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意大利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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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丁尼亚岛有着一千八百多公里的海岸线，岛上地形多样，有河谷、高山、高原，它于地中海上被海水包围，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岛上特有的动植物群。
萨丁尼亚除了适合出海捕鱼之外还适合畜牧，岛上就有不少人选择了养羊。
春天对于羊群来说是个危险的季节，毒草往往比牧草生长得更快，饥不择食的羊一旦看到这些又嫩又脆的草便将辨别能力忘得一干二净，最后在饱腹中死去。
恩莉娜在祖父带她出门散心时曾偶然间见过这样一只羊。
年轻的放羊人还未完全掌握牧羊的技巧，不懂得‘放羊拦住头，放的满肚油，放羊不拦头，跑成瘦马猴’的说法，在春季大意地让羊群直接来到了青草坡。
她猜测这只羊大概是病了，又或者是饿得狠了，因此擅自离开了羊群。
它大口啃食着青草，黑色的眼睛似乎因独享这片美味而更加明亮。然而它没过多久就像醉酒一样晕头转向地跑来跑去，最后直接撞上一颗石头就不动了。
迟钝的羊群终于察觉到有同伴脱离了队伍，纷纷朝着这个方向移动。但它们似乎并没有受到同伴的死亡的影响，对它们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吃草罢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羊没有一只像刚刚的那只羊一样不幸，而是安然无恙地吃着“美食”直到牧羊人赶它们离开这里。
这实在是件奇怪的事，所以恩莉娜对此印象深刻。
那只羊撞在石头上以后究竟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这种奇怪的求知欲让她当时盯着那只一动不动的羊凝视了好一会，直到祖父叫她才回过神来。
羊为什么会突然发狂？是和它吃的植物有关吗？既然羊都发狂了，那么人也可以吗？
恩莉娜觉得自己需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羊和人在某些地方是不同的，恩莉娜出于某种内心的本能，她更想知道哪些植物能让人中毒。
但是她没有直接问祖父祖母，而是请求他们给自己上了一节安全课，关于误食了有毒植物应该怎么办。
“我在唱诗班里有听他们说，有人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摘到了毒蘑菇，吃了以后还产生了幻觉。”
恩莉娜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后怕，隐晦地向祖父母提起这件事。
祖父听了这句话一拍脑袋，决定立刻给恩莉娜科普科普这方面的知识。
祖父准备得很齐全，他当天就出门去岛上摘了一些植物回来，预备给恩莉娜来一堂实物教学课。
“这是苦艾草。”祖父从桌子上拿起一整片叶须，上面有很密集白色腺点及小凹点，“苦艾草很好认的，它的叶脉很多，背上还有灰白色的密绵毛。”
他把叶须递给恩莉娜，让恩莉娜自己好好辨认辨认。
“这个是裸头草，致幻性比刚才的苦艾草更强。”祖父带着恩莉娜认了另一株植物。
恩莉娜很用心地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时至今日，恩莉娜早已知晓了那只羊独自受难的原因。
饥饿与贪婪使羊失去辨别危险的能力，所以主杀死了羔羊。
同理如此，饥饿贪婪的人们也最终会受到主的审判，而恩莉娜愿意接受主的旨意，让罪人的洗脱罪孽的受刑来洁净教堂。
接下来恩莉娜要做的事情就很明朗了，在麦伦第一次抢走她的点心时，她就准备用这些毒草来对付他。
据她一个星期以来的观察，麦伦一般都跟在费沃伊身边，只有从家来教堂和离开教堂回家的那段时间会是单独一人。这也意味着这是她仅有的下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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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唱诗班里的氛围很不好，主要原因就是贾斯汀和萨特的意外死亡让这些孩子的心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但恩莉娜显然不在意这些，她视线隐晦地盯着麦伦，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感到愉悦。
如果顺利的话，麦伦将会成为第三个不幸的人。
恩莉娜握紧了手上装着甜点的篮子，她把裸头草汁加到了糕点里，只要麦伦吃下这个糕点，她的计划就能完成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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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伦·麦尔德讨厌恩莉娜·普奇，从第一眼就讨厌。
那让他恶心的黑色肤色以及可笑的走路姿势，这些都让他想要用最恶毒的方式羞辱她。
每当看到“黑鸭子”的脸上出现愤怒和忍耐的神色，他就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所以，抢走对方每次都会带的糕点，是麦伦最近最乐此不疲的事。
在他第一次实施这种抢夺行为时，不得不说这只“黑鸭子”表现出的某种狠厉的情绪让麦伦有些胆怯，但恼怒感很快取代了他的胆怯。
她怎么敢在他抢走她的东西后还露出这施舍一般的表情？
因此，麦伦决定变本加厉地欺辱她。如果她痛哭流涕着向神父或是祖父告发他的恶行，麦伦便打算把她教训得不敢再告状。
然而她并没有去告状，呵，看来还是一只胆小又愚蠢的鸭子。
麦伦如此得意地想着。看着恩莉娜如往常一样地被他堵在一边，只能任由他把点心抢走。
