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孙武斩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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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12年，阖闾三年。
一日，姬光同孙武于阖闾城楼论及晋国之事，姬光道：
“晋国之权为范氏、中行氏、智氏、韩、魏、赵六家大夫所掌，将军以为如何？”
孙武道：“范氏、中行氏二家必先亡。”
“为何？”
“臣据二家亩制、收取租赋、士卒多寡及官吏贪廉以断。范氏、中行氏以一百六十平方步为一亩，六卿之中此二家田制至小，租税至重，五分抽一。公家赋敛无度，百姓转死沟壑，官吏多而骄奢，军队庞而屡兴兵。长此以往，众叛亲离，土崩瓦解，乃迟早之事。”
姬光颔首，复问道：
“范氏、中行氏败亡之后，又当如何？”
孙武道：
“范氏、中行氏亡后，便至智氏。智氏家族亩制唯较范氏、中行氏亩制稍大，以一百八十平方步为一亩，租税同等苛重，亦为五分抽一。智氏与范氏、中行氏顽疾同──亩小，税重，公家聚敛，百姓困苦，吏众兵多，主骄臣奢，加之好大喜功，唯有重蹈范氏、中行氏之覆辙。”
姬光道：
“智氏败亡之后，又当如何？”
孙武道：
“此该轮至韩、魏二家。韩、魏两家以二百平方步为一亩，租税亦为五分抽一，二家仍为亩小，税重，公家聚敛，百姓困苦，吏众兵多，急功数战。只因其亩制稍大，百姓方不至负担过重，故能残喘几日，亡于三家之后。”
不等姬光追问，孙武继续道：
“至于赵氏，与五家迥殊。六卿之中，赵氏亩制至大，以二百四十平方步为一亩，然赵氏所收租赋历来不重。亩大，税轻，公家取民有度，官兵寡少，上者不致过分骄奢，下者尚可温饱。苛政丧民，宽政得人。赵氏必然兴旺，晋国政权最终将落至赵氏之手。”
姬光知孙武此言亦是治国安民之良策，连连称是道：
“将军所言极是，寡人明矣。治国之道，便是爱惜民力，不失人心。”
孙武望向故土方向，眸中沉静悠远。
姬光见其如是道：
“将军曾言‘止戈为武’，然当下楚为国患……”
孙武忆起某人知平王逝时的怆然泣下，慎重道：
“臣愿带兵伐楚。”
姬光欣然扶起他，却又蹙眉道：
“然将军初战，未立威，恐有不服……”
孙武道：
“臣有一计，然须折大王美姬一二。”
姬光道：
“无妨，将军尽可为之。”
当日午时，姬光使孙武呈《孙子兵法》，予群臣共阅，每陈一篇，群臣皆交口称赞。
姬光道：
“兵法可否一试？”
孙武道：
“可以宫女试之。”
姬光允，遂自宫中选一百八十名宫女，为孙武练兵。
孙武将众人带至演练之地，令三百宫女被甲兜鍪，操剑盾而立。尔后将其分为两队命道：
“大王宠姬二人为军队长，各将一队。”
两名宠姬嬉笑着各自站于队前。孙武告以军法，令旗何处则转至何处，随鼓进退，左右回旋，使知其禁，待宫女熟此道后便击鼓演练。
孙武令道：
“一鼓皆振，二鼓操进，三鼓为战形。”
然击鼓并挥令旗后，宫女皆随两名宠姬掩口而笑，无人指挥。
孙武乃止操练，再次三令五申，强调前后左右之变换。
然亲自操桴击鼓后，其笑如故。群臣亦有幸灾乐祸者。
孙武遂沉声谓执法道：“约束不明，申令不信，将之罪也。既以约束，三令五申，卒不却行，士之过也。军法如何？”
执法道：“斩！”
孙武道令道：“取鈇鑕。”
姬光观望于台，见孙武要斩二姬，忙遣使求情道：
“寡人已知将军善用兵，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寝不安眠，望将军勿斩。”
孙武使人回道：
“臣既受命为将，将法在军，君令有所不受。”
遂当姬光与群臣之面将二人斩于阵前。
复撝鼓之，宫女当左右进退，回旋规矩，不敢瞬目，亦再无嬉笑之声。
孙武乃报姬光道：
“兵已整齐，愿王观之。若欲用，使其赴水火亦无难，而可以定天下。”
姬光假作怏怏道：
“将军善用兵，虽可以霸，然并无可施者。”
孙武道：
“王徒好其言而不用其实。”
子胥进而谏道：
“臣闻兵者凶事，不可空试。故为兵者诛伐不行，兵道不明。今大王诚心思士，欲兴兵以诛暴楚，以霸天下。非孙武之将，孰能涉淮逾泗越千里而战？”
群臣称是，姬光沉吟片刻乃下令道：
“三日后，鸣鼓会军，集而伐楚。”
三日后，孙武、子胥与伯嚭共伐楚。
姬光命夫概守城，自己则前往姑苏山祭天，以求风调雨顺，庇佑其民。
冬至晨，姬光与群臣共斋戒后抵达姑苏山下。
四面绵延的山脉，轻烟笼罩，像隆起的泥丸，一字排开。就在那苍茫而悠远的翠屏山脉西面，隐隐一座灰色的小土丘，凸起于田野之上，正是那姑苏山。
姑苏山形似三角，藓迹侵石上，山头满是仅一人高的松柏，自松柏隙缝看去，不远处一自上而下被劈开半面的小山，断裂呈黄碣色，似为采剑矿所用。
姬光再次省视献神牺牲与祭器后，率众前往姑苏山顶。
姬光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只为顺应民心而来此一遭。
一切皆安妥后，乐师击鼓奏乐，报天帝临祭。
