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哈利·波特与命运长廊》悠然风声

126、哈利的隐瞒

　　在回答了什么是狼毒药剂的问题之后，卢平便不再提起任何严肃的话题。为了缓解办公室里颇为沉闷的气氛，他一边泡茶，一边讲起了上学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奇闻趣事。比如尖叫棚屋闹鬼的真相。
　　“村民们都以为里面住着一个特别狂暴的幽灵，其实那些声音和尖叫是我在变成狼人之后发出的。”他笑着说，但是笑得不太自然，“邓布利多鼓励人们传播这类谣言……即使现在，那屋子已经安静好多年了，他们依然不敢靠近……”
　　接着，卢平讲起了他们变形后在夜间到处游荡的故事，他说那段时光是他前所未有的快乐。
　　“我们都能变形以后，有很多刺激的事情可以做。”他十分怀念地说，“我们不久便离开了尖叫棚屋，夜间在学校和村子里游荡。小天狼星和詹姆变成了较大的动物，能够控制住狼人。我认为霍格沃茨没有哪个学生能把学校和霍格莫德摸得比我们更清楚……所以我们就画了那张活点地图，署上了自己的外号。”
　　虽然小天狼星也讲过这件事，但哈利依然听得十分入迷，毕竟他的爸爸就是故事里的主角之一，无论重复多少遍，他都不会感到厌烦。
　　托尼则不然。一想到这个曾经很温馨、友谊牢不可破的小团体因为一个人的背叛已经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他就觉得这个故事不再有一丝一毫的趣味性，反而充满了悲伤……
　　“托尼，托尼，”哈利摇晃着他的肩膀，问道，“你在发什么呆呢？”
　　托尼楞了一下，回过神后故作尴尬地说：“哦，抱歉。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哈利翻了个白眼，而卢平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确实到了晚饭的时间，”他体贴地说，“我们去礼堂吧。”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举起茶杯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一同前往礼堂。出门之前，哈利又提起了博格特的事，他希望可以尽早学会守护神咒，施放出一个完整形态的守护神。
　　“让我想想……”卢平沉吟道，“星期四晚上八点怎么样？在魔法史教室，那里的空间足够大了。”
　　哈利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但托尼对这件事却充满了顾虑。
　　“你一定要用博格特来练习吗？”在前往礼堂的路上，他暗示哈利道，“它一看见你就会……”
　　片刻的沉默后，哈利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回道：“我知道，但是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托尼见哈利的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希望博格特变的摄魂怪不会让他听到妈妈临死前的哀求。

　　星期四转瞬即至。晚上八点，哈利和托尼离开格兰芬多塔楼前往魔法史教室。到了那儿，教室里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他们用魔杖把灯点亮，只等了五分钟，卢平就出现了，手里提着一个大货箱。他把货箱放在宾斯教授的讲台上。
　　“那里装的是博格特吗？”哈利问。他的话音刚落，箱子就剧烈地抖动起来。
　　“没错，不过准确地说是另外一个博格特。”卢平回答。
　　“另外一个？”托尼纳闷地问，“之前的那个呢？”
　　“在上节课被我毁掉了。”卢平说，他脱掉身上的斗篷，转过头来对他们眨了眨眼，“它不小心看向了我，变成了一个月亮。”
　　哈利和托尼对着彼此眨了眨眼睛，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齐齐地“哦”了一声。
　　“从星期二开始我就在城堡里四处搜寻，”卢平拍了拍箱子，似乎是在命令里面的博格特安静一些，“还算走运，我发现这家伙躲在费尔奇先生的档案柜里。我们今晚就用它来练习。用不着的时候，我会把它存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桌子底下有个柜子，它会喜欢的。”他止住话头，用温和的目光看向两人，“那么，你们谁先来？”
　　“我。”哈利说，他没有征求托尼的意见，因为他们都清楚各自来此的目的。
　　卢平点点头，说道：“那就从你开始吧，哈利。”
　　哈利抽出自己的魔杖，迈步向教室中央走去，谁知脚跟儿还没落地就被卢平阻止了。
　　“等一等，哈利。”他连忙说道，“我还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做呢。”
　　哈利一拍额头，赶忙将自己已经学习并练习过守护神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卢平。
　　“怪不得你能施放一个强大的守护神，托尼。”卢平赞赏地说，“就是我也不能讲解得更清楚了。”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哈利，“既然你已经清楚了……那么，就像你曾经做过的那样，先挑选一段愉快的记忆，然后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那个回忆上。”
　　哈利闭上眼睛，开始回忆美好的过往。这次他没有再采用海边的记忆，而是选择了第一次骑飞天扫帚的时刻。直到现在，他都能准确地回忆起当时那种奇妙的、飘飘欲仙的感觉。
　　“好了。”他睁开眼睛，对卢平说道。
　　“很好，”卢平微笑着说，“那么——准备好在‘摄魂怪’身上练习了吗？”
