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5、第五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我是被宏成摇醒的，这一早上，他已经叫醒我两次了。我笑着从贵妃榻上坐起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大婚后第一日，那些大臣自然不会过多地烦扰，只捡一些重要的事说了。”他亲手端来一杯水给我，“我本想来给你撑撑场面的，却不想你躲懒来了这后殿，我便打发她们回宫去了。”
　　“唔，如此，多谢了。”我笑着将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便同宏成出了天凤宫，与宏成一道往太后居住的长寿宫去了。
　　当朝太后是大元朝第二位太后，如今已四十有二，同这宫里所有人都一样，保养的极好，只有在眼角处才看见几道细细的皱纹，一身颜色靓丽的华服没有给人丝毫不适之感，反而衬的她更加从容。二十多年的后宫生活，身居高位的太后周身都萦绕着一种帝王家包容万物的气度。我边行大礼边暗自忖度，深觉自己是万万没有这本事的--等到了这岁数，我不一定成什么样子呢。
　　太后含笑让我与宏成起身，我恭谨地敬了茶，便在太后身边刘嬷嬷的虚扶下落了座。太后将刘嬷嬷呈上来的落红帕象征性的翻了翻--这是一道礼序，从绵延子嗣的层面上表明了太后对我的认可。我虽生性豪爽，不拘礼惯了的，但是看见太后象征性的翻那块落红帕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转头看向宏成，他眼中含笑，神色如常。我心下一静，也就不再扮小女儿家的扭捏样子。
　　我看向宏成的小动作落入太后眼中，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太后语气轻快起来，又将今日晨起我与众嫔妃交代了的，诸如繁衍子嗣、后宫和睦之事一一对我交代了一番，我只得恭敬地一一应了。太后转向宏成时虽仍是淡淡的笑着，眼中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二人之间或许有什么未解开的心结？
　　太后赶了宏成去养心殿，将我留了下来。正当我与太后闲话之时，忽闻得一声清脆的笑声传了进来。我暗自奇怪--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敛声屏气的，不只是哪路神仙被太后捧在心尖尖上的，竟敢如此放诞无礼。
　　太后闻了此声，嘴角的笑意更盛。我转头望去，珠帘一掀，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挽了一个银丝秋髻，敷皂纱，穿柳绿花段袄子，杏黄绸马面襕裙，脚上踩一双绿莹莹的绣花鞋，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清爽来。因她未做宫妇打扮，我便忖度这大约是太后娘家顾府上的人，果不其然，她见了我，忙行礼道：
　　“民女顾若若，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是了，礼部尚书顾恺之的女儿。顾恺之是太后的胞弟，在此见到顾若若也算不得什么奇怪之事。听说之前宏成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后便把顾若若的姐姐顾悠悠纳进了东宫服侍。不过顾悠悠四年前生下一位皇子后竟触柱而亡，这皇子虽活着但也未列入宗册。我觉得此事颇蹊跷，但是入宫前来府上服侍的宫人对此事都三缄其口，我也没能打听出什么来。
　　我见她越过了太后直接对我行礼，便装作有些惶恐的站起来，对太后福了一福，道：“母后是顾小姐的姑母，亲近些是自然的，但万不敢乱了尊卑顺序。”
　　话是对着太后说的，我余光瞥见顾若若的眉毛极轻地挑了一下，便跪着调转了方向，对着太后行礼道：“若若拜见姑母。”
　　“好了，都起身吧。皇后坐吧，若若在我这里没拘束惯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太后适时地开口，我顺从的落座，便见到起身后的顾若若上前随意的坐到了太后的椅子上。
　　方才越过太后向我行礼，将我置于太后之上；如今又坐在我的上首，将自己置于我之上。这个顾若若，倒有些意思。太后在这个时候让顾若若进宫来，又让我见了她，生出这许多事来，我不得不思虑太后的用心。
　　我自顾自的坐着喝茶，太后拉了顾若若的手，问了礼部尚书顾恺之的身体等，顾若若笑着一一答了。
　　太后叹了口气，我知道接下来的话是说与我听了，便放下了杯子，听她说道：“你此次入宫就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哀家。哀家福薄，只生了皇帝一个儿子，连个公主都没有。和亲王宏颉早在宫外成家了，宏景年纪小又没了母亲，哀家便把他养在哀家膝下。可如今他也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要封王出宫去住了，如今又没个孙儿…”太后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中透出哀痛之意，顾若若眼圈也红了，“哀家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你这次进宫，就别回去了吧？”
　　唔，果然如此。太后虽是询问，却用了不容置喙的语气。在问顾若若，但更多的，是在问我。我在心里叹一口气，入宫不过第二日而已，何必如此按捺不住。
　　但我岂是容易被人拿捏的？
　　我虽然喜欢看一些话本子，但是极厌恶这种勾心斗角。但是身在其中，又不得不费些心思--谁不喜爱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但是后宫这个大染缸，当真是恶臭之极。
　　顾若若见我不言语，眼中含了泪，对着太后楚楚可怜道：“若若也想着每日陪着姑母，但是有规矩束着。爹爹是礼部尚书，最看重礼节，是断断不许若若越了规矩的。但…若能进宫服侍表哥的话…”顾若若飞快的瞥了我一眼，“但是按照规矩，顾家没有大功劳，怕是求不来这个恩典。”
　　唔，大元朝有祖制，后宫嫔妃皆由选秀而出。再就是立功的臣子，皇上特予的恩典，眼下顾府虽有太后撑腰，但也不好违了祖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开口，先让顾若若进宫做个女官--唬人的噱头罢了，然后等明年秀女一入宫再行册封。
　　太后和顾若若的视线都投了过来，我便笑着开口说道：“顾小姐的孝心是极好的，本宫听了也十分动容。本宫想着可以为顾小姐想个法子，既圆了顾小姐的孝心又可以让顾小姐一同来服侍皇上---如今宫里的人确实有些少，本宫算了算，等明年正月里秀女们入宫还得五个多月。”说到这里时顾若若眼中已经蓄了笑意，太后对我说的话也有些满意，我语锋一转，可惜道：“不过又听顾小姐说礼部尚书大人是最重礼数的，那这事可就难办了。本宫虽是皇后，但也不敢违了祖制。唉，本宫当真是有些可惜呢。”
　　不等顾若若开口，我继续道：“不如这样，以顾小姐的资质，数日后的选秀，入选是肯定的。到时候本宫将顾小姐的住处安排的离太后的长寿宫近一些，也算是为了顾小姐的孝心。”
　　顾若若万万没想到我敢违了太后的意思，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嫩了些，一时间也无法应对。只听得太后语气不变道：“若若还不快谢过皇后。”
　　我又枯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