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关系》未与

8、第 8 章签字家属

　　转眼到了六月底，白曦要去做手术，薛诚请了假陪他。住院前他作为白曦法定的另一半给他签了字。虽然手术不大，但也不算小，责任书上写得格外吓人，医生也把最坏的各种情况做了告知以及术后也是百分之百能恢复正常人的心脏，依然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一瞬间让薛诚有些想让白曦回家别做了的冲动。
　　不过最后手术很成功，生活没有狗血电视剧里那么多意外，手术做的很完美，在薛诚贴身照顾下白曦恢复也很好，唯一让薛诚觉得不想回想的就是白曦被送回病房麻醉还没过去时的样子，脸色苍白，戴着氧气罩，沉沉睡着，像死了一样。
　　那天他陪着一起到了手术室外，看着白曦在门那面脱了鞋，摸索了一阵，期间白曦也几次透过门上窄小的长方形玻璃看他，可能他也是有点怕的，也有可能是激动，又或者两者都有。最后被护士领着进了后面的门，再也看不见。
　　薛诚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看到有护士几次穿过里面的门，连接外面的门始终没有打开过。过了像几个世纪那么长，薛诚有些颓然，想他的点点滴滴已经汇成一片汪洋大海，翻起滔天巨浪淹没了他的全世界。
　　终于有医生出来了，白曦走过去问，医生说病人术后会由手术室内专用的电梯送回去，叫他回去等着，快些回去，不然待会儿病人送回去找不到家属。
　　薛诚那时都没有耐心等电梯，爬了五层楼梯回了病房。
　　白曦住的单人套间，请了个护工，薛诚回去后白曦已经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了，护工接的人，护士正往输液瓶里加药，并嘱咐护工换药水瓶的顺序。
　　洁白的窗帘遮住了大部分阳光，薛诚跑出了一身汗水，猛然进屋，被空调吹着打了个寒颤。他看见白曦躺在床上，面色如纸，说不出的惨淡，浓密的睫毛在他期末熬夜地黑眼圈下垂着，显得黑眼圈更加乌青。白曦左胸被白色纱布打着个巴掌大的补丁，微微渗血，这一点点的红，是他周围惨白中唯一一点艳色了。
　　挂的水输完了，护工出门了，留给两人独处的时间。薛诚坐在床头守着白曦，他握着白曦的手亲亲，干皮的嘴唇擦过输液后冰凉的手。
　　“白曦，我好爱你。”看白曦受这样的罪薛诚心痛不已。
　　“我知道呀。”
　　白曦在朦胧睡意中背痛醒，嘶牙咧嘴对薛诚笑。
　　“你还笑得出来，我都要急疯了。”薛诚有些气，白曦这么苍白的嘴有气无力还有力气跟他笑，不过不笑还能怎么着，总不能哭吧。他摸摸白曦的脸，一只手就能包住他大半张脸，瘦小又可怜。
　　薛诚说：“你不该受这样的苦。”
　　“呵。”白曦想笑，但是稍用力就疼的他感觉快死掉，最后又只能有气无力瘫在床上喘气和疼痛作斗争。他说：“要是没这罪受老天恐怕不愿意把你给我，哪有事事都如意的，这点罪换你赚了。”
　　还开玩笑，薛诚一寸一寸捏白曦的手。白曦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手腕细瘦修长，手指骨节微凸，白皙而匀称，食指中指骨节侧面都有明显的茧，是长期握笔转笔留下的。薛诚看过他画画，他的画笔长而柔软，像女人的化妆刷，他捏着笔柄头在蘸取被油和稀的颜料，行云流水在画布上留下一团棕色的印记，薛诚总把那些棕色印记和白曦想画的东西对不上号，但是最后都令他大开眼界。输液让他的手变得浮肿，想要抓握都困难，无力又僵硬，仿佛是一只有自己想法的手。
　　薛诚想把白曦的手捂热，但是他自己紧张过度的躁热被空调冷气吹过后也泛冷，干脆用嘴唇一口衔住了白曦得手指，用嘴唇的温度与呵出的气体温暖它们，一根一根轮流来，直到上下唇温度不比白曦的手暖和。
　　“你好恶心。”白曦无力笑着。
　　“你身上那哪里没亲过，现在嫌喔恶心了。”薛诚皱着眉，又挨个把他指头亲了一遍。
　　这个六月底，白曦在医院惨淡度过了自己的二十四岁生日，生日宴是一盅鲫鱼汤，灌得一滴不剩那种。白曦叫苦连连：“我的糖醋排骨，拔丝山药，你说要给我做的，你还说给我准备了礼物。”他冲薛诚摊开手，示意薛诚快给他点惊喜打发无聊的医院生活。
