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生如梦》一品茶

4、第四话 软肉

　　虽然师父说只是路过来看她一眼，苏璃还是高兴得跟赌场通杀似的。
　　师父行踪飘忽不定，知晓他冷漠惯了的性格，寻他踪影已是奢望，这次他主动前来，更是只有梦里的事。
　　“师父，这次您要去哪？”苏璃第无数次问这个问题，师父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又突然消失。
　　“秘密～”师父眼尾勾得弯弯的，柔声回答。
　　苏璃也甜甜地微笑，双眼变成弯弯的月牙。
　　意料中的回答，微微的心凉。

　　不夜之都长安,就连夜晚也是繁华纷乱。
　　苏璃和师父漫步在灯火辉煌的长安街头。
　　“师父，我是个好徒弟吗？”
　　“天份不足，又不肯用功，难成大器。”
　　“……也不用说这么直白吧，”苏璃悻悻地说“您是不是嫌我拖后腿才不带上我。”
　　“恩……可以这么说吧，带上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这几年我每天练习，师父的话我一直放在心上！”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话音未落，苏璃已经攻了过去。
　　重重几招，都被师父悉数挡下。
　　“三脚猫功夫。”师父训道。
　　这种批评苏璃从小就听惯了，不过这次，她脸上依然挂着自信的微笑。
　　手指尖微微闪现红光，与刚刚一样的招式，却透露出极其危险的味道。看起来娇嫩柔软的芊芊玉手却有断筋蚀骨的威力。
　　“红酥手！”师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阴邪的武功，他不曾教她，不知她是从何学的，还练到这种境界。
　　力量虽然骇人，速度却始终不及师父，被他顺势化解，闪到一边。
　　“嘿，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师父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宠爱地摸摸苏璃的头。
　　苏璃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
　　绝对没人相信，她和师父十年的师徒情分，却还处在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阶段。但她很清楚，她的师父不是什么正义侠士，他教她的武功古怪狠毒，他会毫不犹豫杀掉吵了他午睡的孩子，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甚至经常对自己的徒弟起杀心。
　　尽管如此，她依然感谢他，追随他。
　　在那个破败肮脏的楼里，第一个把她当人看的男人。
　　“没想到你还有点上进心，虽然不知道你从哪学的，就在临走前奖励你个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苏璃环顾四周。食物她买的起，珠宝她不稀罕，衣服她多的是，长安地面还真没什么她看的上眼的东西。珍奇的玩艺也没人会拿到街上摆摊买。
　　“没有，我什么都不想要。”
　　“我说送你礼物，你说不要？”
　　一股阴冷之气袭来，苏璃打了个哆嗦，怯生生地说：“那，我想要一件看见就会想起师父的东西。”
　　师父愣了一下，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思索了片刻，抬起苏璃的手。苏璃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她也想过，师父总是东奔西跑，肯定搜集了不少宝贝，她都不稀罕，只想要件他的贴身衣物～
　　可惜师父没有宽衣解带，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苏璃手背上写了几笔，师父的血很热，就像是岩浆，碰到苏璃的皮肤就蒸发出热气，疼的苏璃直呲牙。还没等苏璃好好看看写了什么，血迹就渗入了皮肤。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刚才的一切就像幻觉一样。
　　“小丫头，没想到这么会要价。”
　　“刚才那是什么？”苏璃问。
　　“你想要的东西，永远忘不掉我的东西～”师父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苏璃还是疑惑地看着他。
　　“以后你就懂了。”
　　师父摸了摸苏璃的头，轻轻的，温柔的，却也是最后的触碰。
　　毫不留恋的背影渐渐远去，到底什么才是他真实的感情，她永远也分不清楚。
　　只是傻傻的，没有尽头的等待，让人厌恶。

　　师父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一点气息都没留下。
　　苏璃一个人在街上磨磨蹭蹭地走着，再见面不知是何时，也许她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又或者，他把她忘了，她便成了一场可怜的梦。
　　除非她成为绝顶高手，用武力把他拴在自己身边，不然，这只四处觅食的猎鹰，她永远抓不住。

