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心》执珪

27、☆、第27章

　　☆、第27章

　　陶千凛是理科生，就像广大理科男一样，他也偏科。倘若英语作文、语文作文和语文古文能稍微进步一点，高考总分冲破700分不是问题。
　　先说英语吧，他本身口语流利，把单词组织成句子不难，欠缺的是如何把整篇文章润色得更好。近来他一直在背中高级词汇，为的就是拉高作文的逼格——似乎颇有成效。
　　至于文言文和古诗词，只能靠反复死记硬背了。
　　所以当下，他最头疼的是语文作文！
　　虽然头疼，又庆幸新屿高考用的是全国1卷，一旦自主命题，学安徽卷出什么“梯子不用时请横放”，或者学江苏卷出“话长话短”的题目……啧啧，难以想象。

　　“还在烦恼作文的事？”
　　姜爱把洗好的水果放在书桌上，陶千凛拈了两粒葡萄塞进嘴里：“眼看不到半年就要高考了，我的作文稳如泰山在及格线徘徊，不想办法提高，到时候就得跪在考场里。”
　　姜爱笑道：“要是真跪了，被人拍到一定会疯传。网络人才辈出，不仅能搜到你姓甚名谁，说不定你养得那条狗的生卒年月都能扒出来。”
　　陶千凛哼哼：“我被扒你很高兴？你觉得连狗都能扒出来的人才，会放过你这正牌女友的身份？”
　　“啧，有道理啊。”姜爱吃了一粒他喂的葡萄：“看来未免殃及池鱼，我得给你补习一下作文了。”

　　“作文满分多少？”
　　陶千凛笑：“跟我说实话哈，你真的参加过高考吗——满分60分，哎对了，你以前写作文通常什么水平？”
　　“100分制的情况下，至少90分吧。”陶千凛刚才研究的是去年的语文高考卷，姜爱翻到作文，仔细琢磨起来。
　　“真的！”陶千凛立刻挺直腰板，端正地坐好：“请大神不吝赐教。”
　　姜爱抿嘴笑了下：“作文并不完全凭感觉判分的，这个知道吗？”
　　“当然，老师早就讲过了。”陶千凛张口就来：“一看是否偏题、在遣词造句上的表达有没有问题，二看内容是否深刻，是否有文采有创意，能不能给阅卷老师当头一棒的感觉。还有啊，错字漏字，字数没满八百，要扣分。”
　　姜爱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些。”

　　“好，鉴于你是理科生，就不升华感情了，下面我依据判分标准给你进行针对性分析。”姜爱把试卷放到一边，托腮看着他。
　　陶千凛拿来她另一只手放进自己的掌心：“感情还是要升华的。”
　　“别贫嘴。”姜爱点了点他的生命线：“及格线上下的作文，问题通常是偏题和内容不深刻。”
　　“至于表达，无非两大块——词句和方式。做到语句通顺，你肯定是没问题的。方式嘛，记住，高考作文最稳妥的就是写议论文！除非明确要求了文章体裁。”
　　“再回头说，怎么才能做到不偏题、怎么提高文章的立意？”她抽出手，指着真题卷上的作文：“以这个为例，‘时光瓶留给2035年的18岁青年’，看关键词——时光、2035年、18岁都属于时间范畴；比较妙的是，18岁还代表着成年，有承上启下的作用，这一群体是未成年的榜样，也是年长者的希望，他们需要成熟的判断力，能看见社会的进步，也能直指社会不足之处。然后，综合来看，写出在你成长的18年里所观察到的社会——当然最好集中某一点来说，比如高铁、快递、航空航天——以及你对未来社会的展望和对2035年的那一批18岁青年的期待……少说能拿到48分。”
　　陶千凛听得一愣一愣，沉默好久，长吁短叹地说：“有点郭靖领悟降龙十八掌的感觉。”
　　“你比他机智多了。”姜爱起身：“我去找件衣服穿，冷了。”

