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看不见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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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看不见的过往
雷明德仿佛察觉了什么，有点震惊地看着许默，“你……你发现了？”
“老雷，你早就知道封程锦喜欢我，对吗？”许默几乎面无表情，眼神却无比认真。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也都物是人非，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于你们而言，这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于我而言，却是现在的事情！我作为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难道……我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吗？”
“臭小子，程锦的感情里，你连当事人都不算！”雷明德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而低沉，“那些过往，我如今只是想想，都觉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程锦已经走出来，有了新的生活，你又何必纠结呢！弄明白了所有事情，你还能做什么？难道你要去喜欢一个男人？”
“我……”
“许默，开诚布公地讲，当年……你真的丝毫没有察觉过吗？”雷明德的眼神无比清明，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刺刀刺入了许默的心里。
“我……”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看似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时却无比细心！你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是刻意忽略，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么多年以来，喜欢你的人也不少，你何时如此执着过？那些真相重要吗？”雷明德说完就走了出去，他也只是怀疑，从未想过点破，如今说出来，如释重负。
许默握住拳头，狠狠地用力，内心深处的无力感油然而生，过往的种种从脑海中一一呈现，带着自己有点不堪的年少糗事。
高一那年夏天的集体活动是野外露营，许默原本想拒绝参加的，但是邻班的校花班长刚刚给他递了表白情书，作为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虚荣心得到很大满足，总想着去和关系要好的男同学炫耀一下。于是他难得参加了夏日集体活动。
说来也巧，江城知名高中一共有三所，那一年夏天，集体活动居然全是夏日露营，更巧的是，三所高中选了同一个露营场地，于是就三校联动，联合露营。
黄昏搭帐篷的时候，许默留意到自己隔壁是邻校的两个男同学，虽然看不清样子，但是应该是同届的。热情地想要去打招呼，认识新的朋友总是让人无比喜悦。于是，等到双方都搭完帐篷，许默和自己的同学说了一声，就跑到隔壁帐篷那里，透过简易的窗户看到一个无比漂亮的男孩子在里面安静地读书，他知道不应该用“漂亮”形容一个男孩，但是，他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形容词。那人低着头认真地看书，可以看到瓷娃娃一般地脸庞，眉眼低垂，看不清眼睛，却有自家妹妹都没有的漂亮长睫毛。不知道为什么，许默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比邻班校花更好看。
里面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某种视线，微微抬头，阳光晃了他的眼睛，他看到帐篷外面有人，却因为直视阳光看不清来人的脸。“同学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许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悦耳的声音，一个男孩子，居然有这样动听的声线，简直不可思议。“同学，我是江城高中的，我在隔壁帐篷，有什么需要可以互相帮忙！”
“好的，谢谢你！”少年放下书，对着简易窗户微微一笑。
那个时候的少年，还没有戴眼镜，所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住虽然青涩却足以称之为倾国倾城的容颜。
许默记住了少年微笑的样子，之后许多年都无法忘记。他不清楚为什么会记住一个男孩子的脸，也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何会心跳加速。
那天晚上，帐篷外的星星无比清晰，如同一幅画卷一般地刻入了无数人心中。安静的夜晚，夏日的蝉声，营地不远处的零星灯火，就在许默和自己的同学要入睡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隔壁帐篷传来的声音。
“小锦，我带了一本好书，你来读！”
“读书？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我特意偷偷带来的，是一本……成人读物！”
“什么？你……”
“嘘！咱们马上成年了！难得爸妈不在，你来念！我觉得你的声音好听！比我自己偷偷看有意思！”男孩煽动着，努力说服自己的同学。
“可是……这……不好！而且，旁边还有别的学校的同学！”
“没事，咱们小点声，他们都睡了！睡的跟死猪一样，听不到的！”
