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顺藤摸瓜 ...
-
“您有所不知,我们先生那是真当活菩萨呢,你可洛阳城打听吧,有几家没佘过我们家的药?能要回来的账又有几笔?要不是我看得紧,这家铺面抵出去也不够。他总说人命关天人命关天的,可哪有天天闹人命的?何喜来你说,你娘是要命的病吗?”
“可是她疼得一直叫唤啊……”
“我跟你说过几回了?这中风头痛祛不了根,要静养。她岁数大了你别老让她给你们一家三口做饭了,你媳妇是没胳膊还是没腿啊?”
宁古仂真后悔掺和这一嘴,基本上理清了,搞明白了,这事儿真不赖人家医馆。
但是既然插手了,就好人做到底吧,正巧也不知道该给二娘带点什么礼物,这狐狸皮不错,回去让裁缝缝一件毛领大氅,天凉了正好披着。
“行了,你们别吵了,这狐狸皮多少钱?他不要我要。你跟我换了银子再找这位小伙计看病,这样可以吧?”
“十两,您看行吗?”大哥试探性问道。
还没等宁古仂开口,医馆伙计又炸了:“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呢?这皮子可破了个窟窿呢,最多三两!”
“十两就十两吧,我就当做件善事。但是这十两不能这么好赚,你这皮子还带着腋味儿,回去给我用老白擦洗擦洗,风晾好,明早送到观桥客栈。”
“真是太谢谢您了!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大哥接过银子不住弯腰道谢。那小伙计一个白眼翻上天,嘴里嘟囔道:“冤大头一个。”转身回屋子里请大夫去了。
了了一桩小事,宁二爷继续打道回府,刚转过这条街,迎面差点撞上一个汉子。
“啧!看路啊大哥!黑灯瞎火的不能走慢点吗?”宁古仂埋怨道。
那人看了宁古仂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向前走去。
“什么人啊这是!”宁古仂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火气上涌,但越看越不对劲,这人脚步飞快,是个练家子啊,大半夜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
于是偷偷跟着他到了一处农家小院,半晌后那人推着一车酒出来,顿时酒香四溢。这七八坛酒少说也要三百斤,那人推着就像空车一样轻松,平板车左车轮上系着一根红布条,扎眼得很。
宁古仂怕对方是个武功高强之人,远远跟在身后不敢靠近,眼瞅着送酒的汉子进了九重楼,却不敢再往前跟,躲在一处墙角继续查探。
没一会儿,汉子出来推着车子往城东去了。宁古仂刚要起身追赶,屋顶的青瓦“叮当”发出细微脚步声,一个黑影就这样从眼前“唰”地飞过!
他喜出望外,赶紧追上去,楚逸,我就知道等得到你!
宁古仂震惊地看着那汉子把酒坛顺着城墙扔进来的绳子送出城,不是恐慌,是兴奋。一种瞬间自己摇身一变成了江湖侠客的感觉从脚底直升脑门,因为他好像发现了江湖上的什么大秘密。如果不是今晚,如果没有看到这一幕,那他的生活和江湖就是两个平行时空,虽同时存在,但迈不进来。
如果楚逸知道身后还有个宁古仂,也许不会出城,不会选择今天动手。
他只要回头看一眼,就能发现宁古仂,还会看到宁古仂此时没剩多少理智,满脸写着冲动!
可惜,宁二爷的武功因为楚逸给的心法受益颇多,着实精进不少,而且本来他的强项就是轻功,再加上楚逸全神贯注在送酒线人和城外接头人身上,就真的让宁二少爷一路跟着他越过城墙,到了郊外。
接头人也是用一辆平板车,右侧车轮上绑着一根蓝色布条,同岳阳看到的一模一样。
楚逸大喜,看来这七夜组织是根据布条颜色来区分工作职务,那红布条的线人——他老婆唤作“信鸽”的,虽是最接近天下各路消息的人,却怕是连七夜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眼前这系了蓝布条的人,兴许也只是众多环节中的一个小棋子,但与这人接应的呢?不迈出这一步,永远不知道九重楼的线索,即便再多细枝末节,不顺藤摸下去,又怎么能看见瓜?
