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今天也想吃芒果

3、第 3 章

　　在一片黑暗中，张洵微微睁开眼。
　　地上的泥土散发着潮湿的气味，混合着不知名的味道包裹在他的周身，刺激着他的鼻腔。张洵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很快地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洞穴之中。洞穴周围因为黑暗看的不是很清楚，于是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头上透出的光亮。
　　看来要费点力气才能出去了。
　　张洵下意识地用手去扶眼镜，却发现鼻梁上的眼镜不翼而飞了。
　　张洵：“……草！”
　　没了眼镜对一个近视患者来说，一百米开外就人畜不分，更别提在这昏暗的洞穴里行动了。
　　先找到眼镜再说。张洵随即眯起眼睛开始用手在地上摸索。
　　他弯着身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两只手在地上胡乱摸着，模样搞笑极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并不搞笑了。
　　因为他摸到一个圆形的，不甚光滑的东西，再仔细摸，这个东西上还有两个大一些的孔洞，往下一探，甚至还有一颗颗圆润光滑，排列整齐的物件……就像是——人的牙齿。
　　心中出现这个想法的张洵自然是十分害怕，他伸出颤抖的手，把手中的东西凑近了一看——一个白森森的人头骨正睁着空洞的双眼和他对视。
　　“啊——”他大叫一声，把手中的头骨扔了出去，头骨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黑暗里去了。张洵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撑在身后，他神色一变，感觉屁股底下好似硌到什么东西，心中咯噔一下，起身一看，碎了一片镜片的的眼镜无辜地躺在地上，控诉着他刚刚鲁莽的行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办法，张洵叹了口气，认命地捡起眼镜，简单擦擦土就戴上了。世界瞬间从马赛克版本无缝对接到高清□□，当然，要是忽略横在右眼前的一道裂痕就更加完美了。
　　然而看清的代价就是：依靠上面透出的光亮，张洵清楚地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一个墓穴，或者称为尸坑更为恰当。密密麻麻的森白骨架，数不清的头颅，尽数堆砌在这一方天地，成为了一座高度非常可观的尸堆。
　　刚刚还觉得有些炎热的张洵现在瞬间通体冰凉，开始浑身发抖起来。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腿一软，又瘫坐在地面上了。
　　屁股接触到冰凉的地面，张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倒霉掉进一个坑，现在看来自己倒霉的程度还要更高一点，遇到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今天买个彩票会中奖也说不定。
　　张洵想到这里把自己都逗乐了，紧张的情绪算是缓解了一些，他定了定神，预备开始想想怎么出去。
　　爬上去的话有点困难，但是咬咬牙应该也能行，最好是下面垫个东西——他一想到那堆骨头就一阵恶寒，还是换个别的方法吧。想了半天，张洵这木脑子也只想出来用手爬上去这个方法了。
　　他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五指成爪攀住墙面，脚下用力一蹬，就开始向上爬。他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爬完了半程，墙上有很多碎石砂砾，张洵之前手上被划开的小口子已经被许许多多的小划痕掩盖，一张手掌已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他满不在乎，继续向上爬。
　　突然，张洵发现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他的前方有一块地方在折射出莹白的光泽来。他鬼使神差用手遮盖住那块地方，等把手收回来，他悲催地发现——那块东西好像黏在自己的手心里了。
　　正在爬着呢，难道拿另外一只手去扣吗？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拿嘴去咬下来？那东西上全是泥巴，他实在是下不去嘴。
　　于是他右手仍牢牢地扣着墙面，用左手使劲在身上蹭了两下。好嘛！那东西的泥巴全蹭在了自己衣服上，不过今天穿的白色T恤本来也就因为之前那一摔面目全非了，多一块少一块也无伤大雅。
　　不过蹭了那几下，那块东西的真实面貌倒有些显现了出来。泥泞的下面露出了白色的底色，透光看竟还有些透明的感觉，一看就绝非凡品。
　　好歹应该是个宝贝，张洵转念一想，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黏着就黏着吧，老子的血倒还粘了宝贝上来，张洵嘿嘿一笑，沾上了我的血，可就是我的东西了。他攥着宝贝往上爬，速度比刚开始爬还要快上几分，不多一会他就上到了地面。
　　男人坐在地上坐喘着粗气，还不忙摊开掌心看看刚得的宝贝。只见宝贝上的泥土已被张洵掌心的汗水给融得差不多了，显露出了真容。一块完整的玉石就这样窝在他的掌心，莹白纯净，乍看是一丝杂质也无，触感那叫一个光滑温润，他忍不住摸了又摸，张洵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块玉肯定价值不菲，能正好握在一个成年男人手里的玉值多少钱他不知道，但是心里估摸着十几二十万总归是有的。
　　张洵心里开心极了，全然忘了这宝贝来自于什么地方，也把刚刚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地方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也并不急把这块仍黏在自己手上的玉揭下来，横竖是块宝贝，在自己手心里攥着还有安全感呢！他就这把手揣在裤子兜里，一路回了家。
　　回到家都已经是吃晚饭的点了，面对父母的质问，张洵随意找了借口搪塞了过去，只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走错了路。吃完饭，他偷偷摸摸地接了一盆热水钻到自己房间，把手往水里泡了会，等血痂软化一些才把玉轻轻揭了下来。手掌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他简单处理了一下，坐在桌前开始细细观察那块玉。