姬光着玄端，大夫着纁裳，上士着玄裳，中士着黄裳,下士着杂裳。
姬光牵牛羊至祭坛，挥剑宰之。随即将牺牲与玉璧、玉圭、缯帛等共置于柴垛之上，燔柴于泰坛，使烟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此味，是为禋祀。
此后在乐声中，迎来名“尸”的扮演天帝之人。尸登上圜丘，代天帝接受祭享。
于尸身前，陈放着玉璧、鼎、簋等礼器，姬光向其献牺牲之血，两次进酒后，献全牲、大羹、鉶羹。四次进酒后，献黍稷之食。
五次献酒后，尸以三酒谢姬光。姬光饮毕，与群臣同舞传于黄帝之时的云门乐舞。
最后，由尸将祭祀所用酒醴赐福姬光，姬光再将祭祀所用牺牲之肉分予众臣。
正在此时，一阵纷乱马蹄踏碎这份祥和神圣。
几员武将历时将姬光护在身后，然为时已晚，那一列黑点方现于山头，便是万箭齐发。
来不及列阵的侍卫们只能一拥而上高举了盾牌护住众人。
然盾与盾间的空隙，终还是让过密的箭簇钻了去，射向不及躲闪的众臣。
一时间，哀鸿遍野。
姬光见寡不敌众对方又有备而来，忙大喝一声：
“退！！！”
早等不及的大夫们一听命便争先恐后地在盾牌的掩护下落荒而逃。
那些黑点紧追不舍，近了，方看清是一群玄衣青甲的骑兵。
无战旗，无统领，只冲在前方的六人盔甲稍微厚实些。
他们朝着姬光的方向不断放箭，剩下的几员武将拼尽全力替姬光挡下了，实在力不从心的，便用自己身子接了。
一轮过后，都负了伤。
姬光眼见着如此，心中焦急，却也知寡不敌众，贸然不得。
十几人奔至山下一处树丛掩映的岔口前，几员武将道：
“大王与副将往小径去，臣等于另一处引开追兵！”
姬光不允，却终是敌不过几人的执拗，与两名副将朝小径去了。
然方奔了小段路，边听身后惨叫，回首，正见了萧副将萧参的长矛自另一名副将的胸前拔出，带出浓重的血花。
姬光怔……
难怪那些个不知哪国来的兵士能如此轻易地踏进吴国边境，如此轻易地寻到自己的所在……
这里应外合……果然绝妙……
萧参将提着滴血的长矛逼近姬光：
“大王可还记得当年为你所杀的司马子鱼？”
姬光退后按剑道：
“你……究竟何人？”
萧参道：
“司马子鱼旧部。”
姬光冷笑：
“好一个忠心耿耿。”
这与自己出生入死十三载，视名利为粪土的骁勇部将，竟只为了亲手将自己葬送而来……
眼见着他的长矛向自己刺来，姬光忙拔了莫邪相抗。
萧参常借着切磋之名与姬光比武，对其招式可谓了若指掌。
故此番特选了马上所用长矛与之作战，使剑术精湛的姬光不得近身。
两人你来我往了十来招，都未讨着好。
姬光很快便发现萧参虽招招攻其要害，却始终算准了他的招式知他能挡开，并不急于取他性命。
直到听了渐渐清晰的马蹄声，方知他此处周旋不过为拖延时间……
看来是要捉活的……
姬光一笑后猛地向萧参冲去，萧参一惊，以矛阻之，姬光任那青铜的利器戳入肩胛，随后猛一侧身，以剑刺之。
萧参未料姬光会有此等招式，怔忡间已被挑断咽喉，应声倒地。
姬光看在他曾为自己副将的份上拔出剑，留他个全尸。
然而追兵已至，姬光只及挥剑挡去刺向自己的箭簇，便已为为首的那六名青甲骑兵团团围住。
姬光挥开身前铜戟，斩落一人翻身上马之时，身后三柄铜戟同时刺入他的肩背。
姬光长啸一声，一剑斩落身后三人，拔出身后勾了肉的铜戟扔在地上，夺路而逃。
身后的追兵复又放箭，姬光知他们不会伤自己性命，便伏低了身子一个劲地挥鞭。
几个骑兵很快便追上来，姬光血流不止，嘴唇已有些发白。
眼见着一杆长矛朝自己袭来，也只有勉强闪躲的份。
就在姬光后仰躲开的一瞬，一杆长戈横空而来，在他的脸上一勾，姬光历时闷哼着捂住双眼。
眼前模糊一片，血自他的指缝间不断涌出。
姬光咬牙用剑鞘抽打着马儿，那马却忽地哀鸣一声斜软在地。
姬光被甩到泥地里，后面的马蹄声历时将他包围起来，几杆铁器同时冷冷地交叉于他的身上。
动弹不得的姬光苦笑，看来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摸上腰上的琼玦，不知他知自己的死讯后，会是作何感想？
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还是多少会有些悲戚？
自己留给他的那些不堪，可否随着自己的逝去而至此湮没于烟尘中？
忽地，另一路马蹄声包抄而来，人仰马翻的厮杀声与浓重的血腥味霎时笼罩了这本该寂静的山林。
姬光想睁眼看看，眼中却满是粘稠的红。
随着那厮杀的临近，身上的兵器猛地被架开。几人应声倒地之时，姬光身子一轻。
伤口贴上冰冷的盔甲，被锢在那人胸前的姬光倒吸一口凉气，那人忙松了些力道。
姬光已经没了说话的余力，想着是折返回来的自己部下，便放松了身子，任那人圈着一路驰骋。
人畜的哀鸣与兵刃的相击声渐渐远去，姬光的意识，亦于颠簸中渐渐抽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孙武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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