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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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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楚修媛的话,纪敏琦的姐姐和姐夫们陆陆续续都回家了,纪敏琦和纪夫人出门相送。
纪敏琦二姐夫脾气憨直,直接就对纪敏琦抱怨:“小弟,你这日子过得着实憋屈。茶是这宫女敬的,红包也是这宫女收的。你也不知道娶的是公主还是这宫女。”
纪敏琦二姐亦道:“真娶了宫女,他日子还能好过点呢!”
他们都不知道纪敏琦女儿身假驸马内中缘由,所以凭着寻常人家朴素地亲戚往来苛责楚修媛。但是纪敏琦和纪夫人心中清楚,不让众姐姐和姐夫留在京城也是为了他们日后的安危着想,只是可惜话不能挑明。
纪夫人不耐烦道:“好了,莫要再说了。公主赐了你们不少东西带回去,你们回去也都不算丢脸,公主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做得很好了。”
“阿娘!”纪敏琦的姐姐们上前来握着纪夫人的手,“我们不是贪图这些皇家的恩赐。只是这公主态度太过蛮横,我们怕你和小弟将来一直抬不起头来,看人家脸色讨生活。”
“看就看吧,人家是君,咱们是臣,都是没办法的。你们不用替娘和琦儿生气。”纪夫人一一搂过自己的女儿作别,温声道,“娘和琦儿都会照顾好自己,只是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家。此次一别,下次再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一家人哭了一阵,就此作别。除了纪敏琦身子骨不太好的三姐纪敏珠,其他五个姐姐和姐夫都在这三日里走了。
纪敏琦的另外两个结拜兄弟,方大风和柳茂春连公主府都没能够进去一次,一直住在皇家驿站,他们心里觉得不大痛快,在京城草草玩过两天便也告辞走了。
二哥陈实倒是因为驯马的事情,被裕王楚延祯看中,留在裕王府做了侍卫。
如此就只剩下了三姐纪敏珠还住在永宁公主府里。
纪敏琦的三姐纪敏珠,丈夫英年早逝,只剩下身子也不大健朗的她带着五岁的儿子王传宝。这次进京,一路上颠簸,她似乎旧症又发,一到京城就病了起来。
纪敏琦见三姐姐孤儿寡母,这次出门只带了两个老仆,不忍心将他们这么快就赶着上路,便找楚修媛求情,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让纪敏珠在公主府多留一阵。
楚修媛却道:“让你三姐姐多留一阵,那么你其他几个姐姐姐夫又怎么想?万一他们也今天这个要多留一天,那个要多留一日,到最后大家又都不走了,可怎么办?不行,本宫不答应。让他们早些走,也是为他们好。京城这个虎狼之地,他们扎堆要来做什么?”
见此纪敏琦也无话可说。
毕竟这里是永宁三公主府,又不是她们纪家大宅。
好歹挨到了第三日的最后期限,希望着三姐姐纪敏珠的身体能好些,但是咳症仍是很严重,已经坐不了马车,纪夫人和纪敏琦便带着纪敏珠去了码头想让她们一家坐船走。
谁知道码头风急浪险,刚到码头还未上船,纪敏珠吃了风竟开始咳血,吓得五岁的孩子哇哇大哭,这身子骨无疑是走不掉了。
纪夫人心疼女儿也是急的要哭,纪敏琦没办法,只能先带着三姐姐纪敏珠回到公主府。
一入府,楚修媛坐在大堂清点这几日大婚收到的贺礼,见着纪敏琦又带着人回来还没有看清楚先问道:“你怎么将人又带回来了?”
这一句话却让纪敏琦彻底恼了。
连日来姐姐姐夫们对她说的不满,对三姐姐纪敏珠病情的担心,纪夫人的眼泪,这一股脑的事情压过来,被楚修媛这一句话一下子全点着了。
纪敏琦皱着眉反问道:“我姐姐病了,走不了了,我还不能带她回来了吗?”
惜晴见她这个态度,忙出来指着纪敏琦道:“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和公主说话?”
“那我应该怎么和她说话?”纪敏琦毫不畏惧扭头看向惜晴,“三姐姐病重不能成行,我之前难道没有说过吗?我好话说尽,也不能得公主点头。我是真不明白了,我该如何与公主说话,才能让我三姐姐留下?”
这时楚修媛已经见到纪夫人和侍从们搀扶着面色惨白的纪敏珠走进院子里,她知道纪敏珠的身体是真的撑不住,难怪纪敏琦这时进来斥责自己。
楚修媛心中觉得自己方才是态度不好,但是她嘴上不愿意服软,仍傲气道:“留下不留下,从来就只是本宫一句话而已。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公主府,不是驸马府。本宫让谁留下让谁离开,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也不需要听任何人的意见。”
见她竟如此说,纪敏琦怒上心头,冲着楚修媛道:“不错,这里是公主府。只是请公主也不要忘了,我原也不用住在这什么公主府,我也不用留在这人心叵测京城!我更是不应该做这什么驸马,连累我母亲和姐姐和我一起受这个气!”
“你!”楚修媛气极冲到她面前,指着纪敏琦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初是我求你救我的?”
纪敏琦打开她的手指,不理惜晴脱口而出的那声“大胆”,更往前一步,脸凑到楚修媛面前,两个人鼻子都差点撞到一起。
“当然不是,一切都怪我自作多情,乱逞英雄。既然这偌大的公主府不能留人,那我们不留也罢!”
