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食肆》冯奇

16、第 16 章

　　宋娇先前订好的豆饼榨油坊已经安排人送过来了，宋娇索性直接让人将东西送到田头粪塘，准备堆肥。传统牲畜粪便虽然可在不伤害土地的情况下给庄稼提供营养，但也有个缺点，就是必须经过堆肥出来才可使用，否则会烧坏作物，也容易让农作物生虫。

　　目前大秦用来堆肥的原料主要是植物残秆、糖渣酒糟、豆饼、河泥、草木灰、石灰、人粪尿以及各类动物家禽粪便。宋娇只准备好了豆饼，要堆肥远远不够，还需向村民采买。于是这段时间，便时常可以看见村民背着背篓，或上山捡拾粪便，或割青草卖钱。如此差不多十天左右，宋娇堆肥的原料就凑够了，于是张二郎便在宋娇的指导下开始堆肥。

　　眼下大秦主要采用牲畜践踏或者窖熟的方式堆肥，两种方式得出来的肥料都十分好用，只是沤熟的时间略长。牲畜践踏很简单，就是在牲畜家禽的粪便屎尿中添加秸秆、草、落叶等，经过牲畜充分活动踩踏，过一段时间挖出使用。

　　窖熟堆肥则是需要在田头开挖深窖，四周用砖石砌起来，把粪便屎尿、秸秆落叶、草等运进去堆积起来，等窖熟后再来使用。

　　宋娇不打算用这两种方法，她想用后世农村最常用的快速堆肥法。
　　快速堆肥法只需将青草秸秆剁细，再把人及动物粪便屎尿、草木灰、豆饼等和水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起来，堆成一堆，堆好后用稀泥封住，等到半个月左右进行翻堆。翻堆完毕再加水封堆，等再过半个月再进行翻堆。如此约莫一个月，肥料便可腐熟，利用这种方法堆出来的肥料有机质含量高，肥力重，作为基肥再好不过。

　　要使庄稼长得好，垦深施肥不能少。等堆肥的事情忙完，两人又要准备请人垦地，只有土地垦的深了，肥力才会深入土中，苗干才会长得壮实。

　　张二郎打算请村里种地的好手过来帮忙翻地，他家的地由于荒了许久，翻垦起来会比普通田地卖力，并且张二郎讲究多次重复垦翻，将泥土垦的越松软越好，耕深约莫要垦到一尺多才行。

　　眼下正是收割的时候，一天两天也找不到合适的垦地人选，宋娇索性和张二郎说了一嘴，让张二郎陪她去打铁铺看看锯镰做的情况如何。

　　两人刚到铁匠铺，那铁匠铺的竹老板十分热情的上前迎接。“两位贵客终于来了，可叫我好等。”说罢也不多话，让人把宋娇定的锯镰拿出来。

　　宋娇接过锯镰查验一番，心道这老板手艺果然扎实，锯镰做的和现代工业化生产的也没什么差别。

　　宋娇刚打算付尾款，那竹老板便凑上前道：“不知二位可愿意将这锯镰图纸卖与小店？这东西极好，我已差人试过，割起稻子来又快又锋利。若是农户有了此物，那割稻子会省时省力许多。”

　　宋娇眼下手头正是缺钱，闻言自是欣喜，想也不想便同意了，“能造福农户自然是好，只不知老板愿出多少钱？”
　　竹老板比了一个手指头，“一百两不知二位愿不愿意。”

　　宋娇有些嫌钱少，不太想同意，张二郎见状，凑到宋娇耳边私下说了几句，宋娇便同意了。竹老板十分高兴，赶紧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契书拿出来，要同宋娇定下契约，以防宋娇反悔，一图多卖。

　　宋娇倒不介意，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了契书两人都更加放心，便让张二郎和竹老板签下契书，双方约定以一百两银子买断图纸，日后铁匠铺肆意售卖不得干涉。

　　锯镰虽说瞧着简单，可是一来制作费时，二来对刀背刀锋刀柄的角度都有严格要求，要仿制出来也要些时日，眼下正是秋收，足够铁匠铺赚一波了。邕州府又是产粮大府，有了锯镰这种生产利器，竹老板不愁销路。

　　签好契约，竹老板便将宋娇的定金返还给她，又额外送了两把锯镰，同时还和宋娇商量，若是日后再有新奇玩意，请宋娇率先考虑他们，价格方面必不会让宋娇吃亏。
　　宋娇得了甜头，自是一口答应。只是眼下还没遇着生产困难，她暂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农具可以卖钱。

　　两人在镇上割了两斤肉，又买了一根大骨并些其他生活用具，这才往村里走。
　　刚回到村口，便遇着那李婆子与人闲聊。李婆子一见宋娇十分亲热，上来就拉着宋娇说话。张二郎见宋娇没有排斥之意，便默默走到一旁，打算等二人说完话，再一同回家。

　　“二郎媳妇这是去哪？”李婆子将宋娇好生夸了一顿，这才开口问道。
　　宋娇有些摸头不着脑，她素来和这李婆子没什么交集，怎地这人今天这样热情。

　　宋娇：“李大娘，我正准备和我相公回家，最近家里事情很多。”言下之意便是让李婆子不要啰嗦。
　　李婆子没听出宋娇的话外之音，依旧拽着宋娇絮絮叨叨。

　　李婆子：“你最近去你婆婆那了吗？”
　　宋娇摇头，“近来实在太忙，不曾过去，可是有什么事情？”
　　李婆子捂嘴一笑，“你婆婆昨日到镇上赶集，好像和人起了冲突，听说摊子被人砸了不说，你婆婆还让人打了。”

