的东西，薄片状，窄而长，仔细看的话，它不算光滑，上面有些竖条状的轻微纹理。一端较另一端更厚些，边缘有些不规则，也更不透明；另一端则有些微微泛黄，和染上了什么颜色似的。

　　戴柯看了半天，隐隐觉得它很熟悉，但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顾随从旁边谁伸出手来，将那个瓶子按了回去。

　　“我们想要，不知道可不可以？”顾随道。

　　唐老师道，“你们看到了，就是有缘。”

　　戴柯看着顾随的手，他的手背血管清晰可见，整个手很薄，手指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地圆润整齐。

　　戴柯突然意识到，那瓶子里的竟然是一片被连根拔起的指甲！

　　一瞬间，戴柯的心理控制不住地泛上恶心。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唐老师神秘一笑，道，“这是巫女的一部分。”

　　果然是指甲！

　　“它真的有用吗？”顾随问。

　　“这是自然，”唐老师似乎对自己的东西十分有信心，“你越信，它的力量越大。如果不信我，大可以不买，就算买了，也是糟蹋。”

　　“巫女是什么？会不会对我们自己有伤害？”戴柯装作好奇道。

　　“嘘，”唐老师说，“不问出处。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反噬。”

　　所谓可以增加财运的“巫女的指甲”要价是三万，在十几年前，可以算的上是一小笔巨款了。不过也不是自己的钱，所以戴柯答应的很果断。但是因为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考场也没有提供银行卡，所以他们付了身上仅剩的一千做定金，剩下的定好明天来付。

　　戴柯总共交出去了四千块，鼓鼓的钱包瞬间变得空无一物，戴柯徒然感到一阵心疼。但是唐老师自从拿了钱，看他们的眼神都热切了一些，客气地带他们出去。

　　回到小区，天已经完全黑了。戴柯不准备继续行动，现在婴儿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晚上也越来越危险。

　　已经不知道路过多少次的花坛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刘姐明天回来的车只有两趟，一趟在早上7点，一趟在下午3点。因为刘姐难得见到女儿，肯定得搭第二班车回来，所以他们还有一个周一的上午，可以再去楼上探索一下。

　　他们走着，前面的拐角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他拎着公文包，眼镜稳稳地架在自己的鼻梁上，朝后梳的头发喷了定型水，但因为已经经过了一整天，有些碎发掉了下来，落在额前。他神情严肃，虽然没有喘气，但给人一种用力呼吸的吃力感。

　　戴柯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他是住在301、林菀楼下的年轻男人。

　　“刚下班？”戴柯和他打招呼。其实如果是下班回家，并不该走这条路；但如果是在夜跑，也不会拿着公文包、穿着职业装跑。总之，他出现在那里的时间和样子都有些奇怪。

　　“是啊，稍微转了转。”金丝边眼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温和，冲他们笑了笑，转身上了楼。

　　戴柯和顾随对视一眼，没有跟着上去，而是绕了一圈，顺着金丝边眼镜来的路走了回去。路灯虽然开着，但是数量不多，又太高，勉强能照清灌木丛的样子。

　　“呜。”戴柯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哽咽，在寂静中尤为明显，他被吓了一跳，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他警觉而小声的说道。

　　“呜。”那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声音模糊而压抑，听不出来是谁。这回，除了哭声，还伴随着什么东西在灌木丛中穿行的沙沙声，就出现在自己身旁。但是戴柯和顾随四处搜寻张望，灌木丛依旧静默树立，纹丝不动。

　　戴柯拿出了撬棍，抓在手里，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沙沙声越来越大，哭声也越来越明显，可是除了声音，还是一无所出，头顶的路灯明明暗暗，伴随着滋的一下电流爆裂声，彻底熄灭了。

　　戴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捕捉到了路灯最后的一下闪烁。灯火熄灭，月亮挂在干净得、如同清水的黑色天空中，他们边上的那幢楼房里，每一扇窗户，都是一个断了脖子的奇怪剪影。

　　他们似乎就挂在窗边似的，体型大小各不相同，头颅歪斜，肢体扭曲，胳膊和腿摆出了诡异的形状。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被小孩子玩坏的娃娃似的，安安静静地像电脑投影般，将身影映射在窗户上。

　　这场景太过震撼，戴柯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吓出了冷汗。但没等他喊出声，骤然间灯光复起，戴柯被刺激地眼睛一眯，等再看时，那场景已经消失，楼里的窗户全都恢复了正常，有的已经熄灯，有的人则灯光大亮，明显还在夜生活。

　　戴柯从如雷的心跳中恢复镇定，听力也随之恢复，那哭声已经消失了。顾随表情严肃，盯着一块地方观察着。戴柯擦了擦冷汗，跟着过去看了一眼。

　　那是一片被压的乱七八糟的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