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青山》温酒泡奶片

19、行人间仙羽祛怪病

　　凉玉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半日的功夫，仙羽便摸到了命门！

　　仙羽做了个试验。将小虫唤道跟前，要他把手露出来。小虫不敢给仙羽看，他身上一块一块的红绒毛极为骇人，连他自己见了都害怕。也不曾学着村里人那样，把长毛的地方刮掉，他怕疼，下不去手。

　　仙羽看出他的紧张，安慰道：“我不会做什么的，把手给我吧。”

　　小虫咬着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上颤的布解开，递了过去。

　　仙羽拉着小虫的手臂，细细瞧看，忽然问道：“你这病要比村里其他人轻，可晓得原因？”

　　小虫被仙羽拉着手，一张小脸变得通红，根本不敢从近处瞧她。听到她问话，又突然呜咽起来。

　　“是……是我爹……”

　　原来这病初始是在别的人身上，后来渐渐传染给了村里其他人，可不知为何小虫家却没染上这病。但是这幸运也仅仅是暂时的，虽然村里人家家关门闭户，减少了接触，但小虫的爹却还是染上了。

　　为了避免传染给自己儿子，小虫爹直接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让小虫去附近的镇子，再也别回来。小虫哭闹着没走，他一走家里只剩下小虫爹一个人，小虫爹染了病，根本没法照顾自己。

　　可小虫留下来也是无用，小虫爹后来越来越严重，小虫还总往跟前凑，为了避免染病给小虫，小虫爹点了把火，将自己烧死了。

　　可惜了他不知道，后来小虫还是染上了病。

　　仙羽听了这话，并未表示什么，只是取了只刀片来，刮了一小撮小虫身上的红毛。她将红毛扔到了一只茶杯中，可半饷过去，也不见动静。

　　凉玉凑过来看着茶杯，道：“没用啊，这东西不吃水。”

　　仙羽不紧不慢道：“是根茎，这红毛没有根所以吃水也不会长大，根茎扎在肉里，平日洗脸洗手没有多大影响，可一旦喝进肚子里就不一样了。”

　　凉玉看向她，仙羽忽的笑了笑，示意了眼旁边的小虫。

　　凉玉明白过来，笑着哄小虫道：“小虫，为了治病，你暂时忍一忍。”

　　小虫被凉玉看着害怕，不停往后缩，最后还是被凉玉一把抓住，“啊啊啊……嘶！”

　　凉玉从小虫手臂上拔了一小撮红毛下来。

　　不是一根，是一撮，因为那些红毛并非一根一根的，而是呈絮状，是一簇一簇的。

　　凉玉将那撮还带着血的红毛扔到茶杯里，果然，这一次便看见红毛在茶杯里缓慢地膨胀开来，如仙羽所说的一样，这么看着确实像植物……

　　“这……”凉玉瞧着茶杯里的东西，琢磨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仙羽道：“这东西看着像柳絮，不过现在不是柳絮的时节，应该是其他的东西。”

　　凉玉又道：“那……那这东西可有得解？”

　　仙羽道：“这东西不知是哪里来的，这个还得查，明日我还会去看看村里人的情况，你……”仙羽像是琢磨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你随意吧。”

　　随意……

　　凉玉嘴角一抽，咬牙道：“随什么意！我跟你去！”

　　仙羽漫不经心，说了一个字，“哦。”

　　第二日一早，小虫家的门便被扣响了，村长带着一名采药人来寻仙羽。按照她昨日的吩咐，已经将村里人的病情整理了出来，按照轻重程度分了名单。名单上不仅有姓名，还有大致的染病时间。

　　仙羽让村长带她一家一家去看。村长不明所以，却转念一想，迫切问道：“可是找到解法了？”他身上的病也不能在拖下去了，按照仙羽的估计，最多也就撑个十天。

　　仙羽摇头叹道：“尚未……我想先去看看大家的病情，再做下一步判断。”

　　村长也明白要找到治病的办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心底虽有失落，但还是带着仙羽一家一家地找过去，希望她弄看出什么来。

　　仙羽一家一家地访过去，染病者有轻有重，轻者如小虫，身上只是一块一块的红毛，还未长满全身。而重者已经静卧在床动弹不得，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似的，被扒去外皮的薄皮上又长满了红毛，说不得话，进不得食。

　　那家人见了仙羽来，立即跪倒在仙羽脚边，求她想想办法。

　　仙羽神色哀伤，沉默不语，她还没想出救人的办法。

　　不过片刻，那床上的老人的脉搏便停止了跳动，一家人仿佛失了力气，连哭也哭不出来。

　　村长宽慰了他们几句，又带着仙羽出门来，问她看了这么多家，可看出什么来了？

　　仙羽道：“这种植物跟柳絮很像，通过风来传播。染病较轻者多是住在山坡上的人家，是在上风口，染病较重的人家则是在下风口。最早患病的那人住在山坡上，当坡上的风一来，下面的人都遭了殃。”

