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雾雨年代》盛夏的薄荷茶

66、雨夜临别

　　像一只孤单的幽灵，陈遥抱着沉甸甸的书包，小心翼翼沿着走廊靠墙的一侧走着。不时有女同学的长发蹭到她的脸上，带来些许阳光和生命的气息。课间人潮涌动，从城堡到庭院短短几十米距离陈遥走了好几分钟。
　　踏下台阶站到草坪上，一瞬间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手腕上，白的亮眼。
　　可她知道自己的脸色恐怕要苍白几分。早晨收到了家里的信件，大猫头鹰琥珀并不能看懂那张纸上写着主人一家近来的倒霉遭遇，也看不懂从出壳就朝夕相处的一家黑头发黑眼睛的主人正在计划逃离英国——初步计划并不包括带上它。
　　琥珀吃了面包屑，喝饱了水，又盯着陈遥看了几眼，才展翅飞远。陈遥一直目送它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森林里。
　　呆在窗口站了许久，北欧秋季的凉风把她整个人都吹透了。受凉加上没有吃早餐，陈遥一上午都是晕乎乎的，在变形术课上还被麦格教授批评了。陈遥一家作为英国魔法界的“外来者”，虽然魔力出众，家境殷实，却并不被别人发自内心地接纳，昨天刚发生在伦敦的袭击自然就被《预言家日报》的一个短小报道概括了。
　　陈遥没有看报的习惯，爱好读报的赫敏也没办法从只言片语中判断出被食死徒袭击的那歌倒霉伦敦家庭就是陈遥家。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陈遥的爸妈从来没有公开支持过魔法部或者伏地魔，只是因为他们手中有安抚魂灵的秘密法术，而食死徒需要它。那些温和的、治愈的法术虽然古老而神秘，可丝毫没有攻击力啊，陈遥实在是不明白他们要这些只有商业价值的玩意干什么；也不明白一向践行“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爸妈这次怎么这么固执，无视食死徒的三次威胁，在昨天的袭击里损失惨重，却还是不屈服，哪怕放弃在英国所有的经营积累也要带着这些秘术离开。
　　陈遥想不通，只为自己父母的伤痛暗暗掉了眼泪。
　　稍微一晃神，信纸上明晃晃的“明天上午九点”六个行书大字就闪现在陈遥眼前。哦对，爸爸的眼睛受伤了，这是陈遥妈妈的字迹，看得出她并不常写汉字，整张信写出来很是生疏。这些曾经亲切美好的汉字在当前这个境地却被催化成了一个个紧追慢赶的……怪物……陈遥不愿意用这个词，可没有更贴切的。
　　六年级周五的下午陈遥很清闲，由于魔药学成绩没有达到进修高级魔药的要求，她也无意去听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课。所以很清闲，适合好好和朋友们告别。
　　只是和威廉短暂碰面确定弟妹都已经收到了信息，陈遥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才发现里面几乎没有自己认识的人。
　　是的，同级的朋友不像陈遥这样任性地决定以后不要做与魔法有关的工作，无论成绩如何，都去参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高级魔药课去了。虽然开学以来没有听到过一句来自德拉科的问候，也没有得到过一个属于他的眼神，陈遥还是认为必须给他一个像样的道别礼。
　　十一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离开北京来到伦敦，认识了很多“外国人”。初识并不觉得怎样，这五年多发生的一切让他们变成了很重要的人。而那个金发小混蛋应该是让陈遥目前最放心不下的一个了。
　　赫敏哈利罗恩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纳威有爱他的家人以及优秀的个人品质，分别时一定是相当难受但陈遥也是不必担心什么的。唯独德拉科·马尔福，陈遥放心不下。因为神秘事物司发生的事，德拉科的爸爸被送进了阿兹卡班，但从德拉科这个学期的表现来看，陈遥不由得猜测他是否经历了很可怕的事。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飞扬跋扈的小少爷，如今像和别人隔绝在两个世界。陈遥不止一次远远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从一片黑暗走进另一片黑暗中，却没勇气喊住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这么做。
　　西里斯先生的死亡让陈遥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和食死徒一个阵营，可一个念头在她心里不断冒出头来：“德拉科不是坏人，德拉科不会成为一名食死徒，德拉科或许也很痛很这些邪恶残忍的理念……”
