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当年蘑菇头》夜路慢行

113、官宣

　　“诶，来了。”程盛轻拍路挽胳膊，此刻正有一只斑鸠从树头越下，向着簸箕底下探头啄食。

　　路挽看准时机，只消绳子一拉，便逮住了。

　　“嘶！路哥！”程盛极为激动，大喊着跟在路挽身后，顷刻间，路挽已从簸箕下单手抓出斑鸠，再是细绳捆住两条腿，跟捆老母鸡似的。

　　“这只给你吃。”路挽轻道，这只斑鸠还挺肥的。

　　“好吃吗？”程盛疑惑道，不敢去碰那东西，斑鸠眼珠子转动不休，仿佛下一步要啄人。

　　路挽再次将捕鸟装置设好，和程盛退回之前位置，“还可以，跟鸽子肉一样。”

　　程盛刚欲出声那刻，头顶又有几只斑鸠飞过，不由得暗自点头，双眼紧瞧着，心里默念：快吃苞谷，你们饿了。

　　“别抖。”路挽按住程盛肩膀，某一瞬，将那细绳拉动，程盛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路挽扶起，刚抓住的那只斑鸠如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紧张，嘿嘿，又抓到了。”程盛轻笑道，面对路挽递来的先前那只斑鸠，程盛提住绳子，瞧着路挽又将簸箕掀开一条小缝，逮出一只瘦不拉几的鸟，程盛也不认识，瞅着路挽随手放飞了。

　　再是探进手，手从簸箕里移出时，再是抓出两只斑鸠，一块儿栓绳子上。

　　见路挽已把簸箕那些捕鸟工具收起，程盛反问道：“不抓了吗？”

　　“就我们三个人吃，你的话，第一次吃不一定习惯，到时候分点给京京，以后想吃了再来抓嘛，我弹弓技术也可以，要不要试试。”路挽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古朴的弹弓，随意从地上捡了个枯枝，扒拉一下地面的雪，翻出几颗大小合适的石粒。

　　“你看那里，也有一只很肥的，打下来给京京。”路挽放轻脚步徐徐靠近，头顶的树杈光秃秃的，一眼便能看清上头是斑鸠还是其他鸟类。

　　程盛站在原地未动，暗自吞咽口水，他的势力不及路挽，只瞧着一个大概轮廓，提斑鸠的手微微捏紧，眼睛紧盯着。

　　“砰！”

　　一阵破风声闪过，树头的斑鸠随声坠落，其他鸟类一哄而散，等路挽捡回来，再是栓到程盛手里的细绳上。

　　“我靠，你怎么这么厉害。”程盛眼里放光道，崇拜的瞧着路挽，喜爱再加一分。

　　路挽倒是不谦虚了，接走程盛手里的斑鸠，自个提着，“这些东西提到集市上二十块一只，呵呵，以前寒暑假想挣零花钱的时候，我和泠泠经常跑林子里打鸟，爷爷帮我们卖，卖出去的钱归我们，有一年寒假我们打了十几二十个，卖了两三百，哈哈。”

　　“你现在技术这么好，一天打十几个也很轻松吧。”程盛心头算道，一天天打鸟都比上班强。

　　“现在不太行了，野味基本没人要，别人怕野味不干净，吃出病嘛，自己想吃打一只就够了，这东西吃多了很补的，要少吃，”说罢，悄咪咪靠着程盛耳边再道：“补肾的哦。”