　　新屿最冷的月份在2月，12月只是披着“寒冬腊月”的将军战袍，实则里面藏了一名小兵，一件针织外套足够对付它了。姜爱找到外衣，顺便把秋天的衣服以及搭配的包整理了一下。摸到某个单肩包时突然发现……一张储蓄卡。
　　姜爱在百货大楼遇见舒繁繁那天，给她留了联系方式，舒繁繁没客气，第一次打电话就要求姜爱经济赔偿。于是有了这张卡。
　　按说卡现在应该在舒繁繁手里，怎么会在她这？

　　会不会……姜爱想起利源大厦一楼洗手间发生的事，当时舒繁繁似乎去那里找人的，或许找的人就是她。
　　舒繁繁向她道歉之前，抱了她一下，彼时她刚从包里拿出手机，包的拉链是开着的，估摸就是那时塞进了储蓄卡。
　　姜爱无声笑了笑，整理好东西，回到客厅。

　　她把储蓄卡拍在陶千凛面前，对方愣了愣：“上缴工资这种事难道不该是我做的吗？”说着便继续看作文，“不过要等等，我还没工作。”
　　姜爱道：“舒繁繁给的。”然后讲述了一遍那天的情况。
　　陶千凛闻言一笑：“啊，那还算有点良心，书没白读。还你你就收着吧，小富婆。”
　　姜爱抿着嘴笑，片刻后凑近瞧他：“亲爱的开着劳斯莱斯的富二代同志，你愿意被卡里只有六位数的小富婆包养吗？”
　　“真的？”陶千凛双眸乍亮，下一瞬却又支支吾吾，含羞带怯，“那需要我提供什么特别服务吗？比如以身相许之类的。”
　　姜爱道：“可以考虑，不过在以身相许前，劳驾你把高考作文的内功心法参透了，之后腾出点时间，陪我看部电影——今晚的，票已经买好了。”
　　她把电影票拍在储蓄卡上，陶千凛勾了勾唇，拱手揖身道：“遵旨。”

　　电影入场前，姜爱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便看见陶千凛在他们即将观看的那部电影前伫立，沉默地打量着巨幅宣传海报。
　　“这是你画的吧？”他问。
　　海报的底图正是姜爱的作品，聂总离职后，电影宣传企划没有更换，海报便被保留下来了。她没告诉陶千凛，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
　　“嗯，”她不想解释，拽着他的衣服入场，“电影要开始了，进去吧。”
　　“等等等等一下，”可乐让她拿着，陶千凛单手抱桶爆米花，拿出手机道：“我拍一张。”
　　“时间来不及了。”
　　他不死心：“啧，别拽，模糊了。”仓促拍的不出效果，但离开场真的只剩三分钟了，他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

　　这是他们初次一起在影城看电影，而且看的是跟姜爱有关的，算是弥补国庆的遗憾。
　　陶千凛兴致高，短暂的广告时间都不放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荧幕。广告结束是跟所有国产电影一致的神龙开场，转瞬变成制作公司的专属开场，再之后，屏幕黑暗，亮起来的一刹那，出现一所山间小学。

　　“我记得是古装电影啊，广告还没结束？”陶千凛小声问。
　　姜爱疑惑道：“应该结束了。不清楚怎么回事。”

　　电影确实已经正式开始，随着场景变换，电影出品人、导演、主演的名字等一个个闪现。
　　紧接着其他观影人也发现了问题：“这特么放错电影了吧？”
　　陶千凛倏地起身，跑出去找工作人员反映故障，过了好几分钟才回来。等他回来后，画面刚切换成正常的状态。然而错误已经无法挽回，为了不耽误后面的场次，工作人员直接跳过了损失掉的那段时间。

　　影厅很暗，尽管他什么都没抱怨，姜爱就是看得出来，他生气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是不愿让糟糕的情况雪上加霜。
　　她伸手在他掌心挠了挠，低声道：“你气鼓鼓的样子，特别像河豚。”
　　“……”陶千凛突然绷不住，噗嗤笑出声，随即把她的手捞过来，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电影结束出场，陶千凛依然惦记着拍照的事，自己拍不算完，又让姜爱帮他合影。
　　姜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索性装作不认识他。