　　“在医院你就好好养伤，别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回去我再送你礼物，拿不过来。”
　　“什么什么？”白曦被扶着在地面上慢慢行走，挽着薛诚的手说：“我想要那个超远摄镜头”
　　薛诚打断他说：“你别想了。”
　　白曦上学这几年在外培训高考生的兼职费其实不低，但是扛不住他花的多，除了给自己预备的手术费和休养期间的花费以外，但凡有什么画具他买得起绝对勒紧裤腰带要买，还因为要拍照片回来画换过几次相机，加了摄影群学习，结果摄影技术没见多好，倒是梦想不小，被群里大佬忽悠着要去非洲拍野生动物，薛诚都严重怀疑他们是看上自己老婆了，不然怎么非把他忽悠去又干又热得非洲大草原？白曦这样的小娇花能跑得过狮子还是打得过犀牛？他着刚做完手术就当自己健健康康能到处乱蹦哒了，还没出院就惦记上这个了。
　　“你先给我买了，我今年不去。”白曦挺有自知之明，今年恢复期，不到处乱跑。
　　“不。”薛诚态度很强硬。
　　“哥哥求你了。”
　　原本按照结婚正常习惯薛诚觉得该是白曦掌管经济大权的，但是白曦不愿意承认自己承担了“媳妇儿”这个角色，并且他以前花钱紧惯了，从小有喜欢的东西都憋着舍不得买，后来有了点钱但凡看上的买得起的都不会手软，算是弥补，所以他在这方面实在不适合，最后是薛诚管家里经济大权，反正白曦那点家当他也看不上，不存在计较什么的。
　　白曦深感自己给自己挖了坑，现在想用自己钱买薛诚也不批准。
　　“求我也不行。”薛诚就差点把“你不觉得他对你心思不纯吗？”说出口来。在薛诚心里白曦是有个七窍玲珑心，他和余思美重逢第一时间白曦就能敏锐察觉，怎么会看不出来那群里大佬对他有想法？那时白曦这么回答他的：“你以为人人都喜欢男人吗？况且他喜欢是他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还能逼我不成。”
　　薛诚有时候会觉得抓不住白曦，就比如说这种时候，他觉得要是有一天他们不在一起了，那一定是白曦先不爱他了。白曦年轻，世界上有许多新鲜的事物厉害的人会迷乱他的视线，而他本身也是个优秀的人，有着优秀的外表，有聪明的脑子和情商，他本身就足够吸引那些男男女女。薛诚和白曦生活久了，就觉得愈加接受不了分开，而自己却又比他大了七岁，这在婚姻生活中足以成为鸿沟，况且他们之间还有巨大的学历差别，很可能连锁导致更大的问题。
　　薛诚目前还没找到足够让自己定心的方式，他找不到足够的理由让白曦永远陪在他身边，或者说他站在白曦的角度，也觉得自己不是个足够配得上他的配偶。据他了解追求白曦的人比他更温柔体贴的有，富二代有，衙内有，浪漫才华到给他写了几十首情诗的有，比如传闻中白曦去揍过的前男友，后来据说也成了个体育明星。有男的，有女的，他不想理的一刻也不会理。薛诚连面膜都用上了，健身也不敢松懈。他知道白曦的眼光，喜欢身材结构分明，肌肉鲜明却不过分夸张的匀称身材，白曦自己羡慕死了薛诚这种健康高大的身材，所以异常执念。所以最后薛诚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是靠美色勾引到的媳妇儿。
　　白曦有些难受得爬回床上，闷闷道：“你太不近人情了，已经开始想掌控我的自由了。”
　　他说话声很小，但是足够被薛诚听到，带着委屈带着不开心，薛诚心里闷疼了一下，他很爱白曦，他愿意把他捧在手心里，容忍他一些小脾气，可唯独不能被他埋怨。
　　薛诚拿起水壶说：“我没有想掌控你的自由，我只是没有一刻不想见到你。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这样的相思之苦，多难受。”
　　“我……”白曦看着薛诚默默去烧水，那个背影很落寞，就像曾经的自己，还是孤零零的，像从来没人与他并肩走着一样落寞。
　　可能是薛诚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强大乐观，久而久之白曦只看到了他强势的一面，宠溺的一面，忘了他曾经也是个孤单的，被少年时代折磨得伤痕累累的人，可能乐观与强势后还有些自卑，不管赚多少钱，有多少朋友，骨子里透出来的，来自痛苦年少时埋下得种子。
