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心》执珪

26、☆、第26章

　　☆、第26章

　　表白之后，姜爱和陶千凛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变化。一人要正常上班，一人要备战高考。且由于近来姜爱在每个工作日自觉免费加班三个半小时，已经使得身体处于疲劳状态，陶千凛心疼她，不准她再加班，导致两人不能相伴回家。少了一站路的时间，只好在周日加倍补回来。

　　昨天周六，姜爱去了一趟超市，今天的午饭她要亲自下厨。
　　把所有的配料和面粉搅拌均匀，开火，调至微火，她把平底锅架上，等锅热了，准备倒油。
　　“在做什么？”身后一个热烘烘的人靠了过来，同时给她戴上一只耳机。
　　耳机里播放的是丘吉尔的铁幕演说，她留神听了一两句便专心做饭：“去东北买了泡菜，今天做泡菜饼，还有海带豆腐汤，等会把生菜洗洗，然后就可以烤肉了。”
　　陶千凛道：“这么麻烦，干吗不出去吃？”
　　“餐厅的卫生条件八成不如家里的。再说了，我不觉得做饭麻烦，有时候还能减压。”
　　“我怕累着你。”

　　陶千凛收回耳机，轻轻环住她的腰，“你跟谁学的做饭？”
　　“其实我不怎么擅长，以前是看着姑姑做，跟她学会了蛋炒饭和炒青菜。”她把凝结成块的饼压实，“泡菜饼的做法，刚才从网上搜索的。”
　　陶千凛提醒：“手机黑屏了，要给你打开吗？”
　　“好，密码是780812。”
　　“生日？”
　　姜爱嗯了嗯：“姑姑的生日。”
　　“为什么不设置自己的？”
　　饼在煎烤，姜爱趁空闲把豆腐洗了洗切成块：“很长一段时间我没用过手机，需要就用姑姑的。她的手机密码是生日，我用惯了，之后买了手机索性沿用这个号。”

　　泡菜饼的底面约莫煎好了，需要翻面继续煎烤。陶千凛抢先握住锅的把手：“我来！这个我会。”
　　“你小心烫着。”姜爱往水池边站了站，给他留下充足的发挥空间。
　　随即，陶千凛把锅往上抬了十几公分，继而轻轻一掂，泡菜饼成功翻了个面。
　　“厉害啊，从谁那偷的师？”
　　他得意wink一下，把锅放回原位：“跟我奶奶学的。”

　　主厨的位置还给姜爱，旁边是空的橱柜，他往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高一开始，住校两年，每个双休日我都来蹭饭。”
　　姜爱疑惑：“你需要住校？”
　　陶千凛勾了勾唇：“我爸妈感情不和，要么不回家，要么一见面就吵。我烦，就住校了。六人寝，比家里热闹得多。不过有时候又太热闹了，在寝室埋头刷题还行，看书比较困难。正好丝丝升初一，房子要退租，我就给接手了。”
　　“你跟丝丝的关系很好，我刚搬来的时候以为你们是亲兄妹。”
　　他低声笑了笑：“小时候爸妈说要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我死活不愿，还绝食了一顿午饭和一顿晚饭。现在想想，要是真生了，他们可能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水火不容的。”

　　姜爱想的却是，如果真生了二胎，世界就又多了一个要承受父母感情不和的孩子——或许这就是她和陶千凛的区别，她总是不由自主往悲观的角度思考。

　　“有兄弟姐妹挺好的，互相扶持，为彼此分担责任。当年如果没被你姑姑接走，你会去哪？”
　　姜爱戴了手套，关火，把泡菜饼腾出锅，放到了砧板上准备切块。“会去哪里……可能现在还在山里跟着爷爷奶奶种茶采茶。可能早就放弃画画了，”她轻声笑了笑，“你要是去旅游，说不定会遇上一个叫姜爱的野导。”
　　“啊，那幸好。”
　　姜爱没听清：“你说什么？”
　　不多时，一双戴着塑料手套的手从身后环住她，又握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切饼：“我说幸好你没当采茶妹、没做野导，幸好你坚持画画了。就算去旅游遇见一个漂亮的野导，我顶多看一眼，第二眼都懒得看，更不会想跟她发展情侣关系——烫，你松开，我来切。”

　　为什么热恋期的情侣关系很好？不仅因为刚在一起，有新鲜感，还因为能够厚着脸皮说一些肉麻的话哄对方开心。

　　“对了，你姑姑的年纪跟我叔叔婶婶差不多大，家里应该有小孩吧？女孩子还好一点，男孩估计特别皮。”他嗤笑一声，“我奶奶总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家不是瓦房，要不我小时候早给揭了。”
　　“没。”姜爱没松手，轻声道：“我姑姑身体不好，一直怀不上。她婆婆想抱孙子，我那个姑父也想要一个，但折腾了好几年都没动静。我姑姑又是女强人，事业心重，两人为这事吵了不少次。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开一年多了。”
　　过了会，她感觉到陶千凛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等毕业，我就登门拜访，姑姑事业心重，还把你照顾得这么好。我得好好感谢她。”

