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佳梦微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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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中旬，合欢花也开的差不多了。
这夜他又熬了一宿翻医书，五更天伏桌睡去，六更天又莫名醒了，天都还没怎么亮。
望了一眼桌上堆得高高的医书，没兴致再看。起身。
绕过桌前时，又反头看一眼，看到了苌欢曾经拿去抄过，后来又还给他的《诗经》。盯着看了好久，终于拿起。
天色微光，清晨薄雾，他在合欢树下的躺椅坐下，背靠着椅子，开始翻着手里的书。
盯着那篇《缪木》看了好久，《诗经》第一篇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时候不好意思让苌欢抄这个，才让苌欢从《缪木》抄起的。
此刻一本书都让他恋恋不舍，眼中有很深很深的情绪，一时间在自己的世界里，隔开了外物的一切。
不知风起，绒花繁飞。
苌欢原本打扮一番，要出门的，走在出府路上，吹来一阵风。
早晨的风，是有些凉的。但叫人觉得舒爽。
这风卷过来，夹了几朵花，飘飘扬扬的好不美妙。苌欢抬头去看，她接了一朵在手心，又捏着那花茎转在两指间，左看右看。
这是什么花呢？她从来没见过。
这花像一朵极大的蒲公英，没有花瓣，都是头发一样细的花丝，颜色从花蕊向外，是白色过渡成嫩粉，花丝绒绒的，倒十分新奇美丽。
苌欢将那花贴在鼻尖闻一闻，还有清幽甜美的味道。
这是府里园中的花吗？她想。
这样子想的时候，脚都已经开始不自觉转移方向，往园子那边走了。
没走近园子里就一眼望到了一颗树。
园里也只有这么一颗高枝的树，叶似羽状张开，姿态优美，绿阴繁葱里，点缀三两朵一团的粉色绒花，毛茸茸的，样子可爱。
苌欢看看那树，再看看手中的花。
原来，这就是合欢花。
再走近了一点，看见树下白色的石桌石凳，旁边还放了一张竹制的躺椅，椅上有人拿着一本书在看，浅浅湖蓝色宽大衣摆垂在石子路面上，外面还罩了件白偏蓝的细纱衣，同样垂在一旁。
这样带凉意清晨的天，其实空气里还蒙着一层白雾，其实时辰还早得很，府里走动的人也不多，这里并没人打扰，安静幽然的很。
而那些白雾拢在他身边，只像渺渺的仙气。
她走过去，椅上的人余光中见她裙摆，才抬头看她。 “苌欢？”
苌欢对他笑。
捏动手指转了转手里那朵花，“远远看见园里这颗树长的好，便来看看。”说完便把那朵花轻轻地放在旁边石桌上。
石桌上还泡了一壶茶，两朵绒花曾不偏不倚落在壶旁。
苌欢看了看那茶，又去看他手中的书，想了想又问他，“今天不去上朝吗？”以往这个点早该准备着去了吧。
百里偲年低了低头，道，“皇上这两天身子抱恙，休朝了。”
“哦……”
苌欢似是而非的哦了一声，同时点了点头，接着，看了看头顶美丽的树，又看了看他，更有笑意浮现。
像苌欢这样总能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戏，不会等一切准备好了再演，有时机，定要万般紧紧抓住，不然再等下一次，可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晃起清晨的一点影子，然后一面笑，一面绕到他面前去，最后挤在他身边坐下。
百里偲年自是一惊想要站起，苌欢却是葱白的手一挥，轻轻按在他肩头，把他给按了回去。
这一按，他很是受宠若惊的表情又乖乖躺下，后背完完全全贴在那月牙儿一样弓起的椅里。
“偲年。”苌欢也侧身躺下去，头枕在那椅上，盈盈秋水的笑意看着旁边人。
“嗯……” 百里偲年很不自然的应了一声。
这姿势暧昧，他仰面躺在躺椅里，全身不敢动弹，苌欢侧身躺在他一旁，一只手还搁在离他远处的那面肩膀上。
她莲藕一样的手臂露出半截，分量很轻的压在他胸前衣服上，她那柔软宽大的衣袖，还零零落落盖了一点在他身上。
更何况的是，这躺椅容一个人算宽，两个人却挤。
欢这样贴着他，他有点紧张。
眼珠惶惶不安的左右动了两下，最后他终于叫了她一声，“苌欢？”
苌欢却没答他。
看他久久后，抬了下轻盈的身子，将双手交叠放在他胸膛前，再将头枕在自己手背上，整个人伏在他身上，打量他，觉得他脸又快要红起来，就故意说，“你很难受吗？”
他感受着她的重量，心下开始砰砰乱跳，这其实很叫人难受，但他矢口否认说，“没有……”
说完就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她了。
苌欢伏在他胸膛前，看他留给自己的侧颜，下颚骨撑着洁白肌肤，转成一个棱角分明如勾的形状，自下颚骨到锁骨，牵引出很好看的一条线，诱惑勾人十足。
但转瞬，苌欢的目光就被他烧红的耳根吸引了。
苌欢心下浅笑，为什么他是这么容易就害羞的一个人呢？每次都好容易就害羞了，他对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苌欢抽出一只手，手背轻轻抵住他撇句一旁的脸，牵起他一阵微愣。
她的手腕轻轻转动，他便顺着她的动作，被迫又将脸对上她了。
当他与她对视，他目光里有惊慌失措和眷恋，苌欢便停了动作，抵伏在他胸膛对他盈盈而笑，眉眼安静温柔如水，也似月光般耀眼。
他想起以前的苌欢，都不怎么对他笑的，也不会，这样对他笑的。
见她笑，她本就生的美，少女的娇俏，混着清清淡淡的知礼，简直不要太好。
她眼睛灵动生光宛如小鹿，轻快的笑着。只能叫他心动不已了。
