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羽郎》夏闰五

9、第 9 章

　　“这把刀你是从哪里拿到的？”林见深问道。

　　宋尧真只好把能说得出口的来历又说了一遍，他也知道即使自己说的是实话，可面前这些人是不会相信的。

　　“这刀......能飞？”林见深向许绛华投以询问的眼神。

　　苗秦玉朝宋尧真问道：“既然你说被这把短刀刺中，那为何你的胸口完好无损，一丝伤痕都看不到？”

　　宋尧真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叹了口气。

　　宁玄抬手道：“他体内的灵力和短刀上的灵力是一致的，我之前确认过。”

　　许绛华为了确认宁玄所说，将宋尧真体内的灵力和短刀上的灵力重新探查了一遍，她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发现：“怎会如此？他和我兄长的灵力极其相似，可是......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宁玄问道：“许主山，你是否也发现了宋尧真没有使用过灵力的痕迹？”

　　许绛华轻轻颔首，眼眶边泛起红色：“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兄长的刀会在你手里？你的灵力又为何同我兄长如此相似？你能不能告诉我......”

　　宋尧真无法回答许绛华的问题，不是他不想说和无法说，而是他也不知道。

　　趁着众人没注意到自己，许扶云上前一把夺过许绛华手中的短刀，他塞给宋尧真并命令道：“用灵力催动它！”

　　宋尧真将短刀给还了回去，摇头道：“我不会。”

　　“你还要装下去吗？”许扶云眼神狠厉。

　　宁玄护在宋尧真身前说：“宋尧真确实不会使用灵力，扶云兄是不相信许主山和我的判断吗？”

　　“可他体内有灵力，他又岂会不知如何使用？”许扶云反问。

　　“扶云兄为何如此执着？”宁玄语气虽平和，但隐隐透露出一丝不爽之意。

　　许扶云强硬地将短刀塞到宋尧真手中说：“注入过灵力的兵器是认主的，既然他和我兄长的灵力如此相像，那就让他试试，看他能否催动短刀。”

　　“让他试试。”许绛华拭掉眼角的泪滴，起身走了过来。

　　许绛华和许扶云两人表现出不容置疑的气势，迫于压力宋尧真只好选择答应，许扶云蛮横地拉着宋尧真，宋尧真被他触碰时明显表现出不情愿。

　　宁玄紧攥住许扶云的手腕，他双目圆睁瞪着许扶云，语气强硬地说：“我来教他就好。”

　　宋尧真握住短刀，他活到现在就没有碰见过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如今却告诉他，他的体内有灵力，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此刻十分茫然，怀疑自己曾经生活过的、追求科学的世界只是自己的幻想。

　　“闭上眼睛，感受体力灵力流动。”宁玄轻声教导。

　　宋尧真按照宁玄说的方法尝试，可他没有任何感觉。

　　宁玄握住宋尧真的手，向他体内注入一股灵力：“感受到我的灵力了吗？”

　　宋尧真立刻察觉到一股暖流从自己的手背流入，然后缓缓流向全身每一处角落。

　　“我的灵力就像一颗小石头，我刚刚已经将它扔到你的灵力湖中，你现在是不是能感受到湖面荡起的涟漪和波浪？”

　　宋尧真在宁玄轻柔的语气引导下，终于体会到了体内的灵力流动，虽然很轻微，但是他验证了自己拥有灵力的事实。

　　“就像命令你的四肢一样，命令灵力流向手掌，最后注入短刀。”

　　这一步有些困难，宋尧真额头冒出汗水，一番努力下，最终还是按照宁玄所传授的方法将灵力流向手掌并注入短刀。在宋尧真的灵力进入短刀的那一瞬，短刀没有表现出丝毫排斥，像是门户大开般欢迎宋尧真的灵力进入。

　　短刀接纳了宋尧真后，一股电流瞬间窜过他体内每一处经脉，他顿时感受不到众人的存在，一眨眼又回到了那个布满刺眼白光的世界，同时他的身体就像是被禁锢住一般动弹不得。

　　“找到我，杀了我，回到这里。”宋尧真的耳边又响起这句话，同时他也念了出来，

　　而宁玄等人眼中所看到的是，在宋尧真将灵力注入短刀后，他通体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许千凡独有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众人更惊讶于他的那句：“找到我，杀了我，回到这里。”

