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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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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不欢而散以后,崔文恪便一直没回海棠院,宿在了前院书房,谢芳华倒无所谓,耳房的金珠和金钏先坐不住了,偷偷溜到福清院找到王氏诉苦。
王氏话没听完,就让人把谢芳华招到福清院,迎头就是一顿训斥,骂她不贤好妒。
谢芳华一直站在那里,任王氏骂到口干舌燥,脸上甚至一直带着浅笑。
“你还有脸笑!”王氏气急败坏道。
“母亲将儿媳叫来,不由分说就开始斥责,儿媳实在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五少爷吃住在前院,难道不是为了专心读书备战春闱吗?母亲这也要怪到我的头上来?至于金珠和金钏……”谢芳华露出冷笑,目光扫向二人, “五少爷但凡回后院,我哪次拦过不让他去你们屋里?”
金珠和金钏缩了缩,不敢答话。
“还是说我苛待你们,不给你们吃饱穿暖?”谢芳华再问。
金珠和金钏缩成一团。
少奶奶确实不曾阻拦五少爷去她们房里,甚至一次都不曾将人留宿在正房,对于二人的日常供奉也都是比照着姨娘的分例安排的,实在挑不出什么理来。她们两个来,本意是想让大太太说服少奶奶去跟少爷低个头,好让少爷能回后院歇息,谁知道大太太话都没听完,直接把少奶奶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谢芳华两手一摊,“您看,儿媳样样都是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办的,实在不知错在哪里,儿媳愚钝,还请母亲明示。”
王氏一噎,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语,谢芳华一拍脑门,作恍悟状, “哦,我知道了。五少爷兴许是腻味了这两个丫头,所以才不肯回后院。不如这样,母亲再帮儿媳寻两个伶俐俊俏的丫头,我一并带回去,这样五少爷再回后院也能有个选择的余地不是?”
“……”
王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在说什么?
再要两个丫头?
她没听错吧?
金珠和金钏闻言急得一头冷汗,哀求似地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可千万不能答应啊。她们两个生得一般,上头顶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奶奶,要是再来两个俊俏伶俐的,到时候五少爷还能不能记起她们都是问题。
王氏紧盯着谢芳华的神色,弄不清她这是想干什么,正打算再教训两句,林妈妈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冲她摇了摇头,王氏立即会意,不管谢芳华打算干什么,她只要反着来就没错,这么想着心里便稳了下来,挥了挥手道:“金珠和金钏伺候的还算尽心,此事容后再议。”
谢芳华扯了扯唇角,满眼讥笑,“谨遵母亲之意。”
打发走了谢芳华,王氏微微蹙起眉头,冲林妈妈道:“以她那霸道善妒的性子,按理说这会儿应该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才是,你再瞧瞧刚才,她不但没闹反而开口跟我再要两个丫头,你说,她这是闹得哪一出?”
林妈妈目光闪烁,“太太这还看不明白,她这是憋着坏呢!”
王氏不解,“怎么说?”
“您想想,五少爷现在正是应试春闱的紧要关头,她拼了命的往五少爷跟前塞人,图的啥?还不是为了让那些丫头坏了五少爷的精元,好掏空五少爷的身子!”林妈妈挑唆道。
“这…不能吧?”王氏愣怔了一下,语气有些不确定,“恪儿读书上进中了榜,她也能跟着沾光……”
“哎哟!太太,您这么想可就上了她的当了。”林妈妈打断了王氏的话,“以她那样的身份,当初能嫁给咱们五少爷,全仗您和老爷心善不嫌弃。眼下五少爷读书聪慧,考个状元指定没跑了,以后再有个一官半职的,到了那时,就她那商户女的身份连给五少爷提鞋都不配,以她那精明的劲儿,少不得是怕五少爷休妻另娶,这才想法子作妖想毁了五少爷的前途呢!”
“你说的对!”经她这么一点,王氏立马明白过来了,气的脸都青了,“我就说她怎么这么好的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太太,您可千万不能顺着她的意思,不然毁的可是五少爷!”林妈妈再接再厉。
“对,我绝不能让她得逞!”王氏又气又怒,全然不管这种想法有多双标,她自己送儿子丫头那是体恤儿子无人伺候,谢芳华塞人给儿子那就是要坏儿子的前途,“你马上让人去前院传我的话,让恪儿这段时间好好呆在前院读书,把金珠和金钏拨去书房伺候,不用回后院了!”