　　“准备好了。”哈利说着，把魔杖攥得紧紧的，走到空荡的教室中央。他努力让自己只想着那次飞行，可是总有别的东西闯进来……现在，他随时都可能再次听见妈妈的声音……但是他不应该这么想，不然就会再次听见她的声音，他不愿意听见……难道他愿意听见吗？
　　卢平抓住货箱的盖子，猛地一掀，一个摄魂怪慢慢地从箱子里冒了出来。教室里的灯闪了几闪，熄灭了。它从箱子里走出来，抬起一只闪着寒光、长着疥癣的手，开始俏没声儿地朝哈利快速逼近，同时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的喘息声。一股渗透骨髓的寒意笼罩了哈利。
　　“呼神护卫！”他大喊，“呼神护卫！呼神……”
　　然而，教室和摄魂怪在消失……哈利再度坠入厚厚的白色浓雾，妈妈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响亮，在他脑海里回荡。
　　“别碰哈利！别碰哈利！求求你——要我怎样都行——”
　　“滚开——蠢女人，快滚开——”
　　“哈利！”
　　哈利醒转过来，感觉自己正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姿势，脚尖明明已经离开了地面，身体却没有躺倒，而是倾斜着横在半空。直到看见一脸担忧、心痛的托尼，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事。”他低声说，然后重新站好。
　　托尼把哈利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边对他施放温暖咒，一边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又听到了？”
　　“更糟糕了，”哈利嘟哝着说，“这次我听见她的声音更响了——还有他——伏地魔。”
　　托尼双眉紧蹙，连皱纹都显露出来。
　　“我认为你不应该再继续练习下去了，反正——”
　　“不行！”哈利打断了他，情绪激动地说，“我必须继续！如果我们跟拉文克劳比赛的时候，摄魂怪突然出现了怎么办？要是这场比赛再输了，我们的魁地奇杯就彻底丢了！”
　　“什么！”托尼睁大眼睛，气冲冲地说，“我没听错吧？你之所以这么拼命地学习守护神咒，就是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烂奖杯？”
　　哈利没有愤怒地反驳，而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认真却又近乎恳求的目光看着托尼。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他说，“可是魁地奇杯无论对我，还是对整个格兰芬多都意义重大，我不能再从扫帚上摔下来了。”
　　“别，别这样，哈利。”托尼连连摆手，神情慌乱地说。那目光让他感到十分内疚，好像犯了罪似的，“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为了弥补过错，亦或者是为了求得原谅，他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蜂蜜公爵最好的，也是哈利最喜欢的巧克力，“把它吃了，然后再试一次。放心，我、我不会再说三道四了……”
　　哈利说了声“谢谢”，接过巧克力吃了起来，而托尼则用咒语继续为他驱散寒意，他们谁也不记得这间教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咳咳，”卢平清了清嗓子，以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还需要我帮忙吗？”
　　哈利悚然一惊，连忙放下吃了一半的巧克力，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莱姆斯！”
　　相比之下，托尼就淡定、从容得多。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讨好的笑容后，拿出一瓶黄油啤酒递给了卢平。
　　“意外，纯属意外，别往心里去哈。”他没皮没脸地说。
　　卢平笑着接过啤酒，坐到了哈利身边。
　　“其实……我刚才也想劝你停止练习，不过……”他喝了一口啤酒，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我认为你可能需要另外挑选一段回忆，一段更加愉快的回忆，把意念集中在上面。刚才那个好像还不够强烈。”
　　哈利没有追问为什么前面的话只说了一半，而是按照卢平后面所说，开始回忆更加美好的过往。最后，他选择了去年格兰芬多赢得学院杯冠军赛时的记忆。他认为那个时候的他，无疑是非常愉快的。
　　“好了。”他说，把剩下来的巧克力全部塞进嘴里，然后再次紧紧抓住魔杖，走到教室中央摆好姿势。
　　卢平等哈利将巧克力全部咽下，然后抓住箱子盖问道：“准备好了吗？”
　　哈利坚定地点了点头，拼命让格兰芬多获胜的愉快想法占据自己的大脑，而不去想箱子打开后会发生的事情。
　　“开始！”卢平说，一把掀开盖子。教室里再一次变得寒冷刺骨，一片黑暗。摄魂怪向前滑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一只腐烂的手直朝哈利伸来——
　　“呼神护卫！”他大喊，“呼神护卫！呼神护……”
　　白色的雾气笼罩了他的意识……周围移动着一些大而模糊的身影……接着传来一个新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正在紧张地高喊——
　　“莉莉，带着哈利快走！是他！快走！快跑！我来拖住他——”
　　有人从房间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一扇门猛地打开——一阵刺耳的嘎嘎狂笑——
