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青山》温酒泡奶片

18、行人间仙羽祛怪病

　　凉玉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原只当仙羽好奇，要来看看这些人的病情，若是好解，出手帮他们解了自然是好的。若真解不了，甩甩袖子走了也没什么关系。可如今看来这怪病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而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围了过来，对仙羽大行跪拜之礼，这不就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吗？

　　得苍生跪拜，若见死不救可是要折损修为的，若严重了还会影响气运。凉玉心道麻烦，趁着现在仙羽还没亲口答应，小声问她要怎么办，是现在逃？还是待会儿找机会逃？

　　仙羽看他一眼，“逃什么逃，没听见我说要治病吗？”

　　“你还真要治病？”凉玉吓得脸都白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你怎么治？”

　　仙羽却没再理他，而扶起金花一家，又开门让跪拜的一众人先回去。她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治不了病。

　　村民面面相觑，听回魂醒来的人都说是见到了小神仙，既然是小神仙怎么可能有治不了病的道理？

　　不过确实如仙羽所说，她才刚到这村子一个时辰都没有，病症都没查清楚，当然治不了。村民虽然病疫加身，却也明理。仙羽又问众人有没有房间可以给她住的？金花一家住不下仙羽和凉玉两人，况且一家人都染了病，确实不好住在这里。

　　村民们互相看来看去，最后是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孩。村长道：“您就去这孩子家里住吧，他病得最轻，住他家是最稳妥的。这孩子也够可怜，家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劳您多多照顾。”

　　仙羽看向了村长身边的那个小孩，不过七八岁，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却怯生生的不敢瞧人，原来是刚才在她面前跑掉的那个小孩。

　　仙羽朝他招了招手，问他说能不能住到他家去。

　　男孩支支吾吾的，又回头朝村长看去，见他直点头示意，这才道：“可以……”声音低低的，像是怕生得紧。

　　仙羽并未说什么，跟着男孩回了他家，同来的还有村长和一些通药理识得草药的村民，让众人先各自回家去了。

　　走之前，仙羽又对凉玉道：“我这几日会留在这村里，你要是不想留下来，就自行游历去吧，等我解了病再去找你。”

　　凉玉嘴角一抽，之前还未从未发现仙羽的这一面，往日都说她古灵精怪，如今怎么突然变得善良体贴又善解人意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凉玉却不可能留下她自己在这里，若传回青山，说凉玉扔了仙羽给一群人看病，自己则独自逃命去了，他雪仙的脸还要不要了？

　　凉玉长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男孩家里，村长让仙羽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村里有的，定然不会怠慢了两位神仙。仙羽首先便让他改了口，不要神仙神仙的叫了，这世上没有神也没有仙，让他们叫名字就好。

　　“仙羽。”她刚得的这名字，十分喜欢听人叫。

　　之后，仙羽又问起来村里的事来。村长与那几位采药人也都染了病，说一会便咳嗽一阵，喝了水又咳得更厉害，像是那些绒毛不仅是长在皮肤上，还长到了身体里……

　　这一通话说下来，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

　　仙羽懂不懂药理凉玉是不知道的，他只晓得自己不懂，听来也没用，便坐到了门口的树下，看着村子发呆。男孩的家在矮山坡上，门口便能看见整个村落。

　　这时天边斜阳映红了半边天，往日这时辰，人间的炊烟便该飘起来了，许是因为这村子遭逢大变，没了心思做饭，三十多户人家，升起的炊烟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可怜。

　　真是可怜。

　　凉玉头一次因为自己是只精怪感到幸运。人太脆弱了，□□凡身，转瞬既亡，这须臾的时间于他们精怪而言，不过是弹指即逝。真不知仙羽费了这么大劲，去救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些人也挺有意思，村里来了个说要救他们的“神仙”，这帮人不争抢着往自己家里带也就罢了，还让给了个话还不会说几句的小孩？

　　凉玉正琢磨着，这时便见村长和几个采药人出了门来，他们也是染了病，有轻有重，这时应该是说完了，要回家去了。见了凉玉在一旁，村长又与几个采药人来拱了拱手，说了番感谢拜托的话。

　　仙羽都已经答应留下给人治病，凉玉也不可能端着架子，便也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们。这时那男孩也出了门来，站到凉玉面前，眼神却不敢直视他，“哥哥，可以吃晚饭了。”

　　凉玉进了房间却倏地皱起眉头，这顿晚饭……

　　桌上就摆着三个野果子，还十分青涩，小虫坐在了桌边，似在等仙羽说开饭。

　　凉玉看向仙羽，道：“这……就是晚饭？”

