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君的白月光不会是我》莫阿裙

51、佳梦微甜

　　她看见姐夫罚站似的面向门窗，还低着头一手扶额，那手挡着脸，苌泠看不到他什么神情。
　　姐姐呢，也是低着头，还背对姐夫，远离姐夫十尺开外，拿着一撮头发绞啊绞，恰好又站在火光旁，能清楚瞧见她脸色绯红的不正常。
　　哦，好奇怪哦，他们是这样聊天的吗？不累吗？这气氛都怪怪的哦，苌泠在心中暗想。
　　不过再几年之后，苌泠年岁再长些，某日她回忆起今天这桩事，便突然顿悟了今日之怪异，同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么天大的错误。
　　但此刻十五岁的苌泠也不懂那么多，她只径直走进房内，把手中的碗放在圆桌上，又跟两个背对而立站的奇奇怪怪的人道，“姐姐，姐夫，过来坐啊。”

　　不一会儿两人入座，苌泠看着百里偲年却又道，“姐夫，你离姐姐那么远干什么呀，近一点呀。”
　　他不自然笑了笑，只好又把凳子往苌欢那边移了移。
　　而苌泠嫌房中太暗，又点了一盏灯才回来入座。
　　苌欢坐中间，百里偲年和苌泠，一左一右坐在两边。苌泠把面前的碗推到了苌欢面前。

　　苌欢借着灯光看的仔细，碗里面是面，面上放葱花肉沫和蛋，汤水还浮着一层油光，看起来味道很好的模样。不过这就是泠儿叫自己等着，要给自己的东西？
　　苌欢望着碗里的面问苌泠，“泠儿这么晚来，就是给我送夜宵的？”
　　苌泠听闻直接“啊？”了一声，百里偲年则抬眼望一眼苌欢，眼底稍有怜惜。

　　苌泠啊完又有些悲痛的说，“姐姐忘了吗？今日是姐姐的生辰，泠儿特意等到子夜过了才来的，这寿面，是泠儿亲手给姐姐做的……”
　　苌欢这才敛了敛眉，生辰？自己竟已双十了？还真给忘了呢……
　　苌泠瘪着嘴又道，“姐姐还记得去年我们刚来长安，泠儿为什么走丢吗？因为那天姐姐生辰啊，泠儿起了大早想给姐姐买寿面，结果人生地不熟的……”苌泠说到这里便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苌欢就轻轻笑着揉了揉苌泠的头，“泠儿总是惦记着姐姐的，姐姐很开心。”然后忽又想起旁边另外一个，转头去问，“其实你……”

　　旁边的那另一个人暗暗吸了一口气，才从宽大衣袖里拿出一个木长盒，慢慢放在苌欢面前，“其实我也是来给你送生辰礼物的……”
　　苌欢听完这话又忆起刚刚的事，不由脸红，人家只是来送个生辰礼物，自己却以为人家深夜睡不着，来找温暖呢。

　　“苌欢，打开看看吗？”百里偲年轻轻浅浅的问，方才那事心中还未平息，此刻只是半含羞的小心翼翼去看苌欢。
　　苌欢将那盒子放近自己面前一点，打开，里面是翠羽簪，一对。
　　这翠羽簪上是翠鸟湖蓝细滑的羽毛，又有石榴样子的宝石相配，做工细腻甚是精巧，在灯光下明艳鲜亮，见不得有多珍奇，却有一种华丽美感。

　　苌欢拿着簪子在手中转了两圈，近来长安女子都爱簪这个，不知这簪子是不是他特地叫人做的，抬头看着他，苌欢道，“谢谢……”
　　他在避开她的目光之后，才答，“没事……”

　　苌泠最后将筷子插入面中，扬声说道，“好了好了，姐姐，快吃面吧，不然该糊了。”
　　“嗯，”苌欢点点头，拿了筷子开始吃面。
　　吃了两口眼，眼眶竟微微湿润，只是一直埋着头，两旁的人未察觉到。
　　如果没有仇恨，如果爹娘哥嫂还在，这种时候她大概会觉得很幸福，可人生在世十有九苦。
　　她已如此落魄飘零一番，日日为仇恨所困，生活过得无知无觉，以至于生辰都忘了。但还好，有妹妹惦记着自己，还有这个不太懂得讲话和表达的男子，能稍稍惦记着自己。
　　她觉得感动，被人关爱的感觉，能叫她心底生暖。

　　百里偲年突然看见苌欢脸颊划过一颗泪，晶莹剔透，凝在下巴闪过一瞬光，然后滴落在面汤里了。
　　他心头触动，面露悲伤，摸摸手帕想替苌欢拭泪，苌泠却已惊呼，“姐姐，你哭什么呀！”然后急忙抽了巾绢替姐姐擦泪。
　　他又不动声色将手帕放回去，听苌欢口是心非的跟苌泠说，“这热气熏得我眼睛疼。”
　　他看着苌欢是很想告诉苌欢，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你从来也不孤单，可惜以他的性子，他从来不习惯说什么甜言蜜语，哪怕只一句。对于女孩子，连稍微像样点的承诺都说不出口。
　　他只会把所有所有都悄悄放在心里。

