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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 ...

  •   阿飞问过斑的过去,斑什么也没说,连姓氏也不提。阿飞以为斑有什么悲伤的过去不想提,因为伤过心又没亲人现在才离群索居,想象力丰富的他一下子想出了一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悲惨身世,把自己感动得都快哭了。他觉得除了他住的地方,所有的房子都冷冰冰得没有人气,斑也冰冷得不像真人,脸上很少有表情,他从没见过斑有激烈的感情变化。

      不是说斑没有情绪,而是所有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就像石头投入了大海,只来得及泛起一点波澜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阿飞形容不出,他知道斑和那些冷漠或者麻木的人不同,硬要说的话有点像他见过的一位最负盛名的巫女,巫女明明就站在神社旁的台阶上,却让人觉得好像不在尘世里,一双眼睛似乎能洞悉一切却不犀利,笑得淡然又从容。当然他们又不同,巫女的气息是白色的、温暖的,而斑却是深沉而冰凉的,却感受不到邪恶之气。如果阿飞的阅历再多一些,他就会知道这是一种洞察世事后的厚重与睿智,到了一定的境界,神与魔并无太大区别,因为他们都是天地的本身。

      阿飞不过15岁年纪,哪里懂这些。少年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他又心善,从小以帮助他人为乐,见不得斑活的没有人气,变着法地多和斑搭话,想让这里热闹起来。他和斑说想要多听文化课,一半是想和斑说话,另一半是想在学识上赶超队友。斑除了基本的国学和常识主要给他讲历史和政治,他一般只说人物事件不加以评论,但阿飞主动的问题都能得到解答。阿飞每次都能听到深刻又独特的见解,不知不觉眼界开阔。他起初听到一些阴谋诡计会气得跳起来声讨,后来也能平静下来思考对策。他渐渐认同这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同一个人也有多面性,冲动鲁莽最易坏事。他有一天问斑:“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互相争斗算计,大家一起幸福地生活不好吗?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坏事发生?为什么总有解不开的仇恨?”

      斑正在泡茶,阿飞从没见过他开火做饭,但他泡茶却是好手,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阿飞虽不懂茶道也觉得赏心悦目,既优雅大气又能让人宁静。斑给他倒了一杯说:“这世界有光明就有阴影,善与恶、光明与黑暗相辅相成。只承认善而否定恶就像只看见恶而否定善一样不完全,一味的追求幸福和平并不能带来幸福。人性中都有恶的一面,你不用否认它,也不用害怕它,接纳它就可以。极端地追求光明和极端地追求黑暗一样可怕,最终都会陷入自我偏执。否认存在的东西、蒙住自己的眼睛同时也会蒙住自己的心。就像阴与阳,失去任何一方都会失衡。”这是他经历沉浮、付出过惨痛代价才明白的。

      阿飞似懂非懂,追问道:“那就不可能大家都团圆,每个人都有完美的一生吗?”

      斑说:“你的想法太极端,没有完美的事情,你要正视缺憾,也要正视自己的阴暗面。”

      阿飞正要反驳自己一直善良阳光,斑又说:“你对这世界充满爱,所以希望人人都像你一样。但这是你真正的想法吗?你是孤儿,你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被人忽视的时候没恨过?没怨过?没不甘心过?你否认自己的负面情绪,用爱来催眠自己,一旦遭受变故就会走向另一个极端。爱不会从仇恨中诞生,但是因爱生恨的例子太多,你要接受你隐藏的恶,不然非常可能走极端。”

      阿飞被这一番话震得久久无语,他从没怀疑过剖析过自己,斑的话就像当头棒喝,直击内心,他以前想不到或者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都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他觉得自己内心的世界隐隐崩塌,但少部分的理智告诉他推倒重建后的新世界会更加完整成熟。

      斑知道阿飞正在反思,趁机再加一把火:“你和我说过你的朋友很少,像你这样把信仰建立在一个人身上也很危险,这个人如果死了或者变了,你的信仰也就会倒塌。一个信仰破灭的人会做出什么?你这点很容易被人利用。”

      阿飞内心天崩地裂,他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斑这一串话只听见“你把信仰建立在一人身上”一句。他愣愣地抬头,下意识的反驳:“不,不是的。除了小凛……”他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还有你。” 斑对他的精神指引是前所未有的,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从没有这样一个睿智的长者引导关怀他。斑和他的朋友们不同,两者都无法替代。