楚逸不再犹豫,跟着那人约摸走了一个时辰,眼前出现一片林子。
那人许是觉得不会出岔子,并没有太过谨慎,站在路旁从容卸下酒坛,掏出一把竹笛吹了段旋律,不一会儿七八个身穿宽大连帽斗篷腰佩长剑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出现在入口处。
由于帽檐很大,他们把整个头都能隐在里面。楚逸辨不出脸,甚至看不出是不是还蒙了面,但楚逸注意到这些人的腕子上都系了一根深色的布条,虽然城外一片黢黑,但隐约能辨别出这颜色比蓝色更深,不是紫色就是玄色。
双方不知交换什么东西,送酒坛的人不住点头哈腰,将一个小荷包揣进怀里后推着板车走了。
楚逸轻盈飞起,落在一棵树上,想循着那群人的方向找到七夜据点,但林子很密,什么都看不到。
又是树林!楚逸恨不得砍光这片林子。
甘藜可真狡猾,不管是老巢还是分坛,他们的人都把藏身之处设在密林深处,外人轻易寻不见。
难道又断了吗?不,与宁古仂分开的两日,楚逸守在城门附近等待“信鸽”和他同伴的到来。既然他们也迫切希望能尽快赶到洛阳,那么跟楚逸也就是前后脚的事。
果然,今天城门刚开,他二人便骑着快马闯进来,惊得附近百姓连连躲避。
在一处农院中,楚逸见到了第三个人,那个被叫做岳老九的人。
“马上就到冬天了,你难道不知道时间紧迫吗?”“信鸽”的大哥顾不得见面礼数,上来就劈头盖脸斥责对方。
“我这边刚刚接了两个新的任务,人都派出去了,实在无暇接待。我说了让你们先去别处,你们又不听,到时候七夜任务完不成,没命的是我。”岳老九却满不在乎,反而埋怨起他们。
“岳老九,你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不管你这里现在有几个人,哪怕就剩你一个,也得迎接左使。”
“迎,我没说不迎,不迎我来这里等你们做什么?”岳老九认怂得很快,“王胖子这几天就留在九重楼送酒吧,正好我人手不够。”
“岳坛主,我要跟着大哥去京城的。”
“知道,他这两天不是得待在洛阳查我嘛!”话说得夹枪带棒,酸里酸气,“你闲着也是闲着,干点活委屈你了?”
“没有……”
若非白天行动目标太大,楚逸就直接锁定这位坛主,尾随至七夜藏匿之处去了。当然,他也知道这送酒也不是明面上的送酒,于是才耐心等到了晚上。
来无影去无踪的七夜,就近在眼前。而且现在,洛阳的七夜人员几乎全部出动,更是下手好机会。
同样是隐匿在一片林中,同样只身一人,可与岳阳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此刻的楚逸只有亢奋,心里的声音催着他要一往无前。
这片林子方圆四五里,说大不大,可问题是现在是深夜,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更不要说远处。
宁古仂不敢相隔太远,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没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谁?”楚逸警觉地将手握住剑柄备战。
“楚逸,是我。”宁古仂见被撞破,不慌不忙走到楚逸跟前。
“怎么是你?”看来的人是宁古仂,楚逸放下戒备,同时感到无比头痛,懊恼地说,“是我大意了,竟然让你跟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为什么跟踪我?”
“好奇。”宁古仂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是真傻还是觉得我傻,留一张破纸条就以为我会不闻不问吗?楚逸,你瞒了我太多事情,我想知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查咯!”
楚逸听了,从过去的无数次的犹豫不决中牵出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他错了。他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低估了宁家少爷对自己的好奇心。
为避免两人的动静引起丛林深处的七夜,楚逸向前两步,更靠近宁古仂些,耳语道:“你不是向来自顾自,别人一概不理的吗?”连楚逸自己都没有发现,这语气是埋怨中带着些许纵容。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宁古仂又想争辩,楚逸伸手按了按他肩膀示意他闭嘴。
“我是不想你卷进来,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快回去吧,我办完事会到京城找你的。你不是也有军务吗?你的那些跟班也该到了,去跟他们会合吧。”
“什么事不能我知道啊?”宁古仂烦躁了,他讨厌楚逸把他当外人的态度,“你是觉得我妨碍你是吗?我告诉你,我武功是不及你,但你也别小瞧我,爷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来都来了,赶我走你别想了,要不这样,你让我跟着你咱俩联手,你目的是什么,我不问,这样行吗?”不等楚逸解释,宁古仂抢先抛出方案。
“不行,回去。”楚逸不为所动。
“你不让我跟着,我就喊了啊,吓跑刚刚那群人,我看你还跟踪谁!”
“你!”楚逸真是服了宁古仂这副无赖的样子。
“我怎么了?谁让你没早点甩掉我,要么你现在敲晕我或者弄死我,否则我肯定是要跟着你的。”
如果楚逸是有目标的出行,甩掉宁古仂一点都不难,坏就坏在他自己也是摸索前进。
这荒郊野岭的,敲晕他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狼,若真的有猛兽……后果不堪设想。
楚逸伸手试探宁古仂的内力,心中颇为满意。这几个月来他的功夫一点都没落下,真气浑厚,自己挑选的内功果真适合他修炼。
已然走到这个地步,眼前的人又是头倔牛,只能带着他继续深入。
宁古仂跟踪自己这么久都没被发现,真遇到什么麻烦,全身而退不成问题。楚逸安慰自己。
“好,你跟着我可以,但必须听我指挥,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可妄自行动。”
“没问题!”宁古仂大喜过望,一刻不敢犹豫地答应下来,生怕楚逸反悔。
“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先保全自己,不要管我。”
“行!”
虽然楚逸还是很不放心,但一直僵持在这边也不是事儿。宁古仂说自己是福星,说不定真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