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羽郎》夏闰五

8、第 8 章

　　　　典礼结束后，宋尧真被领进二阁，宁玄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又离开，走之前还嘱咐宋尧真说：“就待在房间内不要出去，别人敲门也不要应声，只等我回来。”

　　宋尧真乖巧地坐在房间里喝茶，一步也没有离开。

　　过了一会，宁玄和苗秦玉带了一个白衣少年进了房间，那白衣少年名叫许扶云，他纤细的双眼透露着深不见底的寒意。

　　许扶云几乎是冲到宋尧真面前，他拿出短刀问道：“这把刀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宋尧真被吓坏了，他面对许扶云时，喉咙似乎被异物噎住，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得到答复的许扶云脸色突变，一只手揪住宋尧真的衣领咆哮着问：“你从哪里偷来的！”

　　“放开！”宁玄将许扶云狠狠地推开。

　　“告诉我，那把刀你是从哪里偷来的？你有没有见过......有没有见过许千凡？”许扶云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了一通。

　　宋尧真躲在宁玄身后，脖颈僵硬地摇了摇头。

　　“你先别激动，此人的来历我们刚才都告诉你了，其他的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苗秦玉试着安抚激动不已的许扶云。

　　“把他交给我。”许扶云傲视着三人像是命令。

　　“我看不必了，还是交给许绛华许主山更为妥当。”宁玄抱臂回绝。

　　“她不在长生宫，交给我是一样的。”许扶云往前进了一步。

　　“那我跑一趟卷英山也是可以的，我们林主山也在那里，正好我要向他汇报任务呢。”宁玄镇定笑道。

　　“你......”许扶云瞪着宁玄。

　　“你也可以一起去啊，多个人也好，免得他跑了。”宁玄转身一瞥，宋尧真此刻正抓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宁玄低下了头，视线不敢在他身上过多停留。

　　“不过在那之前，还请将短刀还给我们。”苗秦玉朝许扶云伸出手说。

　　许扶云望着手中的短刀迟迟不肯松手，苗秦玉只得一把抢过，许扶云脸色似有不服，可是又无话可说，只能忍下这口气。

　　宁玄说：“那便明日一早启程出发，此人和短刀暂时交给我看管，许兄请回吧。”

　　许扶云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他像是钉在地板上一般，不肯挪动。

　　“走啦走啦，我也走啦，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忙。”苗秦玉笑着将许扶云强行带出了门。

　　见许扶云走远，宁玄轻声对宋尧真说：“没事了。”

　　宋尧真问道：“那个人是谁呀？”

　　“他叫许扶云，三阁的人。”

　　“他刚刚好吓人……”宋尧真小声嘀咕。

　　宁玄笑道：“他……性情确实有些难以捉摸，我也不甚了解他。”

　　“短刀上刻的‘千凡’二字，就是他口中的许千凡吗？”

　　听到许千凡的名字，宁玄眼中闪烁着光芒：“许前辈是三阁的前任主山，他可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大英雄？”宋尧真的好奇之心被激起层层波浪。

　　“十年前大天灾一夜之间降临，大真境内各种灾害频发，有的地方刚涝完，旱灾马上又来了、沿海的海啸地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有所有农田里的作物全部枯死……真是民不聊生。就在这危难时刻，是许前辈找到了大天灾源头，化解了灾难……”

　　宋尧真打断道：“源头？大天灾还有源头？”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听说大天灾好像是一个球引发的，是一个很大的球，发光的白球……”宁玄低头沉吟道：“是巧合吗？”

　　“什么巧合？”

　　宁玄直愣愣地盯着宋尧真说：“那个白球出现在碧水湖……而你也是在碧水湖……”

　　一语令宋尧真顿时醒悟，大天灾可以被消灭，只要像许千凡一样找到源头，而且宋尧真能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也是因为许千凡的短刀导致，至今为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都和许千凡有关，所以，说不定只要找到了许千凡就能解开一切疑问，可是……许千凡在哪呢？

　　宋尧真的语气略微激动：“你们都在找许千凡，那他去了哪里？”

　　宁玄的目光黯淡下来：“许前辈失踪了，他进入那个发光的白球后，大天灾很快就平息下来。白球消失后许前辈也不见了，他随身携带的短刀一同绝迹，这十年间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许前辈和短刀的踪影，直到你带着它出现，所以许扶云看到短刀才会那么激动。”

　　听到许千凡失踪的消息，宋尧真挺直的身板忽然松了劲，他的神情颓丧起来。

　　“许扶云和许千凡他们是什么关系？”消沉片刻，宋尧真又恢复精神打听起许千凡的事情，他想着多了解了解许千凡，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宁玄没有作答。

　　宋尧真发现宁玄谈起许千凡时总是一副敬仰的模样，看来他很崇拜许千凡，宋尧真不禁对许千凡有了兴趣，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人格魅力，才能让宁玄如此向往。

　　“我们明天去卷英山吗？”宋尧真换了个话题。

　　宁玄点头：“你知道卷英山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卷英山是我们看山人的旧址，位于月户郡北部山区，我们之前都在山上生活和修行，半年前，长生宫差不多快要完工时，我们便提前搬了过来，现在只剩三阁坚守在卷英山上，许主山有自己的想法，她坚持不下山，崔持羽便随她去了。”

　　地面上又垫了一层软软的铺子，宁玄将柜子里的铺盖都搬了出来给宋尧真睡，已是深夜，两人随便洗漱一下便爬进被子准备安寝。

　　宋尧真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孟谨的样子，他本想向宁玄打听打听孟谨的事，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宋尧真很在意，特别是孟谨和宁玄之间奇怪的气氛。

　　“晚安。”宋尧真轻声说。

　　躺在床上的宁玄侧过身，有些不解：“什么？”