　　等苌欢吃完面，苌泠便让她快点休息下来，自己去厨房送碗，百里偲年不放心便陪苌泠去了。
　　可是房门外相送时，夜色里他和她不经意相视一眼，好像上一刻的窘事能飞快浮现脑海，他便是勿忙错开目光。
　　而苌欢看见他那样，居然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厨房里，苌泠放了碗就抬头规规矩矩问百里偲年，“姐夫，你能一辈子对我姐姐好的吗？”
　　百里偲年疑惑期间苌泠低了头又说，“姐夫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家里就属姐姐最欢脱了，后来姐姐长大了，沉稳了，可是家里还是会有爹娘哥哥宠着姐姐的，现在呢，家人们也不知道在哪，我有时候看着姐姐很晚才回来，很累的样子，也不知道姐姐在做什么，但她肯定很辛苦……”
　　苌泠说到这里就觉得很难过，“可是我也没能力帮姐姐分担什么，只是希望姐夫能多多照顾姐姐，对姐姐好一点儿……”
　　百里偲年听完敛了敛眉，然后浅笑，拍着苌泠丧气垂下的头，慈声道，“你姐姐即嫁了我，我当然会对你姐姐好，还有你，我也会把你当亲妹妹看的，关于这一点，你和你姐姐都无需担心……”

　　过了二十岁生辰，到了第二天时候，苌欢又给爹娘烧了一炷香，没别的用意，只是想忏悔一下，一年了，去年生辰她还在逃亡的路上，转眼这一年过去，仇呢，却还未报完。
　　又敬完三杯酒，她开始在树下沉思，下一个人，下一个目标，她该怎样去谋这一场局？还有些事上次崔执没说完的话，这次这次一定要彻彻底底的问出来！
　　她抓紧了裙裾，指节因仇恨而微微泛红。

　　皇宫御庭内，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端起一杯茶水，颇为雅致的在鼻尖嗅了嗅，他身后另一人却盯着远处匆匆行过的一个身影，轻声向他问道，“皇上最近越来越依赖太子，常诏他进宫处理政事，您觉得，我们是否该有所行动？”
　　玄衣男子缓缓看向太子的身影，再次仔细嗅了嗅茶香，闭了那么一会儿眼再睁开，最后端着茶杯的手一伸，旁边的人弯腰很恭敬的接着，那动作自然，似乎反复做过很多这样的事了。
　　当那盏青色的茶杯交到旁人手里时，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慢慢吩咐道，“可以做你该做的事了……”
　　长安的天，也该翻一翻了。

　　太子进宫最近很勤快，时常在皇宫待着，太子殿不常见他身影，但纵使是这样，百里偲年却越发往太子府跑的勤了。
　　他听说皇上的身体是油尽灯枯了，有时饭都吃不下，只能进流食，偶尔起床都困难，又越发嗜睡，所以休朝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朝堂上有人惶惶不安，也有人蠢蠢欲动，正值多事之秋，但反到这种时候，原先很多支持四皇子的人，现在又纷纷倒弋向太子了，因为皇帝让太子打理政务，这无疑是向外人宣告，皇位一定会传到太子手里的。
　　若四皇子想要登基，那也只能像祈王一样冒天下之大不韪──谋反。

　　谋反，百里偲年，想着这个词，他躺在躺椅里，眼睛一瞬不动的盯着头顶的花苞。
　　合欢花，快开了。
　　正是四月初，长安的天气渐渐暖和，甚至要开始热起来。
　　院里这一棵合欢树过了一个冬天，又在春天长出了叶子，夏日将至的时候，终于要开花了。
　　百里偲年闭上眼，什么也没再想了，吹着暖和的风，想着这满树开花时的样子，嘴角便有微微的笑。

　　余下数日里，他照常往太子府里去的频繁，偶尔太傅也在，太傅对他的态度，自然如往常一般不见得有多么担待，可有时太傅又觉得，百里偲年这个人，他摸不透，这个年轻人，虽是站在太子的阵营，但好像，还在谋求着一些与太子利益无关的别的事。
　　这个年轻人心里藏了很多东西，但从来没跟太子坦白过，有朝一日他会否是个祸患，太傅不清楚。
　　最近一次百里偲年从太子府回来，就向许筝借了好多草药名书，他有很多问题想不清，但他不能去许筝，他不是担心许筝去向太子说什么，他只是担心他向许筝说了，许筝会告诉她师傅，她师傅可是对太子忠心耿耿。
　　有时夜里翻阅那些书，很晚了还未睡，左一要守在一旁，他也总是对着左一说，“没什么需要用人的，你去睡吧。”
　　所以连着好几夜，他都是一个人在书房待着，有时翻阅到五更天六更天，实在熬不住，才伏桌而憩，一睁眼，却又得上朝了，如此反复，他那些天便都过得有些憔悴。
　　当然有时，是不用上朝的，却只是因为皇帝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