　　程盛猛的响起昨日的黄鳝，也是补肾的，今天这个又补肾，摸着自己的腰子懒懒的伸展。

　　“你不想好好睡觉就多给我补一点，嘿嘿。”程盛偷笑道。

　　路行渐远，两行脚印越来越长，树头的雪悄然滑落，白皑皑的山头不知何时回春。

　　两人到家后，程盛亲眼见路挽单手将斑鸠一只只活活掐死，不像鸡鸭直接划脖子，说是斑鸠的血有营养，掐死之后血液留在身上，营养价值高。

　　待滚一遍热水，三两下便把毛除净，剪刀将其分割，一只只分开装进小碗里，撒了些鸡精再放入锅里蒸。

　　“我…不吃头和屁股。”程盛端着自己那碗轻道。

　　此刻斑鸠已蒸熟，放至温温热，路泠领着京京坐在桌前乐呵的吃着。

　　路挽头一摆，示意程盛出门，程盛后脚跟上，本以为路挽不想被人瞧见程盛把屁股夹给他，谁料他自己转手把斑鸠头和屁股扔给狗子。

　　“嘬嘬。”路挽轻唤道，狗子哪知道那么多，闻着香便入嘴。

　　程盛懂味了，当即也夹着扔了过去。

　　“嘿嘿，我还以为你不挑呢。”程盛偷笑道，夹起斑鸠腿往嘴里送。

　　清蒸的斑鸠没啥味，吃的便是一个营养。

　　“中午嘞。”路挽轻道，推着程盛一同回屋，外头着实冷。

　　路挽之意思：中午还吃饭吗。

　　“不饿，也饿不到的，饿了吃你…”话音还没落，察觉到路泠耳朵动了动，“要你给我下面吃。”

　　路挽轻嘬斑鸠骨头，眉头弯弯，嘴里偷笑着，想起先前说的“下面”。

　　这般，吃完斑鸠肉一直到下午两三点，两人窝在卧室拿着路泠的学习资料在看，不愧是一中学霸的笔记，程盛翻着也收获良多。

　　直至程盛眼睛酸胀，路挽瞧着叫他出去走走，两人这才离开卧室，外头的雪化了一地的水，倒未完全化去。

　　“晒太阳咯。”程盛舒展筋骨压了压腿，换了双路挽的防水靴子。

　　路挽推着程盛肩膀走出院子，途径厕所时，路挽轻笑道：“来了这几天了，只上了一次厕所，看到这个厕所怕吗？”

　　程盛轻微憋气走过，出了路挽家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他刚刚往里面扫了一眼，好像有人。

　　“也不是，我喜欢晚上上厕所，叫你陪着，哈哈。”程盛大笑道，随路挽到处走。

　　“这倒无所谓，每天一便，是不是饿着你了，照理说，年轻人消化能力强，一天一便很正常吧。”路挽思索道，谈笑间便已走了很远。

　　程盛不禁反问：“来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看到你上大厕。”

　　“我？这方面的问题别聊了，聊多了像水字数。”路挽淡淡道，闭口不再谈轮上厕所的事。

　　“水…字数？不嘛不嘛，再聊一会…到你就不聊了…”程盛瘪嘴看向别处，反将路挽肩膀搂着。

　　“我和你形象不一样…”

　　某一瞬，耳边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程盛回头看了一眼，是路正国，瞧着他和路挽傻笑，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乎的，路正国跑向一户人家门口，那户人家好几个大妈围在门口烤火，路正国上前便指着程盛，高傲的喊道：“看到没，那个是我儿子的老婆，诶，家里贼有钱，一年收入上亿。”

　　“那…不是个小帅哥嘛，怎么是你儿子的老婆，是你女婿吧。”一大妈眯眯眼瞧着，似是看不清。

　　“你懂什么，人家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玩，等我儿子把他身上的钱掏空了，回来自己创业当老板的，你懂个屁。”路正国趾高气昂道。

　　“别瞎扯，两个男孩子怎么能在一起，能生娃娃吗？以后没人送终孤独终老啊。”

　　程盛和路挽离的近，显然听到了，程盛搭在路挽肩上的手隐隐有下滑趋势，被路挽单手摁着，掠过几人走远。

　　“呵呵，一年上亿，亏他说的出口。”程盛苦笑道，将田埂边的泥巴踢进水沟里。

　　“别理他，少了条胳膊之后神志不清了，跟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他想干嘛呢。”路挽吐气道，如释重负般张开双臂，抬头看天时乎的往后倒。

