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73、论述题（17）

　　灌木丛乱七八糟，叶子掉了一地，中间一大块凹陷，像有什么重物掉在上面似的。

　　以前的手机并没有手电筒的功能，顾随只能趁着路灯的灯光，蹲下来一点去看。小区里的绿植没有人浇水，全靠下雨，泥土很干很硬，被灌木丛错杂的根系顶起来一点。灌木的枝干很有韧性，因此没有折断，有些细小的叶子掉落在泥土地上。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顾随直起身，道，“刚刚路灯熄灭的时候，地上出现了一串血迹。”

　　他站起来，用手指向身前的土地，又往后退了两步，“应该是滴落的，有飞溅的水滴，从这里，滴到那里，大概是大半米的距离。

　　加上这被压弯的灌木丛，感觉像是谁在这里被打了。”

　　说道被打，戴柯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来住在他家对门的小夫妻，还有莫名其妙受伤的林菀。如果是小夫妻在这里打架，那么弄出这种场景来轻而易举；如果是林菀的话……谁又能在她住的公寓的边上打她，又让她不能求救呼喊呢？

　　戴柯咽了咽口水，说道，“刚刚熄灯的时候，我看见楼道窗户……”

　　因为画面一闪而过，细节又太多太杂，戴柯瞬时记忆下的东西有限，只能皱着眉，尽力去回想细节。

　　“每一扇窗户映出来的影子都不一样吗？”顾随问。

　　“……应该是。”戴柯回忆着，“我没记住每一扇，但是有几扇窗户里映出来的剪影动作……很浮夸，和别的都不一样，很显眼。”

　　“那每扇窗户里的人，和住户能对应上吗？”

　　“不一样，”戴柯摇摇头。本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辨这些很难，“印象最深的是1楼的两扇和顶楼的两扇。1楼的两扇里明显是身材匀称的女性，长发。”

　　戴柯能记住1楼窗户的剪影，纯粹是因为它们投射出来的样子实在太怪异了。头发四处飞散，像个蒲公英似的；腿和手臂也扭成了奇怪的形状，大腿和手臂各呈直角，头和身体也是一个直角。

　　“但是6楼的就没有那么夸张，”戴柯继续说，“更像是有什么人单纯地站立着。”

　　其他更多的细节戴柯回忆不起来了，就算强行回忆，错误的概率也很大。不过灌木丛的状态显示了这里很有可能发生过什么，或者可能会发生什么，之后可以特别留意。

　　两个人上了楼洗漱睡觉，第二天要趁别人都上班的时候，再去楼上看一看情况。

　　一夜无事。

　　第二天，戴柯守在窗台上，看到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地出门，和顾随又走到了602的门前。

　　602的门还坏着，戴柯小心翼翼地将木头碎片拿下，推门进去。602还是和之前见到的样子差不多，瓷砖地上堆满了闲置的家具。戴柯和顾随又在客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才走进了房间里。

　　戴柯非常紧张，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安安静静地，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许久没有人住的、拉着窗帘的灰暗房间而已。

　　戴柯检查了抽屉和床头柜，里面空空如也，看起来是被收拾过了。顾随掀开罩在衣橱上的布匹，却发现衣橱是背对着他们的，它的门对着墙壁，将里面的空间完全堵住了。

　　顾随喊来戴柯，两个人将衣橱缓缓转向。这个衣橱是实木的，但应该没有放什么东西，虽然重但是两个人能搬动。

　　将柜子转过来后，顾随将重心放低放后，谨慎地打开了柜门。奇怪的是，柜子里没有一个衣架、一件衣服，光秃秃的横杆横在衣橱中间，有一个深色的罐子放在里面。

　　罐子是个瓦罐，颜色近乎黑色，大概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不算太大，是装饰罐子的常见尺寸。但是这个罐子通身黑漆漆，什么花纹都没有，还出现在这里，就显得十分诡异微妙了起来。

　　罐子的口没封，上面像是封酒瓶一样，拿纸蒙了一下，又用线将罐口扎紧。纸似乎有氧化变色，而且它似乎累积了一层一层的灰尘污垢，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它从中间破开，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了似的。

　　戴柯拿出撬棍，远远地敲了它一下。

　　当~罐子发出略有沉闷的声响，戴柯又敲了一下。罐子似乎就是个普通罐子，戴柯松了口气，仍是把撬棍抓在手里。衣橱里很暗，顾随拿出小卖铺买的电筒，将光照进去。

　　罐子里没有东西，手电筒照进去只能看到里面和罐子外表一样，同样的是黑漆漆一片，只在罐底留下很多不知名的碎屑。戴柯把头凑过去，仔细张望了一下，发现罐底似乎累积了厚厚一层的黑色物质，它们高低不平，毛毛躁躁。

　　“这是头发吗？”戴柯指着里面一根大概一厘米左右的黑色丝状物问道。

　　顾随将从厨房里顺的筷子拿出来，伸进去微微地拨弄了一下，那根丝状物轻易地被拂走了，躺在了另外一边。顾随又拨弄了一下边上的其他碎屑，它们都黑漆漆的，全无形状，根本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顾随又将筷子用力捅在罐底，向后滑动，这厚厚一层的积底被划开，露出了罐子本身的底部。被划开的东西像是有些干涸的泥状物，并不是一个整块，是堆积、沉淀下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戴柯盯着那罐子，顾随摇了摇头。10几年前的手机像素太糟，但是顾随还是掏出来拍了几张照。

　　顾随将筷子拿出来，将上面沾到的东西放在了纸巾上，轻轻一抹，那些东西就变成了粉状物，附着在了白色的纸巾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迹。

　　戴柯十分莫名其妙，将纸巾叠好放在袋子里装着，放进兜里收好，又开始去研究那个罐子。他用撬棍将罐子转了一个面，发现背面的纸有一块地方没有沾染到脏污，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那一块地方的纸有些泛黄，纸有些薄，不是很厚实的种类。上面绕着的是一根红色的绳子，将纸张扎皱。戴柯仔细盯了一会，又拿出了唐老师给他的符纸，道，“感觉和这个质感很像。”

　　顾随又拍了很多张照片留档，将罐子放回原处。又检查了一遍柜子里，确定没有别的东西后，才将罐子放回原位。戴柯和顾随又将门推好，准备将那柜子搬回去。刚搬到一半，戴柯看见了墙上的破损印记。

　　柜门上有个门把手，边缘不算锋利但很坚硬。在和它平行的墙上，白色的粉墙掉落，被磕撞地斑驳一片。

　　虽然已经知道里面有东西跑了出来，可它对着墙壁，是怎么撞出去的呢？又去了哪里？

　　戴柯扭头，眼睛扫过电风扇，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那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趴在电风扇叶上，小小的手抓在电风扇连接杆上，不知道盯了他们多久。

　　注意到自己的被发现，婴儿动了起来，嘴蠕动着，阿巴阿巴地往下滴着混着血液的口水。它笑了一声，上半身支起，两只手互相拍打着，发出了听不懂的奇怪音节。

　　顾随也注意到了，他快速放手，让柜子站在地上，接过撬棍。婴儿想下来，但好像不知道怎么下去，在电风扇小小的叶面上来回转圈。趁此机会，顾随赶紧扯住戴柯，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