　　仙羽在一旁写着什么东西，闻言忽的挑了下眉，嫌道：“那些是小虫的。凉玉，你一只几百岁的精怪还要跟个孩子抢果子，丢不丢人？”说罢，又道：“小虫，你吃你的，不要理他。”

　　男孩闻言又埋下头，啃起自己的果子来。

　　“我……”凉玉欲辩无言。

　　连果子都不给他了？

　　思罢，又回味过来，道：“原来是你差这小孩跟我说吃晚饭的，仙羽，你幼不幼稚？”

　　仙羽写完一笔，这才抬眼瞧了瞧他，忽的笑道：“我哪有逗你了？你的晚饭在你头上呢，自个儿去煮。顺手替我做一份来。”

　　凉玉一抬头，果然看见挂着一竹竿的风干后的野味，有些已经处理过了，有些还没来得及处理。凉玉取了一块肉干下来，“你要吃自己煮啊，惯会指使我……”

　　仙羽道：“我忙呢，劳烦了。”

　　这还是凉玉第一次从仙羽嘴里听到“劳烦”二字，稀奇，真是稀奇。凉玉眨了眨眼，又取了一块肉干下来。正要拎着两块肉正要转身往火房走，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细微的抽吸声，像是谁在笑。

　　凉玉猛地回头，仙羽勾着嘴角，却专心做着自己手里的事，倒是一旁那个叫小虫的孩子心虚地低下了头。

　　凉玉忍了忍，一只几百年岁数的精怪，欺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怎么也说不过去。

　　青山虽尽是精怪，但却不同妖，妖太血腥，好吃人心人肺，什么恶心吃什么。青山的精怪就优雅得多，人吃什么，精怪们便吃什么，从不挑食。

　　因着这点，人间的妖魔鬼怪的头头们每月都进贡似的，将一些糕点水果往青山送。凉玉也算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了，偶尔也会自己猎一猎野味打打牙祭，手艺还算不错，是以仙羽将这事儿交给了他。

　　凉玉只是将肉丢进热水了焯了一遍。这肉干本来就是处理好的，滋味儿颇足，生的也能吃，不过凉玉还是喜欢吃煮过的，软一些，不咯牙。

　　两块肉干，凉玉分作了三个小碗，递给小虫一份。小虫没接，叫仙羽半路劫了，“他吃不得这东西，只能吃些果子。”

　　凉玉不明就里，啧啧道：“你让这孩子吃野果子也就算了，我煮好了肉分了他一份，也叫你劫了，你占人家的屋，吃人家的肉，还不给人家小孩吃东西！哪里来的霸道行径？”

　　仙羽嚼着肉丝，冷眼觑着他。

　　小虫懦懦解释道：“不是的，姐姐是为了我好，我染了病吃不得太杂的东西。”

　　凉玉一愣，又问仙羽道：“怎么回事儿啊？你弄清楚这病了？”

　　仙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凉玉没脸面的道了歉，几经催促，仙羽这才道：“这些红毛不仅是往皮肤外面长，还会往身体里长。村里被这些红毛拖死并不是因为外面的毛，而是因为里面，身体里的绒毛长到了内脏。之前你看村里人说话含糊不清，时常咳嗽，便是因为这些红毛长到了胸肺。胸肺如此，其他五脏自然也是同理，胃也是自然。”

　　“而让这些红毛快速膨胀的原因，一个是阳光，还有一个是水。之前村里人说吃药不管用甚至越来越严重，可能不仅是药方不对的原因，还有一点便是药汤是水做的，灌下去，胃里的红毛就长得更厉害了。”

　　“你是他们说喝不得水？”凉玉这就奇怪了，“可这肉干也是干的啊，那果子里面还有水分呢，你弄反了吧？”

　　仙羽道：“红毛长在身体里，五脏功能衰弱，若吃了你煮的肉，入了胃难以消化，会积食的。再者这些红毛固然不能喂水，可人要活下去，不能总不喝水，所以只有啃些好消化的果子了。”

　　凉玉听得愣怔，“你……你还真懂药理啊？”

　　“我不是说了吗，你没瞧见过，可不代表我不会。”

　　凉玉不得不服，说仙羽是青山奇才不是没有道理的。

　　“还有……”

　　仙羽忽然又道：“这些红毛遇水和阳光都会长，你就没觉得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

　　凉玉并没有什么发现。

　　仙羽勾起笑来，道出了重点：“像不像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