　　这块玉通体呈白色，照在灯前呈半透明状，还有些像雾一样的东西，朦朦胧胧地隐在其中，看不太真切，玉上的图案倒也尤为奇特，几条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像是个字，但再一看又一幅图，揉揉眼一看却又什么都不像了。张洵是个不懂的人，看完只在心中大呼神奇，但你要是问他到底神奇在哪，他肯定是抓耳挠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洵随即掏出他的小破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几个关键词。屏幕上几个数字把他的下巴都差点惊掉。
　　羊脂玉！一克就值个万把钱！自己手上这个怎么掂量也得有个6,70克的，岂不是值六七万？！看这品质也不差，说不定还能上个百万？
　　下辈子不愁了！张洵心中狂喜，一颗小心脏在胸膛里扑扑乱跳，就差跳出喉咙来个托马斯全旋了。
　　张洵怀着激动的心情洗完澡，连之前看出幻觉的美女图也不怕了，甚至还越看越顺眼，这美女之前对我笑莫不是暗示我本人即将暴富？张洵越想越乐，一边洗着澡还一边哼着小曲。
　　只是在水雾迷蒙之中，那图上的美女勾起的红唇放下了，一双美目翻了个白眼，甚至还冷哼了一声。
　　沉浸在喜悦中的张洵全然不知，一场足以让他今后命运颠覆的事正悄悄进行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把这宝贝放在哪里，放在抽屉里感觉太磕碜，放桌上又过于明目张胆，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出一身汗的张洵终于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根绳子，把玉穿上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微凉的玉块被仔细地贴在胸口，很快就被身体的温度捂的温热。入睡前，张洵还调整了半天，保证玉整整齐齐地熨在胸口的正中央，这才安心地睡过去。
　　黑暗中，玉石微微发出白色的微光，似是有生命一般……

　　眼皮好沉，浑身都没有力气……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睡梦中的张洵感觉全身的精力都像被抽干了，提不上一点力气，甚至连翻身的动作也做不了，只觉得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自己胸口，而他现在就是正在一个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艺人，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狞笑着挥舞一把大锤子朝他砸来……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了一会天花板，伸手去够灯的开关。
　　身体依旧很沉，好像有一个人压着自己一样，张洵摸到开关开了灯，才发现一颗脑袋窝在自己胸口！突然出现的这人穿着一身纯白长衫，上头绣着繁复的花纹，粗粗地看花纹和玉佩上的竟一般无二，他双手环在张洵的腰上，两条腿就这样夹着男人的两条腿。
　　怪不得身上觉得那么沉！合着有个人睡在自己身上呢！张洵觉得自己真是睡迷糊了，不然怎么家里会凭空出现一个人？偏偏此人还像八爪鱼一样盘在自己身上？
　　张洵粗鲁地把枕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推开，只知道刚一推开，那脑袋又凑了上来，还蹭了两下，一头如丝绸的长发散落在身前，颜色像乌墨一样黑。
　　嘿！这人什么情况？
　　张洵不耐烦了，两只手按住胸前人的肩膀，一个用力，终于是把自己和他分开了。神秘人的的真容同时也露出来了，这是一张专属于少年的面容，五官精致俊秀，皮肤如凝脂般光滑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此时他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就这样盯着眼前的男人。他看了会，眨眨眼，眼睛里忽闪忽闪的发着亮，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大人！”
　　大人？你还他妈小孩呢！张洵到底是忍住没飙脏话，看着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他突然生出一种想法——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我去！这他娘的不是之前梦里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儿吗！
　　梦里的人跑出来了！张洵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放在少年肩上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他抓着枕头抱在胸前，一个大男人就这样缩在床角，他哑着嗓子问：“你谁啊！为什么到我家来！”
　　面前的少年披散着一头长发，歪了歪头，笑的眉眼弯弯，又叫道：“大人！”
　　这人听不懂人话？！张洵要抓狂了，他正欲再说什么，突然觉得胸口空空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我的宝贝呢！价值百万的宝贝！我下半生的幸福不见了！
　　不仅玉不见了，连拴在上面的红绳也不见了。张洵一瞬间就咬定玉的消失和面前的这个少年有关，他质问道：“你把我宝贝藏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小偷！”
　　少年十分不解，怎么自己突然就成了小偷，他回答道：“我没有动过你，也不知道你说的宝贝是什么，更不是小偷。”
　　“就是我脖子上的玉！大约这么大，上面花纹……”张洵一顿比划，一下子看到眼前人衣服上的花纹，指着就开始叫唤，“和你衣服上差不多！”
　　眼前人噗嗤一下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张洵心中一动，只看到那嘴开开合合，说：“那就是我呀。”
　　张洵：“？”
　　到手的宝贝就这样没了？还突然变出个小孩儿来？鬼才信啊！
　　但是张洵超强的第六感又告诉他，这事可能就是真的。