　　“哈利！哈利！快醒醒！”托尼焦急地大喊，他抬起手想去拍打哈利的面颊，可是最终却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我真笨！”他拿出魔杖，对着哈利轻声念道，“快快复苏！”
　　哈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这次，他用了一分钟才弄清自己为什么躺在托尼的怀里。
　　“我听见我爸爸的声音了，”他喃喃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他想自己牵制住伏地魔，让我妈妈有时间逃生……”
　　“你听见詹姆的声音了？”卢平抢先问道，他的脸色比平素更加苍白。
　　哈利点了点头，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眼镜后面往下_流。
　　“先别说话了，赶紧坐下来歇一会。”托尼说，他一边用手帕擦着哈利脸上的冷汗，一边转过头看着卢平，“你认为哈利还有必要继续练习吗？”
　　哈利一听，火气就冒了出来，生气地大声说：“你刚刚还说不再——”
　　“听我说，哈利。”卢平插话道，“我认为托尼说得对，你今晚应该到此为止了。”
　　“不！”哈利说，重新站起身来，“我还要再试一次！我想的事情不够愉快，所以才会这样。”
　　托尼选择了沉默，并且在心中对自己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要在适当的时候尊重他的选择。过度的保护只会将关心与爱护，扭曲为自私的占有和控制。”
　　“好吧，最后一次。”卢平无力地说，也不管哈利是否接受，“现在，将意念集中在一个特别愉快的时刻。”
　　哈利搜肠刮肚。一段特别特别愉快的记忆……他可以用它变出一个强有力的守护神……
　　当他得知托尼也是个巫师，他们都要去霍格沃茨上学，不会因为属于不同的世界而分离的那一刻！如果那还不能算愉快的记忆，他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才能算了……哈利集中意念体会当时那种极度喜悦的感觉。他站稳脚跟，再一次面对那个货箱。
　　“准备好了？”卢平说，看上去他似乎在做一件违心的事情，“集中意念了？好——开始！”
　　他第三次掀开箱盖，摄魂怪从里面冒了出来，教室里一片寒冷、黑暗——
　　“呼神护卫！”哈利吼道，“呼神护卫！呼神护卫！”
　　脑海里的尖叫声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像是从一台没有调准的收音机里发出来的。忽高，忽低，忽高，忽低……他仍然能看见摄魂怪……摄魂怪已经停住了……接着一个巨大的银色影子从他的魔杖尖上喷了出来，悬在他和摄魂怪之间。他虽然两腿无力，但仍然站着，只是没有把握自己还能站多久……
　　“滑稽滑稽！”卢平大吼着，冲上前来。
　　啪的一声，哈利那只模糊不清的守护神随着摄魂怪一起消失了。他仰倒在托尼的怀里，感到精疲力竭，就好像刚跑了一英里似的，双腿不住地发抖。他眼角瞥见卢平用魔杖把博格特驱赶进货箱里。博格特变成了一个银色的圆球。
　　“真棒，哈利，终于有起色了。”托尼一边扶着他坐下，一边夸赞道，“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施放出完整形态的守护神。”
　　“那我再试一次。”哈利气喘吁吁地说，但是托尼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卢平坚决地说，他同样拒绝了哈利要求，“一个晚上练这么多就够了。休息一会就跟托尼回去吧，下个星期再继续。”
　　哈利认命般地点了点头，不再提练习咒语的事。他一边吃着巧克力，同时说出了一个已经困扰他一段时间的疑问。
　　“摄魂怪的兜帽下面是什么？”他问卢平。
　　“哦……是这样，”卢平若有所思地说，“那些真正了解实情的人，他们的状况很差，不可能告诉我们。要知道，摄魂怪只在使用它最后的也是最毒辣的武器时才会放下兜帽。”
　　“那是什么呢？”
　　“人们称之为‘摄魂怪之吻’。”托尼接过了话头，他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一定的发言权，“不过不是用嘴，因为摄魂怪没有那个器官。在本该长着嘴的地方只有一个洞，它们用那个东西来吸取人的灵魂。”
　　“你怎么知道？”哈利吃惊地问。
　　“因为我看见了，”托尼干巴巴地说，“在火车上。”
　　哈利顿时面露愧色，歉疚地说：“抱歉，托尼。”
　　“嘿，你干吗露出那种表情，这有什么啊？”托尼好笑地说。
　　卢平受够了。他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不，是托尼单方面的“浓情蜜意和打情骂俏”，立刻下了驱逐令。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们早点回去吧。”他有些不自在地说。
　　托尼做了个鬼脸，拉着哈利走出了教室，顺着原路返回格兰芬多塔楼。
　　从离开教室的那一刻起，哈利就觉得全身无力，并且有一种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虽然吃了这么多巧克力。听见父母的最后时刻在自己脑海里回放，这固然很可怕，但是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只有这几次听见了他们的声音。不过，如果他隐约期待再次听见父母的声音，就永远不可能变出一个像样的守护神……
　　“他们死了，”哈利严厉地告诫自己，“他们死了，反复听他们的声音并不能使他们复活。如果想得到魁地奇杯，又不想——”他抬起目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托尼，“——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话，最好控制住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