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漫漫--战府嫡女》梓盛

6、第六章 练武场

　　我从长寿宫出来，今日仍是个让人舒服的天气。我挥退了轿撵，也不让江珠海虚扶着，背着手，让宫人引路逛起了皇宫。
　　“小姐方才何不顺了太后的意思，顾若若虽然有太后撑腰，但一时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现如今得罪了太后，还阻止不了顾家小姐进宫，属实不值当的。”春雨一直随侍在我身边，我让其他人远远地跟着，免得扰了我赏景。
　　“春雨，你是四个陪嫁丫头中最稳重的，我虽常年不在家，但是与你们四个也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夏荷伶俐，秋霜功夫好，冬梅如今年纪小，我也不指望她什么，在我身边开开心心的便好。今日带了你跟夏荷出来，也是存了让你们历练的念头。方才之事在你看来，我鲁莽了？”
　　春雨边思量便说道：“顾若若进宫是早晚的事，太后与顾若若之间的亲情小姐无论如何是比不上的，太后必然会帮着顾若若。若此时进宫，现如今宫里的那四位没有特别得意的，又与一大批秀女错开了，这个时机是极好的。但小姐与圣上之间……争这一时的意气，奴婢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春雨姐姐，我觉得小姐做的对，”夏荷在旁边听了这几句话，便知晓发生了什么，“小姐的性子我们是知道的，反正小姐有朝一日是要出宫去的，而且即使小姐不找麻烦，麻烦事也会找上来。不管怎么样都要让自己舒服了才对，所以这段时间断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唔，是夏荷说的这个道理。春雨，若是我剩下的这辈子都在皇宫中度过，我便会同你说的一样，一步一步都仔细盘算好。但是我终归是要走的，所以不必顾虑太多。”
　　我走到沁源池旁的一个亭子里，深深的吸了口湖边清凉的空气。沁源池十分辽阔，湖中心小岛上有太液殿，盛夏之时可减去诸多燥热。湖边错错落落的植了许多花花草草，这个时候桂花正盛，我命人采了许多桂花，我酿的桂花酒，连宏成都赞不绝口。
　　夏末秋初，是我极喜欢的季节。在边关时，将士们最喜欢的便是这不冷不热的时候，且这个时候草原上草长莺飞牛羊正肥，胡人不会选在这时挑事---是个难得的安逸时节。除去每日的操练，剩下的时间便与宏成一同比练武术剑法，想来先帝将我与宏成安排在一起，是存了让我二人培养感情的念头的，但却未向宏成将我的身份点破。如此一来，我二人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不说，兄弟之义却与日俱增。
　　我在军营中从未将自己看作一个女子，除去每个月的月信--我寻了一个没有破绽的谎话避了人，其他的没有任何不同。我在亭子里用了些点心，便喊了江珠海带路，去了练武场。
　　我本以为这个练武场就是平常住在宫里的阿哥亲王们舒展拳脚之地，没想到军营里有的东西这里竟是一样不落。我听见驯马场的方向有声音传过来，江珠海喊了一个小太监问话，小太监忙跑过来行礼道：“皇后娘娘万安！是靖清王在驯马。”
　　唔，宏景，那个十岁养在太后膝下的靖清王，我还未曾同他说过话。我想着，迈步走了过去，并不差人通传。
　　一进入驯马场，就见一个模样清俊的少年立于马上，那匹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体格健壮，肌肉紧致。此刻，它十分不满有人骑在自己身上，正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大约是因为这匹马太烈，所以未曾上鞍，马上的宏景此刻只能揪着马的鬃毛勉强不被它颠下去。
　　宏景身上的素色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精神虽然高度集中，但体力已有些不支了。马儿愈发狂躁起来，我看它已有癫狂之势，立刻喊道：“靖清王小心！”。话音刚落，只见马儿一声嘶鸣，前蹄扬了起来，然后发疯似的向地上摔去。它背上的宏景终于支撑不住，狠狠地甩了出去。与此同时，场边的一名侍卫飞了出去，堪堪接住了在空中的宏景。那侍卫被宏景身上的力连带着向后方极速撤去，撞上了场边的一棵杨树才停下来。
　　早有人上去牵制住了那匹赤马，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齐齐向我行礼。我边让他们起身边朝着宏景走了过去。
　　“宏景见过皇嫂。”宏景站起来行了礼，我看他神色如常，心下稍安。便转向仍靠在杨树上的侍卫，立刻就有人来想把他抬走，我挥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试了试那名侍卫的呼吸--只是昏倒了，还活着。太医也堪堪到来，我挥手制止了太医的行礼，道：“这名侍卫还活着，快给他诊治。”
　　太医对着宏景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我继续说道：“靖清王无碍，这名侍卫救驾有功，将他带下去诊治。”
　　等一干人等都撤下去了，那匹赤马也被迁回了马厩，宏景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有一众宫人上来摆了座，添了茶，我才同宏景交谈起来。宏景不过十岁，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对着我甚是自持又恭谨。
　　“靖清王与这匹马相处几日了？”
　　“回皇嫂，半月有余。这匹马是胡人今岁进贡的赤马，一共一百二十匹，一百匹留在了边关城。胡马在中原生活不惯，进京的这二十匹不过一个月，就只剩了九匹。”
　　一百二十匹，三年前我与宏成在上京城西郊璜山遇袭，抓捕了一百二十胡人，只是那胡人见事情败露，全部饮毒自尽。尽管后来调查的结果是，那位被我杀死的副统领的儿子一时意气，想要为父报仇，但先帝仍震怒非常--他们刺杀的是大元朝的储君！爹爹差一点就领命，再次发兵北上将胡人赶尽杀绝。
　　胡人首领立刻派人接洽，还未出京的使团半路上又折回来。胡人为了这次刺杀付出了土地、宝马和一位人质的代价。听说这位人质与大元朝皇室有关，在胡人部落是一位十分厉害的人物，虽有汉人血统，但年纪轻轻就位居左贤王，如果不是那次刺杀胡人为了安抚震怒的先帝，将这位左贤王送到了上京城，这位说不定就是胡人部落的下一位单于！
　　所以，这每年一百二十匹赤马的来历，我自是清楚不过的。
　　“赤马是认主的，胡人部落一年不过能养二百匹，一半以上都上了贡靖清王觉得他们不做些手脚，可能吗？”
　　“皇嫂的意思是，这些赤马都已经认了主？”
　　我点点头，看着宏景眼中闪过失望与气愤。他方才还嘱咐养马官好好侍弄这匹马，可见是真心喜爱的了。
　　“但是事情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宏景脸上的失望淡了许多，眼神热切的看着我，“赤马认主是个极难的过程，这些马不过三岁就被送到上京城，胡人为了让它们尽快认主，也是用了一些残忍的法子。万物皆有灵，只要你对它好，它自然会感觉到。”
　　宏景眼中又透出些许失望，道：“本王已经同它接触了半月多了，如皇嫂所见，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
　　“若靖清王信得过本宫，今日起，本宫亲自过来让这匹马重新认主。”
　　宏景眼中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对赤马的热爱，道：“多谢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