　　寂静的寝室里，四张装饰着深红色帷幔的四柱床默然站在地板上。陈遥从床底拖出沾了一层浮尘的手提箱，下意识扯过旧毛巾来擦。
　　“呵。”
　　没忍住嗤笑一声，她从口袋里摸出魔杖。没出声，杖尖画了个对勾，浮尘就被一阵看不见的旋风卷了个干净，看来这周黑魔法防御术的无声咒教学成果蛮显著的。
　　“应该让斯内普教授看一看，好让他后悔课堂上批评我永远都学不会无声咒。”
　　陈遥默默想着，起身搬过自己枕边的小檀香木匣，把宝贝一件件拿了出来，首先是积攒的一袋子银币，之后是西里斯先生的来信、来自德拉科圣诞礼物中那三封莫名其妙的信件。strange weird silent ，哪个都不像褒义词，陈遥无奈笑了笑还是把它们放回匣子，然后把匣子同所有的旧书旧衣物都放进手提箱。
　　不知何时窗外的阳光转弱，秋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水汽从敞开的窗子里氤氲开来，陈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单层素面巫师袍和白衬衫挡不住冰冰凉凉的气息，可她刚把所有的合身衣服都塞进了手提箱，也不想再拿出来了。
　　天色越来越阴暗了，她摸出随身小镜子，青黑的光芒几乎映不出熟悉的轮廓。正当她几乎把镜子贴在脸上希望可以看清自己的面容时，身后突如其来的亮光吓得陈遥立刻站了起来。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拿着发光的魔杖走了进来，屋内的灯光瞬间亮起。陈遥看到帕瓦蒂疑惑的眼神却送了口气笑了出来。
　　帕瓦蒂疑惑地挑了下眉头，陈遥稍稍平息呼吸，大大方方告诉她自己明天就要离开霍格沃茨回家了。
　　“好吧，很好，”帕瓦蒂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勉强笑了一下，“我可以理解的，兰瑞莎，即使你做了一个跟我们都不同的决定……看，没有人认为事情已经糟糕到了必须离开霍格沃茨的地步，没有人，但是，祝你好运。”
　　陈遥低着头听完了，把手提箱推进床下就走了出去。
　　公共休息室里的热闹几乎把旋转楼梯的空间都充满了，陈遥反复听到一个词“鼻涕虫俱乐部”。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心思去考虑，离男孩子们的哄笑声越近，陈遥的脚步抖得越厉害，最终慢慢停在了拐角的墙边。
　　公共休息室的亮光和她藏身的阴影之间边界清晰，陈遥捏紧了双手，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逃跑回去。
　　“我一定可以参加鼻涕虫俱乐部的，我确定……”
　　可纳威的声音是充满不确定的，他走向螺旋楼梯的脚步也有些垂头丧气，尤其是转过弯看到他的朋友陈遥，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你一定可以的，纳威，或许这些话你已经听了无数遍，但希望你可以相信我，”陈遥连忙安慰她，看他没什么反应还伸手拍他的肩膀，“我们从十一岁开始就是很好的朋友，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有着全世界最优秀的个人品质，独一无二的人格魅力，我很荣幸可以和你成为朋友。”
　　纳威笑得很紧张，额前的卷发都垂了下来，大概也没听出陈遥话中的第二层意思。
　　陈遥抬脸望着他，他却更紧张了。
　　他真高啊，最开始认识的时可想不到小胖子能长成一个俊朗的大男孩。他从十一岁开始都是这样温和羞涩的，越看越觉得自己内心柔软，她就顺从自己的内心咧开了唇角。
　　“兰瑞莎，我……”
　　陈遥眼含笑意，踮着脚帮他把卷发拨到头顶，却没想到他忽然后退一步。陈遥猝不及防，差点儿扑倒在地。
　　纳威一把扶住她又飞快放手，眼光侧到一边，“抱歉，兰瑞莎，我想这不合适……”
　　“我，抱歉，可能是我没有留给我们适应的时间，但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分享给你，那就是，”纳威偷偷瞄了她一眼，又飞快侧过头去，“六月份那个行动中我似乎体会到了、一些对女孩子的、特殊……特殊感觉，然后我今天又一次看到了她……抱歉，兰瑞莎，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道歉但是我害怕你不开心……”
　　“她是谁啊？纳威，我真为你开心！”陈遥控制不住露出了一个可能有些夸张的惊喜表情，然后连忙捂住自己张的过大的嘴巴。
　　根本想不到临别之际还能有这样的惊喜。看吧，陈遥早就说过纳威弄混了对朋友的依赖和爱情，他却一直难以确定，这次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大冒险——其实纳威不说也难不倒陈遥，就那么几个人，不是赫敏就是卢娜。现在看来，卢娜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纳威无所适从地拽了拽衣袖，红着脸扔下一句“以后我再告诉你”就匆匆向宿舍跑去。