　　薛诚那时的想要去治愈白曦，保护他照顾他，白曦又何尝不是，他们都是一样的，两个受伤的孤魂，终于组上了队，说好一起走完后面的路。
　　长时间的安静，直到水壶里面的水烧开发出咕嘟咕嘟得声音，随着“哒”一声，水壶跳转了按钮，水开声逐渐平息。
　　白曦说：“那就拜托你快点带我回家，我也一刻都忍不了自己躺床上入睡了。”
　　医院的床不宽，无法容纳两个人睡觉，况且白曦还处于被当成玻璃娃娃的时期。薛诚这些日子自己躺一张单人床，医院的单人床容纳他的个子还是有那么一些局促，薛诚这些日子睡得并不好。
　　薛诚倒了杯开水说：“等出院了我们就回家。”他回答的语气没太大起伏，大概心里该难受着。
　　白曦说：“我知道的。”
　　薛诚抬起头看他，白曦接着说：“想你想到从宿舍跑到校门口等你，就为了拉近一点点距离。思念心上人很难受。”白曦伤口开始疼，他抽了一口凉气，还是忍着疼痛说完想说的话：“我以前也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是第二个，如果你都不能，那这个世界上就绝对不会再有一个人陪我走下去了。”
　　薛诚深呼吸了一口说：“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俩要离婚似的，我刚给你签过手术告知书。”
　　白曦知道他消气了，微微笑道：“我只是想表达一下，今后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喜欢上，除非有一天你不想和我一起了，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白曦说起情话来总是不经意且很真诚，他说着话清澈的眼睛里就只装得下一个人的影子，深情而具有说服力。
　　“阿曦……”
　　“嗯。”
　　“阿曦……”
　　“哥哥。”
　　“让我亲一下。”
　　“好。”
　　白曦出院后在毓秀湖别墅静养，其实也没太大问题了，不过趁着暑假，能多养养就多养养吧。
　　薛诚把人领到车库，给了白曦一把钥匙，车库停了一辆小黄日思夜想的某梦中情跑。低矮的地盘，极具设计感的炫酷外形，白曦被震惊了一下，谁能想到不到半个月前，连十几万镜头都不愿意给他买的薛诚不知道憋了几个月给他准备了这么个超大的……惊吓。
　　白曦问了句：“是你想开吧。”
　　“哪有，就是送你的。”
　　“我对车了解不多，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车。”
　　“你对镜头也了解不多。”薛诚又想起来这茬，好歹这车能加快他们每天见面的时间，那镜头只能拉远他们的距离。
　　“……”
　　薛诚说：“别废话了，出去跑一圈。”
　　车身设计时尚极具美学，白曦在薛诚指导下开着在环湖大道上跑了圈，突然能理解别人养小老婆一样的感觉了。引擎低沉咆哮着像锁定了猎物即将飞扑出去的猎豹，周身无一处线条角度不是为了敏捷和矫健设计的，它压低身型锁定猎物蓄势待发，肌肉慢慢收缩，只等时机。
　　薛诚解开安全带往白曦那边凑了凑，紧凑的空间没给他进一步动作的余地，他只得问：“感觉怎么样？”
　　“确实挺爽的。”环湖大道与通往温泉酒店那边的路车少红绿灯少，跑起来是比较舒服的。
　　别停回车库，薛诚打算回公寓搬些东西过来，把大胖从寄养处接过来，顺便能去弄只狗子回来就更好了，两只就能在家陪白曦。
　　白曦呵呵一笑说：“算了吧，我自己都快不能自理了我还得伺候它。”
　　“它可以陪你。”
　　“你不陪我？”
　　两人聊着天换上了薛诚那辆宽敞些的车，准备回去搬行李和接大胖。
　　日子过的平静，薛诚每天早早做好午饭去上班，下午赶在下班高峰期前就回来了，偶尔会早出晚归一次。没有特殊情况他每个月会例行轮流去查看那几家酒吧KTV和几位经理开会，偶尔会临晨回来，次数极少，白曦都会等着他。
　　白曦多年养成的习惯，起的特别早，会去照顾一下画室花草，院子里的不太需要照顾。薛诚去上班了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画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