　　说是登门感谢，其实是要把两人的关系正式定下来。就像他说的“不管风雨携手同行”，他不是一时兴起才承诺的。
　　姜爱心中涌起说不清的情绪，找不到出口，发疯似的撞来撞去，半晌才平静：“别抱着我了，小心切到你的手。”
　　“不，就抱着。”
　　“看不出来你还挺黏人的。”
　　他不反驳，从善如流道：“反正不黏别人，这辈子就黏你了。”
　　切到最后，姜爱拿一小块塞进他的嘴里：“尝尝怎么样。”
　　“嗯，优秀！”饼摊得大，边角凉得快，温度吃着正好，他边嚼边含糊地说：“超出米其林三星水准，比那天的法餐味道好多了。”
　　姜爱笑弯了眼：“对了，我在泡菜饼里加了牛板筋，有点辣，尝出来了吗？”
　　“还行，不是很辣。”
　　约莫半分钟后……陶千凛飞速放开她，走出厨房。

　　姜爱追出来说：“冰箱里有冷饮。”
　　陶千凛拿出一罐，仰头没歇气喝完了。姜爱在旁看好戏：“啧，嘴巴都红了。”
　　陶千凛叹了声坐下，恨恨地说：“才确定关系没几天就准备谋杀亲夫——我哪儿得罪你了，说，我改！”
　　姜爱弯腰凑近他的脸：“我看看，这怎么还辣出眼泪了，泪眼朦胧的。”
　　陶千凛马上坐正，略显矜持地任她欣赏：“除了有点辣，嗯，比较辣，味道还是值得肯定的。等会搭配着汤，我应该能多吃点。”
　　“那你可要多吃，这是主食，我没煮饭。”
　　“……”

　　姜爱无声笑了笑，转身去拿放在橱柜里的电烤炉。烤炉昨天擦洗过了，她用抹布又擦了一遍，随即从冰箱里拿出蔬菜肉类和酱料。
　　“烤肉你会吧，自己动手。”她把油递给陶千凛，“我去洗菜。”
　　“这个不着急。你洗菜，我来帮你切菜。不是还要做汤么？挺多事的。”他跟屁虫似的跟进厨房，同时嘀咕，“让我自己无聊的烤肉吃肉，太没意思了。”
　　姜爱心头一软，扬起下巴看他：“你是怕我无聊吧。”
　　陶千凛倏地耳尖发红，害羞地催促：“快去洗，我都饿了。”

　　吃烤肉必须要有生菜——买了；调味增香的洋葱——买了；考到中途油太旺盛，需要土豆地瓜茄子菌类吸油——买了；还有火锅烤肉百搭的鱼丸虾丸——有，但不用洗，水冲一下即可。
　　差不多就这些。
　　姜爱洗菜陶千凛切菜，两人配合得非常默契。虽然陶千凛把菜切得一看就是鲜少进过厨房的人切出来的模样。
　　姜爱安慰自己，反正烤炉一烤最后都会熟的。她不知道，陶千凛此刻脑子里堪比万马奔腾的弹幕也是这句话。

　　做海带豆腐汤的时候，姜爱把陶千凛赶去烤肉了。不愧他长年跟号子厮混，肉烤得有声有色。趁他去端汤碗，姜爱偷偷尝了一块。
　　“好吃吗？”他双眼发亮，目光中充满期待。
　　姜爱又夹一块，蘸了蘸酱，塞进他嘴里：“外焦里嫩，油而不腻，色香味俱全。”
　　陶千凛咽下道：“我刚才还担心没腌制会不会不入味，蘸酱咸淡就正好了。”
　　姜爱给自己加了几块烤好的，配着泡菜饼和豆腐汤吃：“南方人口味偏淡，我在东北和济南吃的饭菜都挺重口的，到了合肥就好很多了。”
　　“号子就是，不仅口味重，烤肉只吃肉不吃蔬菜，从不嫌腻。”
　　“估计是咸菜多，咸菜解腻。”

　　聊到咸菜提醒了陶千凛：“对了，我刚才看冰箱里有好几斤的泡菜，都是你从东北买的？”
　　姜爱点点头，莫名不想告诉他她是为他买的，于是含糊地说：“在那边采风的时候要了联系方式，回来才买的。十斤，快递送到后就被田晗抢走一半。还剩五斤，应该够吃挺长时间的了。”
　　她琢磨着反正他不会做饭，想吃了上楼，索性一直没提买泡菜的事。
　　陶千凛道：“本地超市卖的那些口感差多了。我网购过，踩了几次雷，放弃了。想吃了就跟号子回家蹭饭。他家每年都会腌泡菜，但是吧不多，我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其实丝丝比我更爱吃泡菜，她还追星追韩剧，一看剧就嚷着要吃部队火锅石锅拌饭什么的。”
　　姜爱给他盛了一碗汤：“下周把丝丝叫来吧，部队火锅好像挺简单的，从超市买材料就行。”
　　“……不用了吧。”
　　“嗯？”姜爱疑惑地看着他。
　　陶千凛默默喝了口汤，几不可闻地嘀咕：“本来相处时间就少，把她叫来，我还有活路吗。”

　　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有点大男子主义，比如法餐的菜单自己做的主；有点傲娇，比如表白的时候，不说“我喜欢你”，而是问“你喜欢我吗”；比起前两项更浓重的是对她的占有欲，比如现在。

　　“你不该叫陶千凛，应该叫柠檬精才对。”
　　陶千凛看着她沉思片刻，忽然说：“我改过名字，初中以前叫陶千潼，后来因为一些事改成这个名字的。我爷爷是临潼人，潼字是爷爷取的，凛字是奶奶取的。不过没用临潼的临——现在这个凛，跟潼字一样都有水。”
　　“奶奶思念爷爷的时候，就会喊以前那个名字。”

　　姜爱静静地听他讲完，半晌，轻唤道：“陶千潼。”
　　陶千凛笑着应声：“嗯。”
　　“千潼。”
　　“嗯。”
　　“潼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