“我……”
“小锦，咱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拿出点大人的样子！”
“好……好吧！只此一次！”
“好！”
少年出于好奇开始念小说，纯净动听的声线念着有些艳俗的文字，巨大的反差却撩拨了身边几个青春萌动的少年心。“……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原始的冲动，就那样危险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下一刻，吻上了女人的唇！……女人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们做了什么？那是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那是夏天对夜晚做的事情……”
直到念完整个故事，少年脸颊通红，“不念了，不念了……”
“小锦……我要上厕所！”少年疯狂地跑出了帐篷，努力隐藏自己的窘迫。
他们不知道，许默和自己的同学也好不到哪里去，听着少年去厕所跑远的脚步声，他们两个人尴尬地看了看彼此，努力忽略各自的变化，然后同时冲出帐篷，也向厕所跑去。
那是许默永远难以启齿的回忆！上大学以后，许默看到戴眼镜的封程锦，他起初并没有认出来。后来有所察觉，本能地讨厌他，疏远他，忽略他，仿佛他们从来不曾相识，只是陌路人！
许默从来不敢深究过往种种到底是什么，他选择忽略和漠视。如今如此执着于探究真相的自己，倒是仿佛一个笑话！
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了解，他毫不知情！这些记忆早就忘记了，没有人知道，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封程锦一个人走在废旧教学楼的小路上，经过修葺的复古路面，已经重新种植的绿化带，居然有种时空穿梭的感觉，置身其中，仿佛回到了江城大学的一百年前。此情此景，早已不是自己当年一个人偷偷来这里画画的地方了，当年同学们眼中的恐怖教学楼，如今是复古文艺气息浓厚的文化遗址。“逝者如斯，物非人也非，可是……为什么……记忆还在……”轻轻地说着，眼神中沉淀的却是十几年也抹不去的淡淡忧伤！他看着教学楼的古旧窗户，想着自己画的手绘画。人们透过画面看到了暗恋，看到了求而不得，看到了深情难赋，但是，估计没有人知道，手绘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个故事，一个连许默都不知道的秘密——带着几分甜蜜，带着几分羞涩，带着几分克制的虔诚。
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封程锦把给明德老师的奥数大赛报名表放在了书桌里，因为急着要交，他不得不一个人回教室拿。原本以为同学们都去食堂抢饭，教室里应该不会有人。然而，当他走到教室门口，却发现许默居然在自己的座位上睡着了！窗户开着，偶尔有阵阵微风吹动窗帘，阳光看起来格外温暖，那样柔和地照在许默身上，他那时仿佛是金色的，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安静地趴在桌子上，露出熟睡的侧脸，睡得那样香甜。头发因为趴着的缘故微微翘起，多了一分少年独有的可爱。这与他平时骄傲飞扬的样子完全不同，让人想要靠近，伸手悄悄摸一摸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抚上他的脸。鬼使神差地，封程锦忘记了隐藏自己的感情，不似平时的小心翼翼，他勇敢地轻轻走到许默身边，确定他依然在熟睡中，静静地温柔地看着他，居然有这么好看的脸，缓缓伸出手，却几度因为胆怯悄悄停住动作，犹豫和纠结中，依旧被蛊惑一般大胆地用手轻抚许默的脸，停留几秒钟，马上离开。带着几分不舍，偷偷观察许默的反应，确定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多了一些勇气，食指沿着许默的鼻梁轻轻划过，那样虔诚而认真地用手描绘他高高的鼻梁轮廓，仿佛拿着一个画笔，勾勒着世间最美的线条。恍惚之间，手指微乎其微地碰到了许默的上唇，封程锦触电一般抽回了手，他在想什么？！嘴唇？！不！不！不！你不可以那样做！不可以！！！内心虽然极力否认自己这个想法，却耐不住那份禁忌的诱惑，他的心在狂跳，身体因为预见到的画面而微微颤栗。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自己一定会后悔终生！封程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俯身低头，任由阳光直射他的眼睛，看着许默近在咫尺的侧脸，无比虔诚地吻上了他的唇。也许只有一秒的碰触，内心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他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这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梦，他要时刻确认，自己真的吻了许默！他沉浸在这种不为人知的喜悦里，他的初吻给了他的心上人，世间还有这般美好的事情吗？不能被许默发现，内心慌乱之间，他转身逃跑，好像有什么东西碰掉了，没关系，没有人会发现的。他飞奔在长长的楼道里，忽略了自己身上散发的淡淡茶香。