　　“没什么。”

　　宋尧真没一会便睡着了，听到宋尧真轻微的呼声，宁玄很是羡慕，羡慕他能这么快入睡，而且还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

　　次日清早，天微微亮，宁玄将宋尧真叫醒，洗漱过后，两人出了宫门，苗秦玉和许扶云早早牵着马站在宫城边。

　　宁玄朝苗秦玉问道：“安臣不去吗？”

　　苗秦玉骑在马背上说：“他没兴趣，还在睡觉呢。”

　　宁玄纵身一跃骑上了马，随后又将宋尧真拉到自己身后，宋尧真虽然被宁玄带着骑过几次，但还是有些紧张。

　　“害怕就抱紧我。”宁玄转过头来说。

　　宋尧真羞涩地点了点头，只将双手搭在宁玄腰带上，谁知宁玄抓起宋尧真双手环在他的腰间，他整个人贴在宁玄后背上。

　　宁玄扬起缰绳，笑了一声说：“抓稳了，出发！”

　　一行四人到达卷英山时已快到中午，宋尧真站在山下向北望去，目光所及山川遍布，找不到一处平地，和那些崇山峻岭比起来这座卷英山算是矮的了，卷英山目视也就百余丈高，山上林木众多，绿意盎然，山顶透出一股氤氲之气，确实挺符合宋尧真对仙山的想象。

　　四人循着山路向上而去，除了宋尧真累得双腿发软、喘不过气之外，其余三人像是无事发生，脸上完全没有疲惫之色。

　　爬了将近一个时辰，山顶的雾气被太阳给晒蒸发，宋尧真眼冒金星，坐在台阶上大口呼吸，他的身后排列着一座座木制阁楼，模样古朴简素，有的屋顶还是用茅草铺就，此处和长生宫比起来完全是两番天地，宋尧真心想：古时候避世隐居的那些高人们，他们住的应该就这样的地方吧。

　　宁玄推门而入，轻车熟路地带着三人左拐右拐走到一道竹门前，他推开门，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正在庭院中玩耍。

　　宁玄招手说道：“龄鱼，许主山在阁内吗？”

　　许龄鱼便是那少年，他拱手行礼道：“许主山和林主山在阁内议事”。

　　“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人？”许扶云对许龄鱼说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许龄鱼回答道：“周边有乌妖出没，主山让他们下山巡查，早晨下的山。”

　　宁玄走到小女孩身边，摸着她头顶说：“窈罗呀，几天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可不止一点呢！”沈窈罗脸上浮现出一丝害羞，又有些许得意。

　　宁玄坏笑着又补了一句：“只是……好像又圆了点……”

　　沈窈罗撅起小嘴跑到许龄鱼身后，看来是被宁玄惹生气了。

　　宁玄从袖口中拿出一包果干放在沈窈罗眼前，沈窈罗见了，瞬间忘了宁玄揶揄她长胖的事，忘我地吃了起来。

　　宁玄笑着说：“给你道歉了哦，下次来再给你带别的。”

　　“下次要带两份！”沈窈罗开心得一把抱住宁玄。

　　宋尧真的视线停在宁玄身上，全然不觉自己满脸的笑意，此刻他对宁玄的认识又多了一层。

　　许龄鱼带领四人走进阁内，许绛华和林见深坐在一张小桌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两人看到众人后脸色有些尴尬，许绛华双颊微微泛起红晕，许扶云见此场面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

　　宁玄行了个礼，打趣着说：“主山，难怪我在长生宫找不见你，原来你在许主山这儿呢。”

　　林见深咳了两声，故作镇定道：“找我何事啊？”

　　宁玄从怀中拿出一封贴有三根鸟羽的信封说：“汇报任务啊，我和安臣还有秦玉前往碧水湖南部巡查，发现了一些情况要汇报。”

　　林见深伸着脖子望着众人道：“怎么不见顾安臣，他没来吗？”

　　“他在长生宫没过来……”苗秦玉脸色凝重道：“主山，这次任务有些蹊跷。”

　　“如何蹊跷？”林见深坐直了身子。

　　苗秦玉解释说：“首先是乌妖数量和信笺上预估的严重不符，我们遇到的乌妖起码是六羽令的任务难度。”

　　“而且我们还遇到一个白袍鬼。”宁玄补充。

　　“白袍鬼？”林见深和许绛华两人异口同声。

　　宁玄点头说：“长生宫落成大典有两个白袍鬼来观礼，我们怀疑碧水湖南部出现的白袍鬼是跟着那两个白袍鬼混进来的。”

　　林见深捋着胡须说：“那个白袍鬼抓到了吗？”

　　苗秦玉面露愧色：“他被我和顾安臣打伤后逃走了。”

　　林见深安慰道：“罢了，你们也不用自责，能平安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除了汇报任务，现在有一件要紧事要说与许主山听……我们有个意外收获。”宁玄将身后的短刀拔了出来，展示在两位主山面前。

　　许绛华见到短刀倏地站起，她双手颤抖地捧起短刀，愕然道：“这……这把刀……你们是从哪得到……”

　　林见深看见短刀很是意外：“这不是你兄长的短刀吗？你兄长十年前在碧水湖封印了虫眼之后，这把刀也一起消失......宁玄，你是从哪里找到这把刀的？”

　　苗秦玉将宋尧真推上前说：“这把刀是在他身上发现的。”

　　“他是？”许绛华眼神复杂地看着宋尧真。

　　“他叫宋尧真，是我们在碧水湖边发现的，他抱着短刀凭空出现在湖面上……但是他对短刀一无所知，所以我们将他带过来，一切由许主山定夺。”宁玄离宋尧真远远的，他有意疏远宋尧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