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水**者

10、第 10 章

　　这一日的争论又没有结果，梵语眼见此事即将引发义军中积压良久的政见分歧，当庭决定将此事压后，转而提出其他议题商讨。众臣体谅到主君的苦心，也不再执着，暂且避过了这一次危机。
　　元帅府自九月以来便设立了秉笔令一职，由柯见深等五人轮流担任，负责起草元帅府议事会订立的决议公文，该职责之前一直由柯见深独自负责。为了分担工作，也为了避嫌，柯见深一直在挑选适当的人选组建秉笔司。是日乃是秉笔司首次启用，议事会散会后柯见深不用当值，故而得以在天黑前回到别苑。意外的是，常常在医馆忙到深夜的羽易也在家里，还换了粗布短衣在厨房准备晚餐。柯见深很是欣慰的回到房中休息了半个时辰，有些慵懒的被羽易扶起来推到窗下共进晚餐。
　　自从前次向羽易立下保证后，柯见深的确开始努力的节制，除了按时吃饭吃药外，也不再拼命的躲在书房里起草律令和公文了，时常自己推着轮椅在庭院里转圈，偶尔也会到湖畔转一转。且现下义军对律令文书的需求已经不那么紧迫，而是进入一个新政体所必将经历的磨合期，此时的重点是在如何平衡群臣关系上，而这些就不是凭着一杆笔所能解决的问题了，必须假以时日才可以完成这种磨合。
　　羽易作为梵语的嫡系师妹，因为身为女子，一直游离于军政之外，从不主动参与。然而正因为她是梵语的小师妹，还是义军首席幕僚的房东兼医师，她对元帅府中的种种动向依然了如指掌。无论如何，柯见深能有功夫回家好好吃饭，能抽出时间来锻炼一下身体，对她来说是比什么都来的实在的。
　　吃完饭，羽易帮柯见深更换了假肢，又换上锻炼时的短装，推着他来到庭中练习站立。
　　柯见深的双腿没有任何感觉，也没一丁点力气，每每练习时都需要旁人将他抱起来，然后他才能抓着栏杆撑着上半身，由旁人为他摆放好形同虚设的右腿和木假腿后颤巍巍的立在两条栏杆之间。须知他每次站立起来的时候都会头晕良久，须得有人一直抱着他，让他多一个可以倚靠的支点，直到不再头晕，才能放开让他自己站立，而协助之人还得时刻守在他身旁防止他一个不稳歪倒在地。
　　这天羽易还是一如既往的抱着柯见深帮他保持平衡，柯见深在羽易耳边轻声问道：“你扶着我，累不累？”
　　“不累。忘了，我学过功夫的。”
　　据说羽易的功夫还是梵语亲授，然而相交多时柯见深只见过她捏着金针针灸或者握着菜刀切菜，从未见过她舞刀弄剑，此时也有点好奇：“那，若是我不用手扶，你还扶得住我吗？”
　　“那是自然。你累了吗？累了就松开手，我扶着你就是了。”
　　柯见深没有松开手，他将打开扶着栏杆的手臂收拢围在羽易身后，尽量轻柔的却还是紧紧的将她抱住了。羽易吃了一惊，晃了一晃，连忙将下盘扎稳，挺起腰顶住柯见深，双臂紧紧的将他扶住。
　　默不作声的这样相拥着站了一会儿，羽易略抬起头问高过自己一头的柯见深：“你还好吗？”
　　“嗯。累吗？”
　　“我不累。只是你这几天在帅府……？”
　　“你都知道了？”
　　“你不跟我说，我知道什么去？”羽易干脆的白了柯见深一眼，柯见深抿嘴一笑：“你可是大元帅的师妹。”
　　“你只把我当成元帅的师妹，从不当我是你的大夫。”
　　“天地良心。”
　　“少在那里赌咒发誓，我可不吃这一套。”
　　“好了，你都知道了，快些安慰安慰我吧。”
　　“你怎得跟二师兄一个腔调啊！”
　　“是吗？那你怎么跟元帅说的？”
　　“他说——我不告诉你。”
　　“……那算了。”
　　“我不告诉你，你不好求求我啊！”
　　一番唇枪舌战后柯见深有些愕然的看着羽易微微蹙眉的脸，哑然。羽易绷着脸跟柯见深对视片刻后，忍不住一笑，柯见深也抿着嘴，抽出一直抱着羽易的手臂在她鼻尖轻轻点了一下。羽易恨恨的笑骂：“欺负我！你再这样我可松手了！”
　　“嗯，那你松手吧，我准备好了。”柯见深向虚空张开双臂，闭目抬头，羽易又噗嗤笑了，手臂一紧问道：“天上要掉金元宝啊，伸这么长的胳膊去接。”
　　柯见深微笑着缓缓的放下双臂，低下头，轻柔的揽着羽易，不出声的伏在她的肩头。他已经抱住了世间最珍贵的瑰宝，只是终究不敢捅破那层薄薄的窗纸。她爱的人不是他，自己只是那个人的影子，她不过是同情自己罢了。况且，自己还是一个残废，不良于行，更加无法行人道。能这样紧紧的与她靠在一起，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就已经足够了。
　　羽易不是没有感觉到柯见深剧烈的心跳，她自己也在轻轻颤抖。她答应过他的，要好好的活着，要嫁人，而且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他的血从眼睛鼻腔嘴巴耳蜗中流出，他紧紧的抱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嘱咐：“要好好活着，帮助师兄。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嫁给他。不许不嫁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师兄的话。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怎得又哭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掠过，羽易轻声自语：“我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了……”
　　然后他们就这么相拥抱着在夜空中站了良久，然后第二天早上柯见深就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

　　sorry，迟了一天，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