就是那天晚上，封程锦满心的情感无处安放，他跑到废旧教学楼，画了那副手绘，隐藏自己的初吻和惊天动地的午后时光。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今天吻了你……那是我的初吻……虽然不太确定，但是我觉得，那也是你的初吻！许默，你不知道我此刻有多么爱你！只是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的样子！那长长的睫毛，那高高的鼻梁，碰触脸颊时那美好的触感，我爱你所有的样子！笑的，哭的，怒的，飞扬的，低落的，不甘的……我知道你不爱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但是我从不后悔爱上你！自从遇到你，我觉得我的人生都像万花筒一般绚烂多彩！喜欢男人又如何？人生苦短，何妨一试！我今天有满腔的情感想要倾诉，却无法说给你听！我从来不擅长画画，但我唯独会画你！因为除了默默地画你，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把爱倾注画中的你！仿佛你也爱我一样，心里装着沉重的、放不下的深情……”
很多时候，人们回首岁月总是感慨当年种种的平平无奇，青春的记忆也许只是无数个简单平凡的画面，却忘了探究一下，你看到的真的是时光的全部影像吗？那些被某个人刻意隐藏的东西也许只是藏在了某个人的心里，带着不为人知的深情，感动了岁月，温暖了时光。
雨滴低落的声音轻轻响起，打断了封程锦的思绪，手机屏幕亮着，就像某人无比强势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一般。
“我查了‘嗯’的很多解释，却发现中国文字真的博大精深！我这几个小时过得甜蜜而痛苦，这一点都不像我！Jin，你是真的想我了吗？我不想杀青了！入戏太深，无法自拔，我不想成为止疼药，我想成为你的男主角！你会再次拒绝我吧？！”
还没有完全读完，兰斯洛居然撤回了消息！微微愣了几秒钟，封程锦轻轻地笑了！“兰斯洛，我看到了！”对着手机屏幕，用手指戳了戳兰斯洛的名字，思绪被拉回现实，所有的回忆仿佛在那一瞬间结束了。
“Jin，你回答的虽然很敷衍，但是我就当你真的想我了！”
几分钟之后，兰斯洛又发来了信息，语句简单明了，不复之前的纠结，努力掩盖真实的情绪，仿佛之前的文字真的不存在一般。
“幸好我看到了！”封程锦对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副画面，复古的教学楼，百年的梧桐树，一个少年坐在树下读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安静而美好。不远处的小路上，一个蓝眼金发的法国小男孩傲娇地站在那里，装着一脸冷漠的样子，却在认真地偷看读书的少年！
【地点——法国巴黎】
兰斯洛放下手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鲁道夫，我感觉这样的自己好像有点影响工作了！”
少爷，不是好像，是已经影响工作了！“少爷，您休息一下吧！”
“是啊！休息一会儿也不会损失多少钱，反正我有的是钱！”
鲁道夫微微皱眉，祈祷封先生早点回来，也许少爷可以早点恢复正常！
兰斯洛望了望窗户，之前还是阳光明媚的，此刻居然有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了窗户上。“居然下雨了！鲁道夫，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遇到Jin就是这样一个雨天！”
“记得！那天，老爷跟您谈了一天，希望您能担起继承人的责任！您觉得麻烦就拒绝了！”
“对！之前是有这么回事！”兰斯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自嘲地一笑。
兰斯洛记得，那天晚上他原本要跟一个当时很火的小明星约会，开车经过巴黎的一条老街时，发现外面下起了雨！就一时兴起打开了车窗，街道两边梧桐树让人想起一部古老的电影，正在回忆电影的情节，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东方人，身材比例还不错，虽然穿着大衣，但是腰却很细，此刻正在出神望着一棵树发呆。兰斯洛觉得好奇，他记得电影里也有这个情节，主人公对着梧桐树自言自语，然后就遇到了爱情！他叫鲁道夫停车，自己拿着伞就下车了，美其名曰散步。其实他知道，他只是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嗯，应该是个漂亮的东方人！
慢慢靠近，仿佛不经意地路过，只是好奇东方人的容貌而已，看过就离开。
东方人好像注意到有人靠近他，侧头看着兰斯洛。那一瞬间，兰斯洛看清了他的样子！他停下了悠闲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人何止是漂亮！简直是妖精！
于是，他忘记了自己还有约会，忘了鲁道夫还在等他，第一次技巧拙劣地搭讪：“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请问您可以帮帮我吗？”
“您要去哪里？”
声音真好听，不知道呻吟的时候会不会如同天籁一般美好。“我……”要去哪里呢？这里是哪里？需要找个稍微远点的地方，这样可以和他多走一会儿！“我要去设计院！有个狮子标志那个！”
“那您和我一起走吧！我就在那里工作！”
“您在设计院工作？”他居然在家族出资的设计院工作，是那里的设计师？等等！路易斯那个家伙好像经常会在设计院选择猎物！“您是知名设计师吗？”
“不是！我还是个学徒！昨天才找到的实习工作！”东方人腼腆地一笑。
兰斯洛看着眼前人的样子，心脏仿佛被猫抓了一下，痒痒的，想要做点什么。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如果被路易斯那个混蛋看到，后果可想而知。为了保护这么干净的笑容，兰斯洛觉得他应该继承设计院，对，他单纯是想要保护这位设计师，这样的妖精，一定是个才华横溢的人！嗯！
虽然这之后，他住进了设计师的家里，甚至躺在了设计师的床上，发生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互动，兰斯洛始终认为自己这是惜才的表现。为了继承设计院，答应了老爷子一系列过分的要求，担起继承人的责任，参与明争暗斗。可是每每想到东方人的笑容，一切就变得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看不见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