　　苏璃还没有一点睡意。反正女人失恋的时候就想再找个女人，俩人吟几首酸诗，抹几滴眼泪，几天没见玉伶,怪想她的,不如偷偷潜入宰相府,给她个惊喜。
　　深夜，宰相府的守备也没有丝毫松懈，还好苏璃的轻功还上的了台面，攀岩走壁正是她擅长的。
　　最近频繁出入宰相府，把宰相府的格局都摸熟了。这种大户人家很讲究风水，只要稍加观察就能记个七七八八。苏璃轻松翻进南宫玉伶的房间。
　　苏璃轻轻唤南宫玉伶的名字，没人回答，看来已经睡了。她摸索到南宫玉伶床边，捏了捏她的脸。软软的，肉嘟嘟的，皮肤很细腻。
　　床上人没有反应，突然，苏璃的腹部被人猛踢了一脚，跌倒在地上。
　　床上的人翻身而起，竟不是玉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小男孩。
　　“好大的狗胆，敢扰我清梦。”
　　苏璃愣了，这是南宫玉伶的房间没错啊，摆设一个女子闺房的样子，眼前的孩子又是谁？
　　门外传来骚动的声音，但似乎很忌惮房中的人，不敢随意进入。门口有人询问：“少爷，怎么了？”
　　虽然苏璃只是抱着闹着玩的心态，但私闯民宅也是事实，现在被抓住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自己只是来找南宫玉伶说说话？会有人睿智到相信她很瞎的实话吗？
　　情急之下，苏璃做了和其他人一样狗急跳墙的事：拔下头上的发钗，用尖部抵在孩子的脖子上。
　　“回答他们。”她装作凶神恶煞地说。
　　男孩懒懒地对外面说：“没事，我起来喝杯茶，你们都退下吧。”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你听着，我不是坏人。。。。”苏璃苦思冥想着怎么跟对方解释自己毫无恶意。
　　“我知道。”男孩轻轻拨开苏璃的发钗。
　　“你怎么知道？”
　　“有意行凶的人总该带个凶器吧，还穿这么花哨的长裙，还有那些碍手碍脚的首饰，作贼也该专业点吧。”男孩懒洋洋地躺回床上。“而且最主要的事，我不觉得你是来找我的。”
　　“讹，不好意思。”苏璃红着脸低头看了看自己为师父特别做的打扮。不对!现在不是为这种事惭愧的时候!!
　　“请问，这里不是南宫玉伶的房间吗？”
　　“玉伶姐？对啊。”
　　玉伶姐？看来这孩子是玉伶的某个晚辈。
　　“讹，请问怎么是你在这？玉伶呢？”
　　“别的房间都太脏，我只睡玉伶姐的房间，你有意见么。”男孩没好气地说。
　　“没有！”苏璃竟然被对方的气势震住了。
　　“没事了就出去，不是每次打扰我睡觉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活着走出去。”
　　“是！对不起！”苏璃脑袋还蒙蒙的，竟然就这么顺着孩子的命令离开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事后苏璃很后悔，怎么就没一发钗刺下去！！

　　又摸黑在宰相府折腾了几圈，苏璃才在一间客房里找到了南宫玉伶。
　　“怎么是你？这么晚来，吓死我了。”南宫玉伶把苏璃拉进房间，确认没人看见后，又把门窗都重新确认了一遍，真像苏璃是来作贼的。
　　“睡不着，就想来找你玩了。”苏璃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呗，我强项。”
　　“看来我得让父亲加强守备了，弄得我都没安全感了。”跟苏璃相处时间长了，连南宫玉伶都学会了打趣。
　　“别提了，宰相府这么大，我费好大力才找到这里。”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弟弟告诉我的。”
　　“谁？”
　　“就是住你房间的那个孩子，他是你哪家的弟弟?”
　　“……”
　　看到南宫玉伶沉默不语，苏璃就知道有隐情，不能再往下问了。玉伶是个好孩子，她真心把苏璃当朋友就不会说出欺骗的话，如果是不能说的话，她便沉默，苏璃也不会再逼问。
　　　苏璃轻松地笑一下，她喜欢南宫玉伶，但不喜欢南宫家。和她家挂上钩的肯定没好事，她可不想参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