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点火 ...
-
傍晚,田香揣着玉佩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准备饭食。李氏大概是处在清醒的时候,就到小厨房里帮忙,而马有年在院子里拔墙根下的野草。
“你看。”田香把玉佩交给李氏。
李氏先是惊了一惊,才说道:“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以为是宋家老大那块。”
“宋家小姐下午找我去问了一些事情,顺手赏的。”田香淡淡说着。
“你没多说什么吧。”李氏问道。
“我的回答,还是跟当年一样。”田香盖上锅盖,“他们就算怀疑什么,也无从查起,人证物证没有,赃物……呵呵,那个老不死的不也都处理掉了么。”
“你也别怪你爹……”
“我不怪他怪谁,”田香举起玉佩,“他不是责怪我把人放了吗,还用这个要挟我,让我嫁给王多福那个蠢蛋。
“可别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给他说好话,要不是他,我们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么。”田香说完,李氏便不吭声了。
饭后,田香和李氏便上炕休息,马有年独自睡在堂屋。
深夜时分,四周静寂,只有夜虫的低鸣声传来,一个劲瘦的黑影出现在田家门外,他跳过低矮的土墙头,在小院里落脚,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元一先把小院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又破又旧,不像是放着什么贵重东西的样子,然后他弯下腰,靠近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鼾声。
他握住门环,正要推开门时,就听到门缝处传来刺耳的“吱嘎”一声,屋里的人翻了个身,咕哝了几句,又睡着了。
就在元一准备继续推门的时候,里间传来一个老太婆的声音:“有年啊,你看看,是不是门没关好,可别放了老鼠进来,家里的米不多了,禁不起它们祸害。”
马有年含糊着应了声,坐起身,抚了抚乱糟糟的头发,拖沓着脚步,往门边来。元一立即后退几步,蜷缩身形,躲在墙根。
马有年见门是开了个缝,迷迷糊糊地也没多想,关好门就继续睡去了。
元一呆在墙根处半晌,意识到贸然进屋并不可行。他见院子里没什么可用的东西,便翻出院墙,四下里看了看。
田家位于木衣巷的尽头,除了东边与几户人家相邻,西边已然是一块荒地,堆放着零零散散的草垛,再往西,便是一片树林了。
元一想了想,便靠近离田家最近的草垛,然后掏出火折子,吹了吹,见有火星后,便放在稻草上,见又火苗窜起后,他便快步走到田家屋后,一个腾身,跃上屋顶,然后躺下,借着屋顶杂乱的稻草,隐藏了身形。
不远处的草垛火势越来越大,火光映照着周围的一些屋舍,田家院里更是亮堂堂的。
侧身向着窗户睡的田香最先感受到异样,待她睁眼一看,外面院子里都是红亮的火光,便把李氏喊了起来。
住在附近的人家也惊醒了,纷纷拿着水桶出来灭火。田香径直走出门,拎起水桶,李氏拍了拍还在睡的马有年,然后一起端着水盆出门了。
就在他们踏出院门的瞬间,元一从屋顶上跳下来,立即钻进屋里,手脚麻利地检查了堂屋、厨房,然后进了里间,仔细翻找了床铺。任何可以放玉佩的地方,他都摸索过了,并没有发现玉佩的痕迹,除了梳妆盒里宜淑赏下来的那块。
在确认这里没有带“清”字的玉佩后,元一在田香她们回来之前,便翻墙逃回了相府。
见着火的只是一个草垛,并没造成什么损失,一群人迅速把火浇灭,然后各自回了家。
田香把水桶放下,就进了里间,不多时,李氏也进来了。两人并没察觉到屋里曾来过人,只是匆匆睡下了。
直到第二天清早,田香洗漱时才发现,那个老旧的梳妆盒似乎被挪动了位置。她立即打开盖子,发现玉佩还在,这才松了口气。这东西要是当掉的话,也能值不少钱呢。
元一回府后,便换下装束,继续回到荀音阁门外站着,就等天亮以后,把消息告诉宜淑。
黎明之后,他等了许久,才见到彩袖端着脸盆出门,便问道:“彩袖,麻烦你向小姐通传一下,就说我此去已有结果。”
“小姐今天起晚了,正忙着穿衣用膳,再说待会儿侯夫人也要来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彩袖顿了下,“小姐还说,让你先回去休息,把结果告诉我就成了。”
元一当下心里就明白了,宜淑这是在躲他?他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十分平静,淡淡地应道,“那你就跟小姐说,结果是没有。”
“好,待会我就告诉小姐。”彩袖说完就倒水去了。
二楼上,睡了一觉的宜淑,仍是有些焦躁。前一晚,临睡前,她本来一直计划着去挖井的事,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现什么秘密,情绪十分亢奋,许久都没有睡着。
就在她稍微有点困意的时候,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元一握住她手腕那一幕,然后困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袭来的烦躁。
