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雾雨年代》盛夏的薄荷茶

67、胡桃木魔杖的怪脾气

　　这是陈遥第一次来到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她从来没想到就在经常经过的地方，石雕之下竟然是通往霍格沃茨最神秘的地方的楼梯。麦格教授率先走了上去，陈遥屏息去听依稀可以听到旋转楼梯上方传来父母的声音。
　　身后的纳威低着头，替她控制着飞在半空中的手提箱，缄默不语。
　　“看，我这个背包是不是很有美国气质，纳威？”
　　陈遥刻意的笑话并没有缓解纳威的心情，他只是干笑一声，表情出奇的难看，当然没有去看陈遥背上的深红色鹿皮包。这也是夏天在美国波士顿买到的，如果陈遥没有记混的话，这个包与一双同色同材质的长筒皮靴都是菲拉格慕的当季新款。对于喜爱红色系和不寻常风格的陈遥来说，看到的第一眼就爱上了，甚至不惜舍了姐姐的尊严偷偷暗示威廉交出了一些零花钱。
　　“抱歉，纳威，昨天晚上我真的没有办法将道别说出口，同样我也没办法告诉赫敏、哈利和罗恩，只好留了封信在赫敏的枕头下面。”陈遥并没有说谎，看纳威的脸色有所缓和她继续故作轻松和他说话，“要不要来一个临别的拥抱？我决定今天不去想关于礼节的事情，你可不要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纳威不自然地把脸转向别处，有些责怪地说她怎么学会了拿朋友取乐子，然后又问她以后的计划。
　　“我叔叔说等我回去补一下初级中学的课程，再读高中，考大学，我们国家的大学毕业生可以分配工作呢，”陈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阳光起来，可嘴角老是不自觉地向下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不过到那个时候我可不再是英国国籍了哦。”
　　“麻瓜们创造出来的词真是难以理解，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纳威不满的撇撇嘴，突然伸胳膊给了她一个略微敷衍的拥抱。
　　这个“亲密接触”把陈遥吓了一跳，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抬眼看纳威通红的眼眶，陈遥轻轻喘着气，还是没能把持住泪水。纳威捏着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陈遥被他这股毫不温柔的力道擦得眼珠子都要凹陷进去了，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兰瑞莎，如果我提前得知你要——离开，我会穿上你送我的毛衣来送别你。”纳威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话，还颇为认真似的，“可惜我无从得知，但我想我结婚的时候会穿着它的，我向你保证，兰瑞莎，不要忘了霍格沃茨，也不要忘了我。”
　　说完他也不等陈遥回答转身就走，路过被弗利维教授和一群小女生包围的威廉时也不忘和他道别。
　　陈遥一直目送纳威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强忍下眼角的酸意，她走到弗利维教授身边向他表达这几年以来的感激和不舍，而威廉也终于同他的女生朋友们道别完毕。
　　弗利维教授整了整衣领，摆出一个稍微勉强的微笑表情出来：“兰瑞莎，威廉，既然麦格教授已经上去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你们都是聪明、谦逊、彬彬有礼的好学生，我很开心能在魔咒学这门课上给予你们指导，也愿意把最关切的祝福给你们——好吧，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还是要说或许拉文克劳更适合你，兰瑞莎。”
　　“谢谢您的高度评价，教授，即使在我的国家不能使用魔法，我也会时常复习您教我的知识。”
　　“非常棒，兰瑞莎，”弗利维教授赞许地点点头，又冲办公室方向挥挥手，“去吧，孩子，我就不去见邓布利多了，你知道的可能是上了年纪，我非常不喜欢分别的场面。”
　　陈遥拉过威廉冲这位尊敬可亲的教授鞠了个躬，又冲走廊转角处用稍微大一点儿的嗓门呼唤正和一群斯莱特林同学告别——不出所料，并没有德拉科——的安妮过来。余光瞥见安妮和沃伦·特拉弗斯一起，陈遥并不愿意再和那个一身药味的枯瘦男孩打照面，就先一手拉着弟弟，一手用魔杖控制着两个手提箱向楼梯上率先走去。
　　沿着风格熟悉的旋转楼梯拾级而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以拱形大门为起点的大房间。而陈遥顾不得看满墙的魔法画像，也顾不得看那只金红色的凤凰，因为她的父母就站在写字台前，正在和麦格教授谈些什么。坐在写字台后的白须老人正盯着缓缓走上前的陈家姐弟，面带微笑。