　　哪还有什么以后呀，明天就……陈遥轻叹一声，拿着雨伞穿过哄闹的公共休息室，向楼下走去。
　　从楼梯向下望，雨夜的古堡门厅一片寂静，摇晃的火炬光隐约映出墙上的浮雕。初始这座古堡时万分惊艳，到了临别之际怎么也看不够。陈遥强迫自己回想读小学时每天都坐在自行车后座看到的清晨的什刹海，以及被椿树洋槐遮住的胡同小巷，才稍稍冲淡了一些悲痛。
　　前年夏天吧在机场告别瘦猴和碾子时她哭了呢，作为”老大“真是没面儿极了，陈遥有些懊恼想着，脚步一停，并没有向一楼继续走，而是转身去了二楼盥洗室的方向。
　　“希望不要被斯内普教授发现吧，他可不喜欢这些普通人的物品。但是，德拉科会在哪里呢？”
　　二楼一片昏暗的灯火，四下无人，陈遥心里紧张，生怕与盥洗室里的幽灵女孩撞个对面儿。可她没得选择，六年级开学以来，除了魔咒课和黑魔法防御术课，她几乎见不到金发男孩，倒是有几次瞥见过他独自往二楼深处走去。
　　时间紧急，陈遥只能碰碰运气，要是运气不好，那就让关于这个恶劣又迷人的漂亮男孩的一切都过去吧。
　　路过一个个闲置封闭的空教室，灯火越来越暗，到接近女生盥洗室的地方那些幽暗的灯火与石窗里透过来的雨光混杂在一起，几乎分不开。不由得放轻了脚步，陈遥慢慢接近幽灵女孩所在的地方，缓缓站定。
　　沉默的少女，寂静的暗色。
　　良久，盥洗室里除了幽灵女孩尖细的轻呼和笑声以外并没有其他动静，陈遥不由得嘲笑自己过于担心德拉科，以至于把他想成一个变态。小少爷虽然傲娇又坏脾气但是在男女关系方面可是保守得很，连一段脖子都不肯让其他女生看。
　　“为什么站在那里？”
　　背后突如其来的男声让陈遥冷汗瞬间炸了满身，慌不择路准备跑开，转身却看到眼下青黑的苍白少年维持着一手推门的姿势，站在长廊对面的教室门口。
　　他另一只手捏着发光的魔杖，映得那只细瘦的手无比苍白。再看他身后，隐约可以辨认出书桌上大堆的书。
　　德拉科皱皱眉头，关上门就准备离开，陈遥连忙叫住他，可他并没有停步的意思，陈遥只得大步追上去。雨夜的温度很低，宽大的袍子和内搭衬衫中裙都被浸润得冰凉微湿，打在她的皮肤上并不舒服。
　　走廊越来越亮，前面不远处就是灯火通明的楼梯。个高腿长的男孩如果按这样的速度继续走，不过两分钟就可以转身下楼，那么陈遥就要带着遗憾回到北京。并且，她知道这一别可能永远也不会再见，每个人都知道城堡之外的魔法世界此刻正在遭遇黑暗的侵袭，只是没有人公开承认罢了。
　　陈遥猛地停住了脚步。
　　“明天，我就要离开霍格沃茨回北京了！”
　　不过瞬间，德拉科诧异的表情落入陈遥的视线，同时泪光也淹没了她的眼眶。
　　“爸爸在信里说明天上午就来带我们走，德拉科，明天上午，他说他在伦敦遭遇了很可怕的袭击，他说我们一家人都有危险……我想我必须——”陈遥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边抹眼泪一边喘气，“我必须见你一面。”
　　“为什么必须见我一面？”
　　男孩问完这句话立刻低下了头，垂落的金色发丝遮住了眼中刹那的闪亮。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变的这么多？陈遥他疑问压在心底，只是带着满心的心疼走向他。他匆忙扫了一眼，还好没有后退躲闪。
　　“你希望是怎么样一个理由呢，德拉科？”
　　陈遥直直看着他，任凭泪水在脸上流着然后顺着下巴滴落下来。
　　德拉科慌乱地揉了揉鼻子，转过身去只给她一个剪影一般的侧脸。
　　“回去吧，兰瑞莎，活着就好。”好久才听到他闷声闷气的回答，陈遥觉得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站都站不直了，只好抽噎着点点头，绕过德拉科向上楼方向的楼梯走去。
　　踏上楼梯后这段楼梯好巧不巧移动了起来，陈遥连忙抓住栏杆。此时背后传来德拉科略有嘶哑的唤声。
　　陈遥连忙转身，却看德拉科的面庞离自己不过一米之距，这楼梯却不能随她心意停留。陈遥伸手去抓却只触碰到他冰凉的衣袖，然后她整个人都随着楼梯挪到了另一侧的墙边。
　　“兰，回去吧，”苍白的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可这本该美好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苦涩，“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傻姑娘，我在这里送别你。”
　　陈遥捂紧嘴巴一路向上跑，生怕把自己内心的秘密泄露。是的，纳威说过的对异性不同寻常的感觉，她似乎又一次在德拉科身上感受到了，只是这一次的感情来得更加真实，却更让人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