她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身,模模糊糊意识到,元一可能是对自己有意,毕竟以她现下的容貌姿态,怕是很难有人看了不动心。但是吧,宜淑叹气,她没有发展感情的想法。
她也不是嫌弃元一的外表,只是眼下一堆事,而且考虑到以后,贺伊敏若是回了扬城,她还不知道怎么应对,谈什么恋爱?目前能安心顺利地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就这样,宜淑东想西想,也不知道什么时辰睡着的。早上彩袖来唤她,她太困,说再眯一会儿,结果就眯到了这么晚才起。
宜淑急匆匆地洗漱完毕,想起托元一去田家找东西的事,就让彩袖把那一番话告诉了他。等她穿好衣服,彩袖上楼来,转述了元一的回答。
其实她也没抱太大希望,就算田香又宋维清的玉佩,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藏也会藏在极为隐秘的地方,怎么会安心地放在家里呢。
而且,当时田香见到那块普通玉佩的反应,只能大概推测出她见过宋维清的玉佩,见过也就意味着,后来她有可能没再看到过了。
宜淑觉得绕来绕去,脑子有点混乱,便先把各种念头放在一边,吃了早膳。
上午照旧是接受宋珊素教导,现在的她明显熟练了很多,宋珊素和严慕婉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她也不像最开始见到她们那样胆战心惊了。
待到下午时分,昨夜没睡好的她很是困倦,但还是让彩袖请了宋伯过来。
“宋伯,有件事想请你出面帮忙。”宜淑喝了一杯浓茶,强行打起精神,问道。
“小姐但说无妨。”宋伯垂手立在一边。
“就是田占掉下去的那口井,昨天彩袖回来告诉我,你说那口井已经被填平,我想,能不能找些人把它挖开?”
“小姐是要?”宋伯有些了然地看了宜淑一眼。
“对,都说死要见尸,找到田占的尸骨,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宜淑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反正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当年大哥被绑一事,同田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好,老奴这就去找人,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开挖?”
“尽快吧,这件事拖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老奴立即安排,还请小姐耐心等候。”
“好,人齐了就告诉我一声,我想跟着去看看。”
“到时老奴让他们准备一顶软轿,好方便小姐出府。”
“那就麻烦宋伯了。”
宜淑见宋伯离开,便回二楼补觉。宋伯做事果然利落,傍晚的时候,就让人来传话说,明天便可以动工。
当晚宜淑睡了个好觉,待到第二天下午时,她收拾了下,出门时就见伫立在一旁的元一。
她驻足半晌,才说道:“元一,你也随我去吧。”毕竟安全问题是要重视起来的,其他的,她就当不知道。
当宜淑乘着软轿,到了城南板口巷时,远远地,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她让轿夫快些走,等到了人群外围,下了轿子,便听到人群里传来哭喊声,那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熟悉。
“呜……亡夫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们还不让他安息吗?”
宋伯见宜淑来了,忙让人群散开,让出一条路来。宜淑走近一看,这哭嚎的不就是李婆子吗?看她口齿清晰的样子,不像是个疯子。
“小姐,这李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我们的人刚来,她就堵在这里,哭着喊着,说不准挖,应该让田占在地下安息。”宋伯无奈地说道。
“没事,我来跟她说说。”宜淑走到李氏身边,见她坐在地上抹眼泪,便轻声问道,“李大娘,还记得我吗,前几日我到你家,看过你。”
“不……不记得,你是谁,去我家做什么?”李氏抬头看了宜淑一眼,一副见到陌生人的模样。
“田香在宋府做奶娘,我正是府上的小姐,早先就听说大娘身患疾病,大娘的症状可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我不知道……”李氏喃喃地说着。
这时有旁观的人讲了句话,“宋小姐怎么知道?这李婆子就是这样,有时候谁都认得,有时候犯起傻来,跟小孩也差不多。”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都是说着李氏平时糊涂起来的事情。
“大娘现在总归是清醒的吧,”宜淑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继续说道,“那天我问了田香一些关于大娘和已去世田家大伯的情况,当年兵荒马乱,无从收敛尸骨。
“我见田香是个孝顺的,所以就让宋伯带人来,挖开这口井,也好重新安葬田大伯的骸骨,这样也方便以后你们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