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31、阿飘的北上之旅（三）

　　如今的鬼王令已成邪物，道门众人好不容易才封印了它，如果解封了，那还能再镇压得了这玩意吗？
　　没有把握。
　　但那只千年老鬼即将修成鬼王，更何况他在地府递的状子，酆都大帝已经批了，还令此地城隍与道门交涉，尽快要回鬼王令。
　　道门众人心里苦，但是么得办法，鬼王令得还人家。
　　不然等人家修成了鬼王得以出墓，再来找道门麻烦，酆都大帝都不会管的！
　　以阎知年为首的几位大师与本地城隍进行了几次友好会晤之后，才决定举行这场大法事，一边解封鬼王令，一边将鬼王令中收罗的诸多恶鬼一只只抓出来，押解回地府，最后净化鬼王令，还给千年老鬼一枚纯净无暇的古铜钱。
　　如此艰巨而又浩大的工程，单靠道门众人是搞不定的，地府自然要派出得力干将前来，为首的，乃四大判官之一的阴律司判官。
　　有这场法事在前，上善观这段日子不再接待香客在观中过夜，过两日还要闭观。计教授决定带着阿飘阿沉在京城好好地玩一玩，等上善观再度开放了，再去上上香，听听经。
　　回到四合院里，阿飘回房歇息，计教授去找老伙计聊天喝茶。眼见阿沉一上床沾枕就睡，枫衣这才从阿飘的小镯子里冒出来，问道：“怎么样？”
　　阿飘脱掉靴子，把自己整个缩在被子里，然后才说：“还不错，看上去修为还蛮高的，尤其是那个道协会总会长。”
　　枫衣：……
　　果然，您去个上善观，就是去看人家观主厉不厉害的。
　　阿飘还感慨地说：“不愧是京城，都市繁华，群英荟萃，不错不错。”想必也存在着能把她干掉的人。
　　枫衣：……实在不明白您这是什么心理。
　　另一边，唐教授也关切地问：“怎么样？”
　　计教授把见微道长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唐教授听。
　　唐教授摸了摸下巴：“观主说得在理。阿飘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你也不用过于忧虑，一般的邪祟可不敢靠近她。”
　　就算是那种毫无理智可言的疯鬼，眼馋她满身功德而去伸手触摸，也会被她的bling bilng光芒烧个外焦内嫩的。
　　“希望是这样吧。”计教授叹了一口气，“你之前说过阿飘是适合修炼道法的好苗子，那会不会有邪门歪道的人打上阿飘的主意，哄骗她去修炼邪术？或者利用阿飘去干些丧尽天良的事？要是这样，那阿飘有再多的福气，也会被消耗光的呀！”
　　唐教授安慰道：“孩子还小，你们可以慢慢教她呀。”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阿飘就希望那些邪门歪道的人来找她的麻烦，慢慢消耗掉她的功德呢！
　　计教授对此全然不知，跟唐教授又讨论了一场关于特殊儿童如何教养的问题，之后，唐教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从后天起，我就要去上善观参与大法事了，估摸着要些时间，这座四合院你们随意住着。如果你们要回去了，而我还没回来，不用管，可以先走。”
　　计教授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这场大法事要花多长时间？”他打算再去趟上善观的。
　　“不确定。”唐教授嘱咐道：“法事结束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去白山那一带，出去玩的时候，尽量在午夜十二点前回来。”
　　计教授预感到了什么，脸色凝重地点头。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四合院就来了人，把唐教授接走了。
　　阿飘听到了动静，想了想，对枫衣道：“这些天如果出门，你尽量待在我的镯子里，免得一个不慎就被带走了。”
　　她在上善观的时候，察觉到白山中镇压了某种极其邪祟的东西，想必上善观要做的法事，就与那玩意儿有关。
　　等过了两天，一个寂静的午夜里，阿飘猛然从睡梦中睁开了眼。
　　这样浓厚的阴气！几乎覆盖了半个京城！
　　原本阴冷的天气，温度更是急速下降了。
　　阿飘往身上裹了小毯子，缓缓地拉开了门，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院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地上早已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白得无暇。
　　枫衣跟了出来，见她还有要打开院门走到街上去的意思，连忙飘到她面前，急急地说：“大人，这个时候出去不太好吧？”
　　阿飘顿住了脚步，仰头望了望天空。大量的阴气正裹着凌冽的寒风涌向白山，阴兵过境，万物无声。
　　她慢吞吞地说：“我就想看个热闹。”说完，她打开院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在凡人看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积满了白雪，而在阿飘的眼里，整片天空都泛着幽幽的绿光，时不时有一队黑色的影子急速掠过，带起雪花飞扬。远处有一片高耸入云的影子，被笼罩在一团又一团的黑雾当中，那是白山，是上善观所在的地方。