　　光芒像流星一样倏地消失，宋尧真双眼无神地站在原地，他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口中喃喃道：“南边。”

　　“南边怎么了？”许绛华脸色不安。

　　宋尧真恢复了神志，他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刚刚我心里有个念头，好像有人叫我往南边去，让我一定要去，回到我来的地方。”

　　“碧水湖！”宁玄猛然想到此处。

　　许绛华立即吩咐许龄鱼下山备马，众人没有过多停留立刻下山，许绛华和林见深两主山带着许扶云、苗秦玉，宋尧真仍旧跟着宁玄同骑一匹马，许龄鱼则和沈窈罗留在卷英山。

　　正要出发时，忽听见山林间阵阵嘶吼声传来，而且距离众人越来越近。

　　“是乌妖，注意四周！”林见深让众人围成一个圈，观察周围乌妖的动向。

　　一群白影从山林中扑了出来，犹如巨浪在林间奔涌。

　　“做好准备……”林见深只等乌妖进入攻击距离时，再发号施令一举而上。

　　奇怪的是，那些乌妖眼中似乎没有看见林见深等人，它们向两侧绕了路，直冲冲地往南而去。

　　“好像对我们没有兴趣……”宁玄干笑着说。

　　苗秦玉指着乌妖说：“它们去的方向，也是南边……”

　　许扶云捏着宋尧真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南边到底有什么！”

　　宋尧真疼得皱眉，他缩着脖子说：“我……不知道。”

　　宁玄一脚踢开许扶云的手，眼中冒火般说：“抓紧时间上路，到了地方一看便知！”

　　将宋尧真带到卷英山时，宁玄本来以为谜底会越来越清晰，谁承想这道谜题反而更加复杂。众人被裹在南下的乌妖大军中，反而还挺有安全感，这放在往常是想都不敢想的。

　　许绛华在马上问道：“难不成虫眼又出现了？”

　　“应该不是，当年虫眼出现时，没见乌妖有异样。”林见深大声回应。

　　宁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虫眼是什么？”

　　林见深说：“就是十年前碧水湖上的白球，许千凡就是封印了虫眼，才平定了大天灾。”

　　一行人骑了很久，一路上乌妖为他们保驾护航，只是惊扰了路上的百姓，这下又要闹得人心惶惶，还好乌妖不攻击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黄昏时分，橘色的夕阳铺在碧水湖面之上，此时碧水湖这个名字怕是名不副实。湖边围着一堵厚厚的乌妖“城墙”，所有人被挡在外面，看不见湖面上发生了何事。在林见深和许绛华的带领下，他们在乌妖城墙一角艰难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等到他们钻出通道刚走到湖边，后路立马被层层乌妖给封死。

　　碧水湖上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白色球体，湖面上也倒映着它的模样，像两颗发光的大珍珠，它发出的光芒刺眼夺目，比此刻初升的月亮更为皎洁。球体里溢出充沛的灵力，一圈又一圈的灵力光环以白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灵力光环将乌妖阻挡在湖边，乌妖发出此起彼伏的嘶嘶鸣叫，它们似乎很想靠近白色球体。灵力光环对乌妖和许绛华一行人一视同仁，把他们通通阻挡在外，灵力光环所形成的一层屏障仿佛在向周围的所有生命体宣示着一句话——不准靠近！哪怕是一分一毫都不允许。

　　“这就是虫眼吗？”林见深的双瞳被球体照得发白。

　　许绛华嘴唇颤抖着说：“有些像，但是比十年前要大很多……”

　　“虫眼不是大天灾的源头吗？可我并未听说有哪里出现灾害。”宁玄双脚陷入软泥中，他像拔萝卜似的将双脚给拔了出来。

　　林见深语带悲戚：“难道这虫眼是大天灾的预兆，预示着又有一轮毁天灭地的灾难即将降临……”