　　“要不重看一遍吧，把开场补上。”他提议。
　　姜爱保持微笑：“？！”
　　他舔舔后槽牙，用看猎物的危险目光审视她：“要么就帮我合影。”
　　姜爱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好啊。”
　　他笑得志得意满：“要全身的。”

　　这部电影是大制作，海报用巨幅的，摆放的位置也是影城最显眼的地方。拍照的时候，姜爱用余光发现至少十个人在围观他们，那一瞬间，她不想拍照，只想拍死他。
　　观影的人陆续走出，有人看着海报，惊喜地指向这边：“哎，你看那个，好像画的就是开场那段，真好看。”

　　陶千凛轻声嘀咕：“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画的。”他啧一声，“女朋友首次接触大荧幕，就跟国内一线导演合作——这牛逼够我吹的。”
　　他眉眼飞扬，骄傲的像是期末考拿了双百的小学生。姜爱心头一热，抿着笑牵住他的手。

　　陶千凛左手牵着她，右手拿出手机发语音：“号子，以你的名义请全班同学看电影，我等会把钱转你。”
　　号子回复：“我擦，凛哥你啥时候对电影这么感兴趣了？是不是你朋友出演了啊？”
　　他笑着看了一眼姜爱：“没，是……”
　　姜爱头皮发麻，连忙捂住他的嘴：“不准说出去。”

　　陶千凛从善如流点了点头，趁她放下戒备，猝不及防吻了一下她的掌心。
　　十指连心，大概掌心也是连着心的，刚才他亲她手背，她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此刻掌心仿佛过电一般酥酥麻麻，心跟着“砰砰”“砰砰”地跳。

　　他们仍然牵着，陶千凛晃了晃她的手：“害羞了？”
　　姜爱不承认：“没有。”
　　“为什么低头，生气了？”
　　“没有。”
　　“那就是害羞了。”
　　“……”

　　两人幼稚地绕来绕去，还乐此不疲。

　　走到电梯口，迎面上来两个女孩，其中一人看到陶千凛微怔了一下，随即拽着身边陪同的女孩飞快走开了。
　　姜爱回头看一眼，没说话。
　　陶千凛轻点了点她的掌心，低声道：“我同学。”
　　姜爱问：“喜欢你？”
　　陶千凛嗯了嗯。
　　他几乎什么都没解释，却又像什么都坦白了。我同学——清楚地划清界限，不存在任何暧昧。

　　过了会，电梯慢悠悠滑到下一层，陶千凛忽然问：“你不会吃醋了吧？”
　　姜爱抬眼看他，片刻后郑重道：“嗯，有点。”
　　她不承认害羞，他就有意逗她。现在她承认吃醋，他反倒有些害羞地把脸转开了，半晌轻轻地“哦”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姜爱在出租车上睡着了，下车后迷迷糊糊转醒。陶千凛背着她上楼，开门的时候，以防她掉下去，他把腰几乎弯成九十度。
　　进了卧室，放下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她太困了，无力地掀开眼皮，听到他轻声问：“吵到你了？”
　　她哑声道：“没。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困就继续睡吧。明天起床再洗澡。”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陶千凛知道她经常失眠，能睡着实属不易。
　　她看着他，有气无力地嗯了嗯。
　　陶千凛凝视她许久，末了捋掉她额头的碎发，轻轻印上一吻。
　　他的下巴就在她的唇边，她心一动，温柔地吻住了。

　　他们从未如此亲昵，两人都有些心猿意马。她困意全消，但表情并不是很明显，陶千凛却总是有意无意打量她的唇，内心似乎挣扎了几百个回合。
　　不知过了多久，陶千凛冷不丁说：“要不提前把18岁生日过了吧。”
　　姜爱疑惑：“嗯？”
　　他坦然地笑了，道：“想在合法年纪，耍点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