　　宋娇一愣，忙道：“李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李婆子：“能怎么回事，你婆婆不是学了你的方子去卖梅菜扣肉么，许是她压根没有发财命，不知怎地，上回给她买过肉的回家都闹肚子了，这不昨天见她还敢去卖，一怒之下就把摊子砸了。”
　　“昨天是你三弟跟着去的，听说也让人打了。”

　　宋娇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十分担心的样子，忙道：“怎么会闹肚子？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李大娘呸了一声，“哪有什么误会！要说这崔婆子也是缺德，刚开始生意不好，肉卖的贵，寻常人不愿轻易花钱，你婆婆便说上回卖肉的是她儿子儿媳，这回因家里有事，便亲手做了肉让她帮忙卖。人家食客一听是你做的，纷纷掏钱购买，一点都没怀疑，没想到买回去倒是都吃坏肚子了。”

　　宋娇这下笑不出来了，好你个崔氏，临死都要拉个垫背的，自己是人家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让崔氏这么一搅和，日后自己的扣肉生意恐怕再难以为继。

　　宋娇心里恨得要死，当着李大嘴巴的面却不好多说，只能装作担忧惊惧的样子，追问事情进展。

　　李婆子说崔氏一家子之前就拉了好几天肚子，家里茅坑都不够用，还是借的街坊领居的。后来不死心做了扣肉去镇上卖，第一回借着儿子儿媳的光倒是卖完了，第二次去就被人找麻烦，赔钱不说，还挨了顿打。

　　李婆子幸灾乐祸道：“现在村里人都说崔氏不是做生意那块料，一模一样的方子，你做就能挣钱，她拿去就只会招祸。”

　　宋娇听完，忙不迭要去张老头那看戏，遂推说有急事，匆匆告别李婆子，拉着张二郎就往张老头家走。
　　宋娇也是做个村里人看的，若是得知婆婆挨了打，她和张二郎不管不问的话，村里必然要说闲话。

　　到了张老头家门外，宋娇故意大声叫门，将找老头刚修好的门拍的咯吱作响，“爹，娘，你们在家吗？我和二郎过来看您两老啦！”

　　叫了半天，张老头才一脸不悦的过来开门，冷冷瞪了宋娇一眼，没有说话。
　　宋娇陪着笑脸，将镇上割来的肉递给张老头，笑道：“我和二郎买了些肉，特地送过来孝敬爹娘。”

　　张老头接过肉，面色仍旧不善，也没有想让二人进去的意思，就让宋娇和张二郎干站着。

　　倒是张翠跟在后面，见宋娇夫妇过来，胸中火气翻涌，当即指着宋娇便骂：“你这个恶毒的扫把精！你把我们家都害成什么样了！你还好意思来！”

　　张二郎最是见不惯有人辱骂宋娇，眉头一皱，双眼一瞪，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翠心疼她娘和她三哥，也不惧怕张二郎，见张二郎还要护着宋娇，遂连张二郎一起骂：“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儿子怎么当的？你看看你娶的这个衰鬼都把我们家害成什么样子了！”

　　见门外有村民经过，张老头干咳了一声，给张翠使了个眼色，把门打开，侧出身子让宋娇和张二郎进去。
　　宋娇一进到院里，崔氏尖锐的叫骂声便从里屋传来，“这个扫把精、烂、蹄子还敢过来？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吗？当家的你还不赶紧把她赶出去，留着她在这祸害人！”

　　宋娇存心想看崔氏笑话，又想在村里人面前做出孝顺嘴脸，此时哪会愿意离开，恨不得崔氏再叫骂几句，最好骂的越大声越难听约好，左右崔氏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骂了也不会少块肉。

　　宋娇假惺惺地关切道：“娘，二郎和我听说您受了伤，吓得不轻，赶紧过来瞧瞧，您伤的厉害不？”死了没？宋娇暗暗在心中补上一句。

　　崔氏越发愤怒，吼道：“滚滚滚！少来猫哭耗子！都是你这个搅家精倒霉怪害的！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撕烂你这小、娼、妇！”

　　张二郎这回彻底听不下去，额上青筋直蹦，胸中怒火翻腾，嗜血的戾气和凶悍瞬间倾泻，骇得张老头和张翠面色发白，手脚发软。

　　崔氏犹自叫骂不休，宋娇眼瞅着张二郎就要控制不住冲进去毒打崔氏一顿，忙拽住张二郎的袖子，大声道：“爹，娘，我和二郎改日再来看你们，等过些时日老三结婚，我们会准时把崖羊送过来。”说完也不等张老头说什么，拖着张二郎就走。

　　两人刚走出门外，便见张二郎一瘸一拐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十几岁漂亮水灵的小姑娘。这姑娘宋娇见过一次，是已经和张三郎定了亲的邻村宋家闺女宋福妞，说起来还和宋娇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张三郎身上疼的厉害，本想羞辱宋娇几句，但被张二郎气势吓到，只敢拉着脸站在一旁，死死盯着二人。
　　宋娇可以对张老头和崔氏虚与委蛇，对张三郎就摆不出来好脸色来。原因无他，张三郎以前可没少欺负原身。原身生死，张老头他们几个都是凶手。

　　宋娇白了张三郎一眼，低低骂了句废物，拉着张二郎便走。宋福妞倒是十分自来熟，见到宋娇二人，上前打招呼，笑道：“娇姐，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