　　“哥哥……”许扶云朝虫眼喊了一声，突然冲了出去，而后似乎撞到了一堵隐形墙，整个人忽而被弹了回来，还未站稳的他又脚下一滑，摔进了乌妖堆里，幸好苗秦玉眼疾手快将他薅了出来。

　　苗秦玉呵斥道：“你做什么！”

　　“哥哥……在那里面……”许扶云坐在河滩上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他满脸委屈，眼角竟然还长出泪花，许绛华见他如此，同样脸色苦楚，眼眶也已红润。

　　“元墟回环。”宋尧真平静地吐出四个字。

　　众人侧目看向宋尧真，他此刻通体发光，呆呆地望着虫眼，似乎隔空在和虫眼用神识交流，他和虫眼连接的那一刻，虫眼发出的光芒更加明亮，仿佛快要爆炸一般，周围乌妖的嘶吼声响彻云霄，众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尧真，你说什么？”宁玄扳着宋尧真的肩头，宋尧真微微侧身，双眼仍旧紧紧锁在虫眼的方向。

　　宋尧真像一个失去意识的幽魂，他张开双唇，轻轻地说：“他告诉我，那个叫元墟回环……”

　　宁玄捧着宋尧真的双颊问：“谁告诉你的？你说的他是谁？”

　　宋尧真没有回应，他挣脱宁玄的手，动作十分不自然地往湖水走去。

　　“尧真，快停下！”宁玄见宋尧真再往前一步就要踏进湖水之中，他出声劝阻。

　　不过宋尧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宁玄只好跑过去将宋尧真给拉回来，可是才往前走出几步，面前突然袭来一阵强大的阻力将他钉在原地，他无法抬起脚，如同石化一般寸步难行。

　　“推我一把！”宁玄朝身后喊了一声，苗秦玉跑了过来使劲推着宁玄的后背，两人使出全力仍旧没有往前挪动微毫。

　　“你看宋尧真……”苗秦玉提醒宁玄抬头。

　　宋尧真并没有走进湖水之中，他居然走在湖面之上踏水而行，好似有一条平坦大道出现在他的脚下，缓缓走向湖中央的元墟回环，他浑身散发着白色荧光，仿若仙人临世。

　　许扶云见宋尧真穿过了那道无形的墙，他像发疯似地朝湖面奋力冲去，正好一道光环迎面而来，他一头撞上光环，如同撞上一堵铜墙铁壁，他直挺挺地躺倒在河滩上，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便肿起一个血红大包，他撞得昏头涨脑立马晕了过去。

　　随着宋尧真和元墟回环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元墟回环向四周扩散的灵力变得十分汹涌，灵力光环出现的频率和数量越来越多，灵力光环强大的力量将众人和乌妖纷纷往外推，不过宋尧真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像被狂风和巨浪包围着的灯塔。没一会儿，宋尧真便已经走到元墟回环边，他再往前一步就能走进去，可不知为何他停下了脚步。

　　宁玄以为宋尧真已经清醒，所以才会停下，他刚松了一口气，却看见宋尧真被元墟回环球体上凸出的一团白色灵力给吞噬，像野兽一口吃掉了它的猎物，速度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宁玄的心绪拧成一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这么担心宋尧真，他只是想到十年前许千凡也是走进了那个东西，之后便消失了，至今生死不明。

　　林见深指着许绛华腰间惊呼：“绛华，短刀在发光！”

　　许绛华腰间的短刀如同宋尧真一样发出白色光芒，短刀和远处的元墟回环交相呼应，元墟回环吞掉宋尧真还不满足，还想要吞掉许千凡的短刀。可是事实上短刀像是自愿的，它逃离了许绛华为它装配的刀鞘，“噌”的一声飞到了半空中，这下众人终于相信宋尧真所说的故事，那把短刀确实会飞。

　　短刀没有丝毫留念，像一支羽箭射进了元墟回环中，元墟回环表面不见一丝波澜，一人一刀被那个巨大的白色球体吞没，留在湖边的几人不知道他们能否平安归来，能否带着答案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