林妈妈笑着哎了一声,立刻差人去前院传话。
王氏正生着气,崔大老爷打了帘子进了屋,见她板着脸也不上前服侍,皱眉道:“这又是怎么了?”
“老爷,你不知道,这个谢氏真是下作的很!”王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将林妈妈之前那番话重复了一遍,“你说,她这不是存心想毁了恪儿?”
崔大老爷不以为然,呵斥道:“都都是些妇人之见罢了,何以为虑!我不是跟你说过,眼下咱们还有用得着谢家的地方,你切莫节外生枝,坏了我的大事。”
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王氏又是羞又是臊,“什么大事?不就是三叔那边要用银子!他想拿银子谋个好前程,自有他们三房去打点,哪里用得了咱们长房操心?”
崔大老爷动了气,指着王氏的鼻子骂道:“糊涂!什么咱们,他们!三弟与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笔难道还能两个崔字来?想我崔家在凤阳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了三弟这么一个四品官,以后再往上升一升,得益的是整个崔家!就你鼠目寸光,天天抓住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不放,哪里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子!”
“我糊涂?我鼠目寸光?为了三弟的前程,我都搭上了我亲生儿子的终身幸福!还要我怎么做?”王氏气急,口不择言道:“你当我不知道,前儿谢海昌送来的那么多银子,你是不是转头就给了三房?可怜我的恪儿,身为长房嫡子,想娶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没有,就因为你贪谢家那点阿堵物,让他娶了这么一个商户女,还要为三房做嫁衣,搭梯子……”
“混账!”不知是不是被王氏戳中了痛脚,崔大老爷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没想到你就是个糊涂虫!口出恶言,顶撞夫主,你的妇德去哪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休怪我无情一纸休书将你赶回王家去!”
见崔大老爷动怒,王氏忍不住缩了缩,接着用帕子捂住了嘴,泪如雨下,这么多年为了这个家她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没想到如今一把年纪了,还被崔大老爷嚷嚷着要休妻,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王氏越哭声音越大,连下人禀报的都未听见。
二太太杨氏和崔七娘在门外听见王氏的哭声,不禁站住了脚。
崔大老爷见王氏哭得伤心,也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放软了声音道:“我知道你这是心疼恪儿,他是我的嫡子,难道我这个做爹的就不心疼?谢氏的身份配不上他,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等恪儿高中,三弟那边也站稳了脚,谢氏是休是贬,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王氏哭声弱了些。
崔大老爷说完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过几日,就是凤阳王的寿宴,我听王爷说威武候陆寻欢奉了陛下之命,会亲自前来贺寿,此人年纪轻轻深得陛下恩宠,前途不可限量,王爷也起了心思要笼络他,准备在宴会上摸摸他的虚实。我已经让人打探过,他今年二十有四,后院还没有当家理事的主妇,七娘的亲事你也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听着这话,王氏抽噎的动作一顿,也顾不上伤心了,“老爷此话当真?”
“当然。”
“以他那样的身份,怕是眼光高的很,能看上咱们七娘?就算是能看上,怕也只能得一个妾位……”王氏有些犹豫,一边对威武候的身份地位相当满意,一边又舍不得女儿去给人做小。
“妾怎么了?做威武候的妾,也比寻常人家的主妇尊贵!再说,这各花入各眼,说不定他看到咱们七娘就动了娶妻的心思呢?寿宴当日,你就好好替七娘妆扮妆扮,若能入了他的青眼,以后咱们崔家就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了。”崔大老爷脸上有了笑意。
门外的崔七娘闻言羞红了脸颊,想起杨氏还站在她身边,连忙重重地咳了一声,放重了脚步。
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
杨氏眼珠转了转,拍了拍崔七娘的手,小声道:“你父亲还在屋里,我就不进去了,七娘替我跟你母亲说一声,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崔七娘矜持地点点头,等杨氏扭着身子走远后,才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二婶打得什么主意,这是父亲给她谋的亲事,谁也别想从她手里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