他在女孩面前大口吞咽着糕点，碎渣沾在他的脸上，或是落到地上，显得他本就胖胖的脸更加油腻，但麦伦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总觉得今天的糕点味道不如以往那么好，是厌倦了这种方式吗？麦伦想着。
下次换种欺负“黑鸭子”的方式吧，怎么样更有趣呢？不如让她和多比欧一起作伴吧。
他充满恶意地看向恩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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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莉娜冷冷地看着麦伦。
如她所料，麦伦在散堂后就迫不及待地抢夺了她的糕点。
她盯着麦伦看了好一会儿，直至他的眼神从点心转向恩莉娜时，她才垂下眼睑，遮掩住眼里的神色。
“你喜欢吗？”恩莉娜轻轻问道。
什么？麦伦愣了一下。
“我是说，你喜欢这些点心吗？”恩莉娜稍稍提高了声音，让人能勉强听出她语调中隐隐的、令人不安的笑意。
“你这家伙……”麦伦被恩莉娜奇怪的语气激起了怒火，他把点心篮狠狠摔在地上，眯起眼睛，挥起拳头想要给恩莉娜一拳。
毕竟，他这种人可没什么不打女性的美德。
然而，在他即将用力时，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他的身体，使他头脑发晕。
奇怪，是因为阳光太大，有些中暑吗？麦伦晃了晃晃脑袋。他不想就此放过恩莉娜，却又败于头晕的症状只好先回去休息。
“切，今天先放你一马，黑鸭子，等着被宰吧。”放下狠话后，麦伦转身向教堂的台阶走去。他的步伐起先很稳，而后渐渐摇摇晃晃起来，最后，像是天空中断了线的被狂风吹得摇摇摆摆的风筝，从这头晃到那头。
恩莉娜知道，这是裸头草汁的致幻功能起了效果。
以对方现在的状态来看，他自己并不清楚越是靠近下去的阶梯，离危险就越近。
此时，云层渐渐遮住了太阳，阴影从教堂的房体向外攀爬，率先将恩莉娜的身影覆盖住，而后爬上麦伦的、离台阶只有几步之遥的脚，最后捂住了他因幻觉而呆滞的脸。
恩莉娜突然觉得一种愉悦的不能简单又言语形容的奇妙舒适感充盈在她的心间。
我完成了主交付给我的旨意。
恩莉娜这么想着。
她转身，却看到一双冷冷绿色的眼睛。
“确实是一个好做法。”
粉色头发的男孩靠在转角处，他似乎目睹了一切，绿色的瞳孔不带感情地和恩莉娜对上投来的视线。
被对方说破的感觉让年幼的恩莉娜有一瞬的慌乱，尤其是那双仿佛看到全部真相的绿色眼睛让恩莉娜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恩莉娜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她的目光越过微尘，停留在多比欧的身上，在他的瞳孔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映在森绿瞳孔中的女孩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开口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恩莉娜意识到，她没有理由因多比欧而慌张畏惧。他们是契约者，是共犯，也是彼此试探的敌手，是忖度着利益、相互忌惮的狐狸与恶狼。
她会输给这匹恶狼吗？
恩莉娜并不这么认为。
“我在说——”男孩看了眼已经走到台阶旁的麦伦麦尔德，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在手心处向上抛了抛，在恩莉娜警惕的眼神中没有再做进一步动作。
“我在说你太仁慈了——”
麦伦麦尔德的所有行为都在按照恩莉娜的预想进行着，那个胖子因为踩中了台阶旁的一块石子，脚一扭，头晕着整个人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周围顿时响起了尖叫声。
无视了多比欧，恩莉娜在麦伦跌下的那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摆出不安惊慌的神色，赶紧一瘸一拐地走去看看麦伦麦尔德的情况如何。
她站在台阶顶上，似乎是打算跑下去看看。却被跑来查看情况的大人喊住，让她小心些不要下来。
多比欧走到恩莉娜身边，一起和她从台阶上俯瞰下去，麦伦麦尔德的似乎不太妙的样子。
很快就有人把麦伦送去了最近的诊所。
“真可惜，他还没有死。”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怎样恐怖的话，多比欧的语气很是平淡。他把手上的石子轻飘飘地扔下了阶梯。
从刚才就一再揭露自己不同的多比欧似乎选择不再隐藏自己，他在恩莉娜做出报复麦伦这一行为后便把她划入与自己平等的位置审视着。
恩莉娜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甚至可以说，多比欧频频对她行为的干预让她已经生出了一些不耐。
“我的本意并不是处死他。”恩莉娜并没有将这种不快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一切都是主的旨意，一切由主审判。”
“呵。”多比欧似乎很不屑的样子，他嗤笑一声，但也没有反对。
“恩莉娜，你没事吧！”祖父赶紧赶来接恩莉娜，听说了麦伦从阶梯上滚下来的事，祖父不免对腿脚不便的恩莉娜紧张起来。
“我没事。”恩莉娜一边安抚着祖父，一边紧紧攥着祖父的衣角来表现自己的害怕。
察觉到她的不安，祖父抱紧了她，柔声安慰道：“你没事就好，来，我们回家。”
在经过多比欧的旁边的时候，恩莉娜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嗤笑声。
但她连瞪都懒得瞪他一眼，目不斜视地跟着祖父离开了。
恩莉娜对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不敢兴趣。很显然的是——
多比欧在此之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意大利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