　　小孩儿见张洵不说话了，伸出了白生生的两截手臂，手腕上赫然有一条红绳。那红绳有些老旧，颜色都很暗沉了，上面还有不明的污渍，一看就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他取下红绳，毫不嫌弃地用牙咬着，两只手伸到脑后去，把散落的长发一拢，张洵都没怎么看清楚，就束好了一个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立马干净利落了起来，露出的那一段雪白的脖颈白的晃眼。
　　解决完头发，这位不速之客倒也不慌不忙的继续坐着，观察着眼前的男子。
　　气息和脸都和大人契合，不过这身服装，他盯着全身就穿一条四角短裤的张洵，心中有些恼怒。
　　怎可如此！就算是在自己家中也不应该这样赤裸着身体！
　　“东西怎么可能变成人呢！你把我宝贝还来！”张洵也不管他是谁，耍无赖一样的叫起来，“我警告你啊，我可以打电话叫警察来抓你的！”
　　“抓我？”少年睁圆了眼睛，很吃惊的样子，他接着又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洵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对面的少年笑起来了，手撑在床上看着他，说：“你还记得你在什么地方捡到我的吗？”
　　那阴森恐怖的地方张洵一辈子也忘不了。在那种地方扒出来的东西，还能变成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可能……是妖怪之类的玩意！
　　“难道你是……妖怪？”他声音都开始抖了。
　　“妖怪？”少年一挑眉，倒也不生气，“好像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也的确不是人类。”
　　张洵问道：“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不全是。”少年很真诚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今天晚上的菜单一样，“如果我说全是我干的，你会怎么样？”
　　虽然陌生的少年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张洵却打心里相信他，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坏人，也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甚至还觉得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十分安心，好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就回答道：“不可能的。”
　　面前的人愣了一下，说：“看来你还是老样子。”
　　还没等张洵说话，他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问，一会我会慢慢解答。你先告诉我，你今年几岁了？”
　　张洵说：“过完24岁生日差不多两个月……”
　　少年皱眉沉吟，说：“那只有不到十个月了吗……你仔细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
　　张洵点点头，他继续说：“有人想要你的命，但不是现在。在你25岁生日，也就是你的能力彻底成熟的那一天，会有人来取你的命。如果你还是像现在一样……”他看着张洵摇了摇头，“那么你必死无疑。虽然我会尽力护你周全，但是对方非常强大。”
　　“能力……什么能力？”张洵不解，“我就是个普通人！”
　　“那么我刚刚说那些人全是我杀的，”他勾起唇角，“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不是呢？”
　　张洵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感觉吧……”
　　“对。就是感觉。”少年说，“相信你也清楚自己的感觉是极为敏锐的，是不是每次你的直觉都很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这倒是……”张洵被这样一说，拍了拍胸膛，“可是这有什么？”
　　“这么说吧，在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天生在某一方面就比别人优秀，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他解释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吗？这可以说是一个自然规律，不可能有一个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一旦这个规则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秩序会紊乱，整个世界会失衡。”
　　张洵表示明白，他说：“然后呢？”
　　“人有五觉：听觉，视觉，味觉，嗅觉，触觉，这五觉分别对应五官中的耳，目，舌，鼻，肤。”他伸出食指指向张洵，“而第六觉，也就是常说的第六感，可以说虚无缥缈，没有实体对应。你的第六感可以说很强。而现在有人想要收集齐这六感中的最强者，为自己所用。”
　　“你在百年前阻止过一次，不过现在的你一无所知……以前的事我以后再和你说。”他颇有些无奈的样子，“现在的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维持现状，然后在25岁英年早逝，二是主动出击，先把对方干掉，不过这也有很大几率你会在战斗中死亡。”
　　张洵一下子有点懵，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你还剩十个月的命，任谁都接受不了。
　　“所以，你选哪个？”少年看着他，墨黑的眼中看不出情绪，“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张洵没有回答，只是咬着手指沉思。
　　“考虑完了叫我。”少年没有再等待，身形陡然一缩，成了块玉的样子掉落在床上。
　　这叫什么事啊……我是在做梦吗？
　　张洵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再继续睡的话……他心还没有这么大。
　　管他呢！先去吃个早饭再说！张洵随即下床，吸拉着拖鞋朝房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