　　陈遥爸爸觉察到了动静转过身，陈遥才看清他那张瘦削的面庞上伤痕累累，一大块纱布被绷带缠着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右眼，仅仅露出一丝青紫的下眼睑。再看陈遥妈妈，她的情况比丈夫好了一些，但一身米色套装被血迹灰尘沾染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掉了下来，陈遥松开威廉的手，小小少年急忙忙跑了过去，同时陈遥身后传来安妮的一声急促尖叫和行李箱砸落地板的声音，“爸爸妈妈——”
　　安妮快步冲过去，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威廉紧紧抱着爸爸的腰，而陈遥爸爸一改往日的矜持与清冷，竟然也摸着威廉的脑袋红了眼眶。陈遥默默看着自己的父母，看他们沾染了血迹的衬衫，看满是灰尘和破损的西装，再看只属于父母的温柔眼神，最终还是没舍得说自己不愿意在这个时刻离开，而是用漂浮咒控制着自己和弟妹的三个手提箱站到了父母身边。
　　“彼得，海伦，在你们带孩子们离开之前，我必须再次确认你们的回家路线，”写字台后的老人慈祥笑着，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拿起银杯喝了一口，而陈遥敏锐地发现爸爸狠狠颤抖了一下，“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壁炉确实可以直接通向美国魔法部，无需从英国魔法部借道，但你和海伦真的希望带着三名未成年的孩子走一遍如此复杂、危险的路途吗？恐怕你们不得不面对幻影显形和跨境飞路网的所有风险。”
　　“对啊，多冒险啊。”“我是第一次听说两个成年巫师敢带着三个小巫师进行跨境幻影显形……”“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总是过于任性。”书架对面的墙上都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画框，里面那些魔法画像在低声交谈着。
　　陈遥爸爸没有理会画像们的窃窃私语，面对白须老人急切地开口：“是的，先生，我和妻子已经做好了准备，兰瑞莎早在三年起前就可以熟练使用幻影显形术……我们家族的其他人已经在纽约魔法部等待着……”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补充道：“中央时区的九点，西五区纽约时间的四点钟，三分钟之后。”
　　邓布利多教授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平静却闪亮的眼睛盯着陈遥。即使他当了陈遥六年的校长，但除了四年级的圣诞节，他确实没怎么和陈遥接触过，陈遥明白这位伟大慈爱的巫师在担忧什么。即使是邓布利多先生，在面对幻影显形时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照顾好两个以上的未成年人。同时作为一位上百岁的人，他看得出来如果有危险，陈遥一定不是优先被考虑的。
　　可能他的态度里也有一些不满意吧，陈遥想到这么伟大一位老者还能关心自己，一时间还有些不好意思，正好父母搂着威廉和安妮已经站到了壁炉里，三个行李箱也飞了进去，见陈遥还站在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对面就出声催促。
　　陈遥抬头看了吊钟一眼，还有两分钟，再看父母焦急的神色，尤其是爸爸。两行汗水从他凌乱的头发里流进右眼覆着的纱布里，应该很疼吧，她就冲最尊敬的邓布利多教授和麦格教授深深鞠躬，然后大踏步站到了壁炉中。
　　就要说再见了，这段像梦境一般绮丽神秘的魔法经历，那些难以忘怀的人。如春风温暖的纳威·隆巴顿，聪慧刻苦的赫敏·格兰杰，勇敢无畏的哈利和罗恩，漂亮热情的拉文德，如月光皎洁轻盈的卢娜，应该在家里储备大量灭火器的西莫……想着想着陈遥就不自觉笑了，可瞥见墙上一幅空荡荡的画像，又想到哈利曾说西里斯先生的曾曾祖父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曾经也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但得知西里斯先生——也就是最后一个布莱克家族成员——去世之后，他常常回格里莫广场13号看看。
　　念及此，陈遥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四年级一整年和西里斯先生的来信都在里面，德拉科的来信也在里面。昨天本来把这些东西都放在手提箱里，但又怕被父母瞧见，就把这些重要信件和钱包唇膏之类的自用品放在背包里背在身上。
　　“还有三十秒，陈遥，”侧后方的父亲轻声提醒，“挥动魔杖，均匀调动身体里的魔力，相信自己。十五、十四、十三……”
　　陈遥不做声听着倒数，向误闯入并生活了六年的英国魔法界做最后的道别。从北京胡同莫名其妙到了北欧城堡，从一口带着京味儿和苏联味儿的英语到现在熟练的英伦腔，陈遥突然想到四年级暑假回北京被伙伴提醒自己说汉语都不怎么像个北京人儿了，莫名有些担心。
　　四年级暑假，魁地奇世界杯，奇奇怪怪的日本姬式发型，还有那个和德拉科呆在一起的一个下午——德拉科·马尔福！陈遥陡然睁开眼睛，关于他的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在脑子里闪过，英气勃发的骄傲少年，镇定自若的魔药高手，他的温暖笑颜、他的闪光眼神，他的眼眶微红，昨晚他那种悲哀绝望的眼神……
