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一生半夏

3、第三章

　　屋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屋里的众人爆发出惊天的喧嚣。

　　男子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里。

　　自从那个秘闻被揭晓，少年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说书人身上。自然，他也就忽略了男子本就声音不大的回答。

　　而男子见此，也并未再多言，只是再次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了远处的山峦。男子在望着山峦时，目光总是微带些憧憬。只是，这些憧憬被埋藏得颇深。

　　此时，少年终是忍不住地大声向台上的说书人问道：“你见过那个闻人无妄吗？怎么如此肯定？”

　　说书人听后，不慌不忙地合拢手中纸扇，置于胸前轻摇，道：“我自然是见过那闻人无妄。”

　　说到这里，说书人又仔细地观察了台下众人愈加兴奋好奇的神色，才接着道：“当日在昆仑莫忘峰，我有幸瞻仰其颜。那闻人无妄，身长九尺，手拿血色流光宝剑，长得真可谓是玉树临风。那气度，那风骨，真是叫人折服啊。”

　　少年一听说书人的措辞，颇为激动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大声斥道：“他碧落宫乃是修魔的魔宫，你怎可敬其宫主如斯？”

　　这回，说书人尚未回答，台下的众人就已经抢先答道：“有什么修魔修仙的？在我们凡人来看，都一样。”

　　“就是就是。那些修仙的也不见得能造福一下我们这些凡人。”

　　如果此时有人细看男子的表情，就会发现，男子在听到这句话时，面上略微有些波澜，但很快又终归平静。

　　少年刚欲再言，但想到临行前，爹娘的交代以及自己的承诺，终是再次闷声坐下。

　　正当少年正独自气闷时，茶馆的老板亲自走上前来。

　　先前那店小二不知变通，刚才竟然连点菜都未提及，就先行退下了。老板怒其不争，也就只得亲自上前。

　　一到二人的桌前，老板就笑容满面地向少年问道：“不知客官可要点些什么？”

　　少年看这人的样子，估计是这里的老板。既然他亲自前来，少年也不好拂他的面子，便随便点了些点心。而后，少年才想到对面的男子，便开口问道：“你要吃些什么？”

　　这时，少年才发现男子不知何时又将视线转到了窗外。不过，思及之前男子回答自己的问题时，自己似乎完全不在听，少年这次也不好埋怨男子了。毕竟是自己无礼在先。

　　男子听后，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摆了摆手，复又端起茶杯饮啜起来。整个动作流畅自然，像是已经演习过无数遍。

　　而他的这一串动作，让少年突然生出自己似乎是他的下人的错觉。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少年给压制了下去。

　　随后，少年便向老板笑笑，道：“就这些了。”

　　老板又扫视了一下男子，便退了下去。

　　茶馆里，自从说书人爆出那个秘闻后，就一直人声鼎沸。甚至连对面杏花楼的一些人，听到这里的热闹，也赶来观看。而杏花楼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对于碧落宫宫主的话题自然是颇感兴趣。当下，茶馆里霎时变得比对面的杏花楼还要热闹许多。

　　男子听着茶馆里愈来愈大声的喧哗，不禁有些皱眉。而后，男子终是起身离开了茶馆。那样鬼魅的身法，让唯一察觉到他的离去的少年一阵惊叹。

　　男子离开后，少年也顾不上还未上桌的点心，留下一些碎银后，就飞身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男子的行踪其实颇好掌握，也因此少年在自己的功力差男子许多的情况下，依旧追上了男子。早在茶馆的时候，少年就发现男子一直都在看着窗外的栖梧山。虽然少年没有看出男子眼底的向往，但是至少注意到了男子对其的关注。

　　等到少年赶到栖梧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此时，男子正撑着他的那顶油纸伞，静静地伫立在桥上。

　　烟雨迷蒙了整座山峦，只那桥上之人，雪衣素颜，遗世独立。少年似乎有一瞬间被晃花了眼。

　　甩了甩头，少年很快就追上前去，站在了男子的身边，一起看着这雨中的栖梧山。

　　少年一路上都未带伞，此时他的衣服估计都能拧出半盆水。这样狼狈的形容，和旁边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少年并未顾及这些。此时，他脑子里盘旋的就只有男子先前诡谲而飘逸的身法。若是说之前，男子只是让他产生了点兴趣，那么现在，男子是真正地让他想要结交了。

　　男子早在少年接近栖梧山时，就察觉到了少年的行踪。当下，看着少年就这样站在自己的身边淋着雨，略作犹豫后，男子就将手中的伞塞给了少年，而自己则越过少年，转身向桥的另一边行去。

　　而少年只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雨伞，半晌才大步朝男子离去的方向而去。

　　男子走得并不快，少年很快就追了上去。

　　追上男子的少年一直都努力地抬高手中的油纸伞，想将男子也一并纳入伞中。那笨拙的动作，配着男子行云流水的步伐，愈显滑稽。而少年却似浑然未觉般地继续努力着。

　　一路上，少年总是不断地找着话题，想要引起男子的兴趣。从刚才的碧落宫到传说中的仙界魔界，几番努力后，依旧无果。倒是男子对于少年的呱噪有些皱眉。当下，少年也只得安安分分地继续撑他的伞。

　　这样又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后，男子终是开口道：“你自己撑吧。我用不到。”

　　少年这才发现，男子虽然一个肩膀全在伞外，但是却依旧未被雨淋到一点。雨滴在尚未接触到男子的衣服时，就瞬间升华成了蒸汽。

　　早就知道男子的实力颇高，少年当下便也并未在意。

　　虽然少年有些奇怪于男子明明不需要伞，却撑了一路，但是，少年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将整把伞都撑在了自己的头顶。

　　这样又走了一会儿后，少年干脆就将伞收了，也跟着男子在雨幕中穿梭。反正，他都已经湿成这样，再淋一会儿雨也无甚差别。

　　在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少年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叫什么？”问着话的少年，底气略微有些不足。毕竟，这个问题，男子先前已经回答过了。而且，修真界里的一些高手，总是有些心高气傲的。

　　场面有片刻的静默。在少年略显忐忑的等待下，男子缓缓地吐出两个字：“碧落。”

　　这次，少年终于听清了那两个字“碧落”。少年首先想到了碧落宫。这样清华无双的男子，却与那个魔宫同名，少年不禁有些叹息。

　　而后，少年便欢快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我叫天焱噢。”

作者有话说

　　照例先放张图片作为本章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