　　程盛见况连忙上前，好在路挽轻巧，两只手稳稳接住。

　　“呵呵，还有心情散步吗？”路挽回眸轻笑，被程盛扶着站稳。

　　程盛无言扭头，他知路挽心情不好，不确定来自路正国还是村头大妈。

　　“哥，有压力吗？”程盛正色道，两人一同踏上回家的路。

　　路挽淡笑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呵，突然意识到，我们以后会孤独终老吗？”

　　“我们不会孤独的，…唉，我倒是担心我老爸他们，老爸和我爸隔了十几岁，老爸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老爸如果不在了，爸爸会变成什么样，他们一定想过这个问题，到时候爸爸该多伤心呢。”程盛悲哀道，这些东西一旦细想，便难免伤感。

　　“所以你爸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要不然…”路挽话音还没落，被程盛连忙捂住嘴。

　　他知路挽要说什么。

　　“我们都不能轻易放弃，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准说不吉利的话。”程盛缓缓松开路挽。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太自私了，要考虑长辈的意见。呵呵，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路挽无奈笑道。

　　程盛沉思片刻，有些东西一旦认定了，便难以改变，“我对你的感情早就已经超越普通朋友，我每天都可以想你想到茶饭不思。路挽，我知道我现在很对不起老爸，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却和他们搞到现在这样的处境，我每天都在盼望老爸能接受我们在一起，爱情和孝顺不能两全的时候，我选我心所向的地方，我这样…是很自私，我会向他们证明，我不会选错的。”

　　路挽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神情倦怠，这些问题他不止一次从脑袋里闪过，每每都被程盛天真无邪的模样压下。

　　途径先前大妈们烤火的屋门口时，一位大妈握着夹火钳上前询问：阿挽啊，你爸是乱说的吧…

　　程盛立马看了去，神色紧张。

　　“他没有乱说，我也没有乱来，喜欢就是喜欢，与外人无关。”路挽牵着程盛便一股脑往家赶。

　　“诶！阿挽！”只留下大妈的呼喊声…

　　程盛独自偷笑，这不就等于路挽向整个村子的人官宣了嘛。

　　走了段路程后，程盛回味着路挽那句：与外人无关。几字，好像别有深意。

　　“阿…挽？哈哈，你那句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程盛并排同路挽走着，低头侧看路挽。

　　路挽面无表情出声：“她有个外甥女比我小一岁，说想嫁给我，她考虑到我的家庭条件不允许，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哟嚯，那个小姑娘很有眼光嘛，不知道小时候的阿挽长什么样，有不有现在好看。”程盛低头端详道，好像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路挽就长现在这样，只比初见时高了一丢丢。

　　“差不多，先说一句，我不自恋，从小确实有很多女孩子说我长得好看，想和我玩，我不搭理她们。”路挽淡淡道。

　　程盛当即奉上啧啧音，双手抱胸，“为什么不理她们？”

　　“没什么意思，又没泠泠顺眼，又很幼稚。”路挽再道。

　　“嚯！你还拿泠泠比较啊，泠泠完全能胜任小说里的美女学霸人设，江雨鸣捡了狗屎运，要是想找个比泠泠优秀的…很难，现在的社会的话，要么有颜，要么有钱，你占第一个，拥有之前的我，你就两样都占了，现在的我，也是穷鬼。”程盛分析道，不忘自我调侃。

　　路挽闻言大笑，归途到此结束，进入家门那刻，正好瞧见路正国鬼鬼祟祟朝他们卧室里东张西望，愣的一下，发现程盛二人回来了，便假动作扶门，悻悻离开。

　　此般岁月闲静，年后的山村熙闹攘攘，来往走亲戚的，和归家的游子与长辈促膝长谈声，为山村添了一丝往日难瞧见的风味。

　　大年一过，休整了不到三日，路挽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县城了，临行那日，江雨鸣提着行李箱也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