      斑睁大眼睛,神色晦暗难辨,他想再说什么,却一字也想不出来。最后他轻叹一声起身离开,留下阿飞一人在原地出神。他走出很远才自言自语道:“有我,就更不好了。”他说的很轻,尾音随风飘散在山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阿飞没注意到斑什么时候走的,他直想了一夜,往常那些他刻意忽视的事实全都浮上心头。他受尽冷眼时的孤独与无助,他被同学当笑柄取乐时的不满和愤恨,以及他被所有人忽视时的恐慌和不甘。他太冷了,太孤独了,才会抓住一点点温暖不放,才会自己作为阳光温暖自己,才会催眠自己不在乎。他乐观,他开朗——他已经这样冷了,再不乐观还怎样活下去。他害怕被无视,所以才尽力制造出声音让大家注视自己,即使是被认为成聒噪的傻瓜也无所谓。他别无所长,只能用这种低级的方法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不想让他的生命无足轻重,他不想在这世界上悄无声息地不留一点痕迹。

      也许自我暗示的久了,久到阿飞自己都忘了这些初衷,久到他相信自己的心只有光明。阿飞头一次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脸色甚至有些凝重到阴沉。斑让他正视自己的恶并且接受这一面,该怎么做呢?他思考的过程很痛苦,但是把这些负面情绪赤裸裸地翻出后反而一身轻松,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他这才注意到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也没了睡意,干脆走出去晨练。

      阿飞跑到岩石上修炼查克拉,他的体术越来越好,只用在树藤上借一两次力就能跳到对面。他练完几个招数后极目远眺,发现斑站在瀑布的一侧,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斑的侧脸和身上氤氲的水汽。他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但他肯定他以前没见过斑站在那。但似乎又有点别扭,斑的对面再有一个人就对了。阿飞很诧异,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他没有深究,继续修炼起来,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两年,希望能尽快得到斑的认可出师。他非常喜欢这里,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他舍不得离开,但是又想念朋友们,非常的矛盾。他想回去,想回去住一段再过来,他跟着斑有着学不尽的东西,而且斑看上去这么寂寞,他怎么能忘恩负义地不管他。

      阿飞藏不住心事,一次练习中走神被斑抓住,斑问他在想什么,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红着脸说了一句想家。斑看出他的想法,点头说:“快了,等你能自保你就走吧。”

      阿飞平日练习没有别人参照,对手只有斑一个,每次都被斑全面碾压,对自己的客观实力完全没有认识。他以为自己太弱让斑担心失望,羞愧地说:“都怪我太笨学不好。”

      斑这次没批评他:“不是,你现在可以打得过大部分人。”

      阿飞不敢相信地叫道:“不可能吧!我怎么可能这么厉害?你不用安慰我了斑,我知道我还是弱,要不怎么不能自保?”

      斑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没见过我,那么你现在可以不用怕任何敌人。但是你是从我这里走的,那就不好说。”

      斑话里有话,阿飞想不出斑有什么不同,难道是因为他太厉害了所以得罪过人?阿飞恍然大悟道:“哦,你有好多仇家吧?所以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斑不答,阿飞接着追问:“对了,从你这里到底怎么出去?我一条路也没看见。”

      斑说:“到时候我会送你回去。”

      阿飞急忙问:“可是我不认识路,以后怎么回来找你?”

      斑挑眉,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问:“你还回来干什么?”

      阿飞心惊,斑这意思是要赶他走不让他回来了?他从没想过斑会不让他回来,急的眼圈都红了:“你、你不要我了?为什么,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我改,我一定改……”他越说越委屈,他心里早把斑认作师长,家里的长辈不要他了,他能不伤心吗?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想到男子汉怎么能轻易落泪,赶紧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却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下涕泗横流好不狼狈。

      斑没什么表情,扔给阿飞一条毛巾擦脸后说:“我无所谓,只要你回去后还想回来。”

      阿飞抽抽噎噎,一边抹脸一边中气十足地喊道:“我当然想回来!”

      斑知道阿飞执拗,不再争辩,反正等阿飞离开后就会知道他是怎样的存在,就不会再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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