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予卿》白木千言

2、入山

　　“纪府没有你这等废物！”
　　纪朝衍站在父亲书房门前，听候发落。
　　“整日只知同顾若枫那小子谈些琴棋书画，带你若霖妹妹逛京郊都能迷路，说你是我纪氏将门之后都无人敢信！”说话间一卷书甩来，落在他脚边。
　　“将军，”纪母在一旁劝道，“阿衍不过自幼体弱，未曾走出过这纪府大门，你又不愿让他习武承你衣钵，自是不知京城巷道之纷繁复杂，情有可原。”
　　他知道父亲不会因如此小事大动肝火，以父亲常年征战那挽弓之力绝不可能连一卷书都砸不中，想必只不过借此给他留个教训罢了。父亲戎马半生，见不得谁懦弱。
　　父亲皱眉，怒道：
　　“纪朝衍，你听好，焚雪山庄我会命人清扫，自明日起你便搬出纪府，到山庄中独自住下，十五日后，我便要看看满心诗词歌赋的纪家公子，还能不能活着进这大门！”
　　母亲了解父亲的性子，没有多加劝阻，只点头不语。
　　他心知父亲见他碍眼，道句安后拂袖而走，重重叠叠的心绪闷得他有些不悦。
　　前不久才向顾若枫这个不负责任的兄长赔了罪，今日又被父亲责罚至此，令他头疼至极。
　　换作旁人都看得出父亲对顾若霖有几分上心，他怎会不知。
　　顾家是当朝皇室远亲，双亲早逝，因其父因战殉国，皇上对这对兄妹照顾有加，幼时二人便在宫内长大。至于顾若枫长到十二三岁之时，皇上随手封了他南阳王，将王府建在京城。若不是纪家世代为将，功勋卓著，不可能与顾家有如此交情。
　　他早看出顾若霖对他或许并非简简单单兄妹之情，可他初涉世事，不愿将此生草草托付。他不愿这一生只于朝廷间周旋，功成身退后携妻儿安享晚年。这不是他要的人生。
　　他后来才明白，父亲可以规划他这一生的轨迹，却不可能改变他深藏于血脉之中的豪情与韧性。他来世上不是为了在夜空划一道影迹，他想去爱这个人世间，终此一生、不顾一切地去寻觅所谓的“命中注定”。当然，这是后话。
　　焚雪山庄掩于西山层峦之中，待他骑马到山庄正门已过午时。
　　留驻山庄的下人收拾齐整，领他看一遍山庄前前后后，便奉命离开。偌大的几座楼阁，只剩他一人。
　　若是顾若枫知晓他“纪公子”落得此般下场，不知作何嘲讽。
　　顾若枫虽有些玩世不恭，还是明白待人接物之理。水深火热的宫中，他要护好年龄尚小的顾若霖，谈何容易。他经过风霜雨雪，自然比与他同岁的纪朝衍要成熟几分。纪朝衍常闭门不出，每次是顾若枫拖他出门，骑马在京城疾驰。少年恣意张扬又轻狂，心无杂念且倔强，惹来众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