　　要找出治疗之法，首先便要知道这种植物什么。而要找到这种植物究竟是什么，恐怕还得上山去寻。

　　仙羽说了那红毛植物应该有的特征，最后看向了凉玉。

　　凉玉怎么能不明白她这眼神的意思？

　　如今村里人个个染病，谁还能上山？之前听华大夫大夫的事就能知道，这植物必然是在山里的，不然也不会去一趟山里回来便病情加重，不过几天就死了。而这村里能活动还不怕染病的，除了仙羽，也就凉玉了，他不去谁去？

　　仙羽朝他眨了下眼，露出个赞许的笑来。

　　凉玉浑身一个冷颤，总觉得入了她的套。

　　正欲转身上山，仙羽突然又道：“凉玉，村里人可都盼着你呢，早日回来。”

　　凉玉这时总算听明白了，言下之意，找到了再回来。隐藏的意思是，找不到就别回来了。凉玉两眼一黑，抽了口气转身就跑了。

　　凉玉上山后，仙羽又请村长将之前华大夫大夫用过的几张药方，还有药方上的药材找来。村长听到她说要辩药了，立时欣喜起来，赶紧让村里会辨识草药的人都请到了小虫家。

　　仙羽比对着药方，将药材分堆，发现华大夫的几张药方大多都是六七位药，而其中有四味药是固定不便的，其他的配药则是各有不同。而这固定的几味药药性至刚至阳，是化邪大补之物，中药讲究阴阳互补，有这几味药性至阳的药材，便必然要配几味药性较阴的药材调和。

　　采草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他们都看过华大夫大夫的药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有误的。即使治不了病，也不至于让那些红毛长得更加迅速啊？可事实上喝了药，病情反而更重了。这奇怪便奇怪在这里，人人都道不出所以然来。

　　见他们还没明白原理，仙羽又将昨晚与凉玉说的又说了一遍。

　　这种植物遇光遇水则长，喝下药汤还不待药性发挥，胃里便被红毛占满了，即使到后面药性能发挥，也收效甚微，还不如不喝。

　　众人面面相觑，即使能配出药来，可如何将药送到胃里，既能避免红毛生长，也能发挥作用？光是这一点，便难倒了众人。

　　有人提议要不做成药丸。不过很快便被否决掉了，药丸固然能吃到胃里，但如何消化？因着红毛长到了五脏之中，胃衰弱无能，村里大多数人都有积食之症，以前吃下的东西还没消化多少，那药丸入了胃，消化不了也没用。

　　这个话题谈了许久，都没能商量出个好办法来，最终也只能搁置。要解病症，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先配对药再谈下一步。

　　可仙羽看过华大夫的药方，皆是以药性至阳的药材为主，用以化邪补虚。红毛植物寄附人体，本是阴邪物，确实该用至阳的药材来化解，药性较阴的草药来调和。但华大夫却漏了一点，这红毛植物喜阳喜水，按理该归为□□，应当用药性较阴的药材来化解。

　　这红毛植物既阴又阳，华大夫的药方恐怕不怎么管用。仙羽将这事一说，众人也都沉默不语，他们也懂药理，仙羽说的确实没错。

　　可如今药材应该如何配，终究是纸上谈兵，首先得弄清楚那红毛植物是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这便陷入了一个连锁，要研究如何让人消化药材，首先便要配对药。而如何配药？结果还是要等凉玉回来，弄清那红毛植物的这面目才行。

　　凉玉虽上山去寻了，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村里有些病重的人已经拖不下去了，耽搁不得。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来讨论去，一个话题谈不下去了，又换另一个话题，但终究还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念及此，仙羽便让众人先试着华大夫的药方，将药研制成粉，敷到患处看看效果。这方法虽解不了五脏内的红毛，却能试试药效，看能不能解皮肤上的红毛，怎么也好过用刀刮自己的皮好。

　　众人见仙羽这么说了，自然信服，当即借了小虫家的火房动起手来。

　　而仙羽则是怀着心事，坐到了房里的矮桌旁，又取了纸笔来写些东西。

　　小虫见众人都进了火房，这才凑到仙羽身边坐着。

　　仙羽本是端坐着，见他凑过来，歪头对他笑道：“不怕我了？”

　　小虫瞬间脸又变得通红，幸好拿布裹了起来，没让她看出来。他小声道：“我……我没有怕你……”

　　仙羽道：“没有就好，我又不会吃了你，不用怕我的。”

　　小虫脸颊又是一阵发烫。

　　“……姐……姐姐在写什么呢？”

　　仙羽落下最后一个字，道：“我遇到了难事，想找人开解一下。”说着，将手中信工工整整地折了起来。

　　小虫问道：“是我们身上这病的事吗？”

　　见仙羽不语，小虫又问道：“那姐姐找的谁？是你朋友吗？”

　　仙羽摇了摇头，微笑道：“是我至亲之人。”

　　小虫：“是姐姐的父母？”

　　仙羽低眸莞尔，纠正道：“是姐姐。”

　　说罢，她拈手召来一只灵鸟，将信绑到了灵鸟足上，道：“回青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