说着转身对着纪夫人道:“阿娘,我们带三姐姐另去别处吧!这么大的京城,我不信找不到一个医生来救三姐姐!”
纪夫人见着纪敏琦当面与楚修媛争执,心中觉得十分不妥,但是眼下三女儿的病危在旦夕,她来不及细细与纪敏琦剖析利害,也只望了楚修媛一眼,匆忙行过一礼,就和纪敏琦一起帮着侍从们扶着纪敏珠出去,再寻个医馆。
望着她们真的走了,楚修媛冲着众人背影喊道:“你走了最好!难道本公主稀罕你们留在这里吗?”
惜晴忙上前对楚修媛道:“驸马如此行事实在是太过无礼!简直不将公主您放在眼里!绝不能轻饶!”
楚修媛跺脚道:“当然不会饶了她!敢这么和我说话,她吃了豹子胆了!”
楚修媛说完回头看惜晴还立在自己身边。
她问道:“你怎么还站在这?”
惜晴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问道:“公、公主你是想让我找人把驸马抓回来好好惩戒一番?”
“你现下抓她干什么?”楚修媛跺了跺脚,“你还不快进宫去找太医!难道真要她的三姐姐任由那些江湖郎中胡乱医治吗?”
惜晴这才反应过来,楚修媛虽然气归气,嘴上为了斗气也不愿认输认错,心里却是想帮着救下纪敏琦三姐的,忙应了往宫里去请太医。
纪敏琦和母亲将三姐纪敏珠带去了驿站,一口气找了三个大夫过来,三个大夫看着躺在床上的纪敏珠,却开了三种方子。
一个说她是来的路上风邪入体服祛风汤药就可,一个说她是体虚受累气血亏损需要大补血气,还有一个说她是气阴两虚不宜大补阳气需要养阴。
三个大夫在病床前吵得不可开交,全都让纪夫人和纪敏琦拿个主意到底依谁的法子治病。
看着病床上烧得意识模糊呻吟的纪敏珠,再看三个大夫互相不让的样子,两个人为难不已,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只见一个背着药箱眉目清俊的男子立在门口。
男子先向纪敏琦行礼道:“在下太医院院判杨济参见三驸马,参见老夫人。”
纪夫人和纪敏琦愣了愣,对视一眼并不知道怎么有太医找来这里。
杨济也不多解释,让众人给他留条路出来,先去为躺在床上的纪敏珠检查。
“三小姐这是一贯气血亏虚,再加上来京参加三驸马您的喜宴,一路旅途劳顿又染风寒,所以才致此。”
听太医院院判这样分析,另外三个大夫纷纷点头,也一一告辞,觉得留下杨济一人便可。
纪敏琦听他这么说,难过道:“到底还是我害了三姐姐。若是我不来京城做这个驸马,她也不用受累了。”
“三小姐的体弱依我之见,是娘胎里带来的。这并不是三驸马的错,三驸马您无需自责。”杨济对着纪夫人和纪敏琦道,“我现下要为三小姐施针祛风,还劳烦夫人您帮三小姐将外衣脱下,留出肩膀即可。”
纪敏琦转身去关门,纪夫人就上前来帮着纪敏珠将衣服脱至肩膀。
杨济转过头,等纪夫人说“好了”这才回头,这时他瞧见纪敏珠衣袋系着个绣了金线凤凰莲花底纹的香囊,刚多看了一眼,纪夫人察觉他的视线便将这香囊顺手取下,握在手里不给杨济细看。
纪敏琦关了门走过来,见杨济似乎对纪夫人手中的香囊感兴趣,便道:“和杨太医您说的一样,我三姐姐的身体生下来就不太好了。我阿娘生三姐姐时难产,差些一尸两命。还好路过一个神医,救了我娘和三姐姐。并给三姐姐开了方子,放了药材装进香囊时常佩戴在身上,平日里靠它压着病根呢。”
杨济道:“这香囊倒是十分别致,不知能否借我细看一下?”
纪夫人道:“不过是寻常人家绣的香囊有什么出奇好看的。杨大人您若欢喜,今日能救了我儿,赶明我绣十个八个给您都可以。”
杨济笑道:“老夫人误会了。我不过是想借香囊看看其中的药物配制为何,才能更好地为三小姐治病。”
纪敏琦见母亲是不想将这个香囊借给杨济,打圆场道:“这容易。三姐姐病了这么多年,她要配哪些药我都记得,我到时候抄份方子给杨太医您就是了。”
杨济点头道:“这便也好。”
说罢杨济便转身为纪敏珠施针。
待杨济施针后,纪敏珠身上出了一阵大汗,迷迷糊糊醒来一阵,饮过热水,这才安安静静睡下,不再咳嗽呻吟了。
纪敏琦和纪夫人忙谢过杨太医,将纪敏珠平日常用的方子写了一份给杨济,杨济看着方子思索一阵,提笔又写了份方子交给纪敏琦。
“三小姐如今年岁已大,再用之前的方子药效自然不够,你们且按着我的新方子吧。她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要静养一阵,不可再劳累。”
纪敏琦和纪夫人再三谢过杨济,送他出门,便见着立在外面等候差遣的惜晴和一班公主府的侍从。
杨济向着惜晴行礼复命便走了,只留下纪敏琦和母亲与惜晴大眼看小眼地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