　　不，她放心不下他！
　　陈遥猛然回头想告诉父母自己不能走，可刚转过去就被妈妈的巴掌拍在肩头，“准备好，开始幻影显形！”
　　事出突然，陈遥下意识按妈妈的要求去做，挥动了魔杖等待那种天旋地转感觉的降临，同时一种“德拉科对我那么好，现在我却把他抛弃了”的愧疚心态占据了自己的内心。可是等泪水从下巴滴落下来，那种不适扭曲感也没到来，难道所谓的跨境飞路网比较舒服吗？陈遥狐疑地睁开了眼睛。
　　刚刚还坐在写字台边的两位教授此时都站在壁炉前，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诧”和“严肃”不能找到更好的形容。
　　陈遥立刻向后看，可壁炉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爸爸妈妈威廉安妮的影子？从来没有过的慌乱让陈遥立刻大哭失声，在壁炉里徒劳地乱摸乱拍，可连她自己都反应过来了，这次跨境幻影显形失败了。
　　“波士顿——不，不，纽约美国魔法部！”
　　慌乱挥动魔杖在空中划出幻影显形咒语的手势，陈遥急切地想追上父母的步伐，因为家里来信说得清清楚楚，在美国陈家本家的帮助下，这条由霍格沃茨到美国魔法部的神秘线路只会开放半分钟。如果追不上，陈遥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呆在英国了，这种孤独恐惧的感觉让她更急切了。
　　可时钟指向九点五分的时候，魔杖仍然毫无动静，陈遥也收拾了碎落满地的理智，听从了麦格教授的引导坐到了邓布利多教授对面的椅子上。
　　“兰瑞莎，勇敢的姑娘，试试把这个墨水瓶悬浮在空中，”邓布利多教授温和地说，“你能做到的，对吗？”
　　陈遥头脑一片空白，满心茫然，但还是顺从地用魔杖指着墨水瓶念出了悬浮咒语。
　　桌面上那个造型古怪的玻璃小瓶子纹丝不动，这让陈遥稍稍从惊慌失措里恢复了一些，对面的邓布利多教授又要求她试试无声咒，但这一次玻璃瓶随着陈遥心里的想法而动，稳稳当当升到了邓布利多教指定的高度。
　　陈遥和两位教授对视一眼，心里大概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抱歉，教授，我想我知道问题在哪了，”陈遥抹干泪水，语调平静到自己都不敢相信，也成功获得了两位老人赞许的目光，“奥利凡德先生告诉过我，我的这只魔杖时黑胡桃木材质，凤凰尾羽杖芯，相当奇怪的组合对吗？我被告诫过如果不能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它将会失去魔力，直到被一个真正坦诚的人重新拥有。”邓布利多教授不徐不紧地替她说了接下来的话，“所以兰瑞莎，孩子，你并不愿意随家人离开霍格沃茨吗？”
　　陈遥犹豫着不敢说，但转脸看到麦格教授关切的神情，她还是点了点头：“这里有我关爱的朋友，我敬重的老师，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里最难忘的几年……在朋友们面临危险的时候，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可惜我的父母从来都不听我说话。他们不止不关心我的心，相信您也看得出，我永远是被抛弃的一个。”
　　满墙的画像窃窃私语，陈遥瞥了一眼发现刚刚还空着的布莱克校长的画像框里多了个沉默严肃的老者，为西里斯先生、纳威的父母、被食死徒残杀的人们甚至包括德拉科做一些事的想法慢慢打败了被独自留在英国的恐惧惊慌。在陈遥默默想着这些事情时，邓布利多教授缓缓走到了她面前。
　　陈遥吓了一跳，连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老人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孩子，很多时候家人可能考虑得不是很周到，也不总会表达出来，但他们是爱你的，那是发自内心、扎根于血脉的爱……当然你也同样真挚地爱着他们，答应我，原谅家人的不完美，去感受他们的爱……”
　　“可是……”陈遥疑惑不解地抬头，却发现老人的眼角微微湿润，高大枯瘦的身躯竟然显得有几分佝偻，似乎回忆起了莫大的悲痛，便不忍心坚持，点了点头，“抱歉教授，是我缺乏思考。”
　　麦格教授适时走过来，温柔地把陈遥的肩膀揽着，“危险会消除的，孩子，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把你送回你家人身边，但在此之前霍格沃茨是你的家，你可以继续上课、吃饭、读书、睡觉，一切如常。现在回到寝室里休息一下吧，弗利维先生有很多备用魔杖，我相信他会很乐意借给你的，”
　　把怪脾气的魔杖插回衣兜，陈遥向两位教授行礼道别，慢慢向外走，可总觉得自己腰背没力气挺直。
　　“不错的靴子，兰瑞莎。”
　　陈遥惊奇地回头，看着笑得竟然有些古灵精怪的当世最伟大白巫师，脑袋一抽回了一句“不错的帽子，先生”，然后在满墙的低笑声里瞬间红透了脸，捂着宽大的长袍就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