　　“居然出动了这么多的阴兵。”阿飘喃喃地道，“我有点好奇，白山上镇压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
　　无论白天黑夜都一样川流不息的大街小巷，此时此刻别说人和车了，连半只活物都见不到，长久喧嚣热闹的大都市，竟然在此刻变得沉静无声了。
　　只有远离白山的另半边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可能是什么法宝，或者强横的厉鬼？”枫衣猜测。
　　阿飘轻轻一笑：“论凶狠程度，阳间的鬼，哪比得上酆都那些。如果是因厉鬼而引发这么大规模的阴兵出境，那绝对不止三两只，而是成千上万了；如果是什么邪物，那想必年份极其久远，并且前前后后经历无数次炼化，已经开了智，还害了无数条人命。以我的猜测，说不定是两者都有呢。”说到后面，她话头一转，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赞叹地说，“这阳间，还真有意思。”
　　枫衣：……
　　枫衣摸了摸下巴：“昔年我被老拐子驱使的时候，他得到过一枚铜钱。我记得，他当时拿到那枚铜钱，欣喜若狂，花费了好大一番心血将其炼制，好为自己所用，但他没能用多久，好像是被反噬了还是怎么了，之后那枚铜钱，也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铜钱？”
　　枫衣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老拐子曾经说，那是南北朝时期的什么……五铢钱还是什么钱？原本是一个什么什么墓里的陪葬品，埋在地下上千年了……”
　　“上千年、铜钱。啧啧啧啧啧。”阿飘又笑了，“是个好东西呢。”
　　曾经一代又一代的王朝在历史长河中覆灭，但还是有些东西得以存留下来，也不知道她前世的那个时代，留了什么东西下来？
　　时间真是奇妙啊，能毁灭一切，也能铸就一切。
　　阿飘坐在门槛上，思绪已魂游天外，不知所踪。枫衣见她这样，小小的身躯只裹了一张毯子，在雪地里显得分外单薄，他怕她着凉想叫醒她，又担心她什么都不听，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还是没出声。
　　阿飘当然是不可能感冒的，她强大的神魂日日夜夜滋养着这副身躯，完全可以做到终身无病无痛。
　　等到天亮，积雪就更厚了，计教授担心小孩子免疫力不行，容易感冒发烧，故而接下来几天，都没怎么让阿飘阿沉出去。
　　阿飘无所谓，阿沉却是憋坏了，天天跟外公外婆吵嚷着要出去玩，计教授被他缠了许久，实在拗不过，便陪着他在大院子里疯跑疯玩，堆砌出了半个院子的雪人，阿沉这才心满意足了。
　　在一日复一日的飘飘大雪中，鬼王令总算被阴阳两界的人士合力净化完毕，见微道长将这枚铜钱交到了阴律司判官手里，神情轻松了许多：“此番多谢大人及各位阴差鼎力相助了。如今鬼王令总算能完璧归赵了，还望您替道门向那位表达我们的歉意。”
　　判官简单地说了几句客套话，就领着众鬼走了。
　　法事了结，过了两日，上善观便又对外开放起来，计教授夫妻麻溜地领着孩子们前来上香听经了。
　　这一趟上善观的香客可不少，人山人海，到处都挤。幸好计教授提前给还留在观里的唐教授打了电话，他们这一行顺利地被领到还算清净的□□去了。
　　这一回见到的人也比较多，除了见微道长、阎知年、符长璋、唐教授等，还多了几个笑呵呵的老人家，以及年轻的后辈们。
　　阿飘感觉自己像个稀奇的猴子一样，被众人打量来打量去，稳重些的见到她会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或者微微颔首，直白些的则会一脸惊奇地看着她，或者小小地惊呼一声，有位白胡子老爷爷还满脸惊喜地凑过来准备与她搭话。
　　阿飘漠然地看着这群人，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步。
　　唐教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都做什么呢，别吓着孩子了！”
　　阿飘只是后退了一小步，而阿沉已经胆怯地缩到姐姐背后去了，只是他那么胖一坨，单靠姐姐单薄的小身板完全挡不住他。
　　计教授护着自家孩子，一脸不虞地瞪着他们。
　　这些人中大多数是好奇阿飘才留在这里想多看看的，见人家格外护崽，就不好说什么做什么了，纷纷找了理由出去。
　　计教授这次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唐教授揶揄道：“老计啊，你不是一向自诩为根正苗红的科学主义者，怎么这么快就变了性子，开始信教听经了？”
　　计教授瞪他：“换做是你家孩子这样试试！”
　　为了孩子，转换一下心态怎么了！
　　因为有熟人的缘故，计教授夫妻就不需要跟别人挤着去上香了，之后，又经人带路，到了无妄殿听经。
　　讲经的是个温文尔雅的道长叔叔，他的声色温润，如同春风一般抚慰着在繁华大都市里浮浮沉沉的人们的心，但是阿飘听得昏昏欲睡。
　　她上辈子真的听了太多经了，什么道教佛教小众教的，现在自然毫无兴趣。
　　阿沉啥都听不懂，又受了姐姐影响，同样昏昏欲睡。
　　道长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