真好，十来岁遇到的那个人，二十来岁的时候，对着她还有心动的感觉。
十年爱一人，从来没变过。
“偲年。”苌欢笑。
苌欢微微抬起身子，向前倾了倾，小声轻轻在他耳旁说了两个字，“荔、枝……”
荔枝？荔枝……
百里偲年又轻易脸庞发烫，因为那晚绵绵密密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当苌欢的唇离开他耳旁，再来与他对视而望，他心虚得又要将脸别向一旁，想避开苌欢的目光。
但苌欢的一只手依旧抵在他脸庞的，所以他闪躲转头的一瞬间，苌欢微凉的指尖微微一动，又将他的脸轻轻抵回来了，迫得他不得不与苌欢对视。
或许这一眼有些漫长，眼里都是彼此的模样，呼吸是轻轻浅浅的，像海水一样。头顶伞一样张开的树上，绿叶子里都是粉色的绒花。空气中还是微微凉意，薄薄的灰白的雾气在弥漫。
这样的清晨很安静，安静到没人来打扰。
苌欢抵在他身上，一只手还贴在他脸庞。
后来她缓缓的支起一些身子，又缓缓的朝他低下头去了，目光还在注视他。
当苌欢柔软的唇压上他时，他望着她，眼睫轻微一颤，像雨水打在叶子上。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身在哪里。
苌欢又缓缓张了唇，轻微微的去在他唇瓣上动了动。
这薄薄的湿意，还有薄薄的温热触感，叫他慢慢回过神来。他望着苌欢，眼神开始迷蒙，身体放松得跟躺在云里一样。
直到苌欢在他唇上一边亲吻，一边迷醉似的缓缓眨了下眼，最后彻底闭上，他心里才开始慢慢长出情动的丝。简直情不自禁的，他半垂眼帘，下颚抬起了一点，小心翼翼去回吻她一下子，不过是唇间一动。
吻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彻底沉迷于此，双眼轻闭，心下满满开花似的悸动。
身上的身子像水藻一样亲昵的缠绕着他，叫他沉溺。
唇齿相交的片刻，他不禁咬了一下苌欢的唇。
然后他觉得，男子和女子的唇都是一样的。
苌欢的唇也很像荔枝，咬起来，嗯，绵软而甘甜，像清泉水一样甘甜解渴。叫人忍不住再吞咽品尝几番。
情至深处，一边吻着苌欢，略大修长的手掌已经不自觉，覆上苌欢贴在他脸旁的那只手。
心下甚至要悄然的说，苌欢，我，爱你。
爱你。
当这种感情，无可抑制漫延出心脏时，他张唇吻得更深，极致的轻柔和缠绵，这一切都是深情的写意。最后已经不自觉抱着苌欢翻了个身，将苌欢压在身下。
手臂弯曲抵在椅上，指间还绞着苌欢的柔发。
绿叶荫荫里，粉色的绒花在他们身旁落下。
约莫世上最美好的景，是和你爱的人无尽温柔缠绵而吻时，周遭还有微风夹花瓣。
其实他觉得，吻着苌欢是一件叫人满足的事，像心下孤寂的空缺被填的满满当当，在内心里很多年独自欢喜一人的空缺，在这一刻被填的满满的。所以自他吻她那一刻，他就没再睁过眼，也没放开过她的唇。她是如此叫他上瘾，难舍难分，无可自拔，一定要贴着她的温热，才能叫他安心。
直到苌欢主动离开他，他思绪还未回过神来时，他听到她大口呼着气说，“偲年，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这才睁开还意乱情迷的眼，手臂搁在她的发旁，离她不过一寸的距离，让她整个人罩在他的阴影里。他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幽幽喘着气。
他看着身下的人也是如此，喘着细密的气，脸色绯红，低垂面颊望着他还有半分娇羞。
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半响，才忽然又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好像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似的。
他在那一刻陡然慌乱。
慌乱到眼珠不停动了动，表情都僵硬了，然后又退了退，手掌压着苌欢的头发扶着椅支起身子。苌欢整个人躺在椅里，他就半跪在椅子上，衣服摇摇坠坠相贴垂地。
他觉得这姿势好生奇怪。
反应过来后，像甩开烫手的火一样，手离开了椅，又咽了咽喉，眼帘扑腾着眨了眨，最后“唰”的一声从椅子上下来，动作之快，带起他原本看的那本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苌欢微低头去看地上那一本书。
他却手足无措，磕磕巴巴朝苌欢说着，“抱……抱……抱歉！”
苌欢再一抬眉眼看他，刚想问他，抱歉什么？
他却没多停留，疾步离开了，苌欢看着他往房里走去，最后“呯”一声还关上了对着花园里的那扇窗。
然后苌欢就笑了，她倒身躺在椅里，看着百里偲年关上的那扇窗，双手枕在头下笑的很开心。
因为她明白他在抱歉什么了。他在抱歉，他亲了她。
其实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是我还你的，还你元宵节那次。
房里，百里偲年坐在床塌边，一只手抵在额间，长发簌簌垂在他手腕上。
他内心是狂躁至极。
要死！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对苌欢做了什么！
当苌欢还在外面笑的很开心时，他却在房里伤脑筋，而且一连伤了好几天脑筋。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佳梦微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