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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局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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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临渊侧脸,在柳羡鬓角边落下轻轻一吻。
他没有去探究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他只知道他不想让柳羡离开。
他已经习惯了柳羡对他无微不至的好。习惯了柳羡站在他附近,触手可及的距离。
喜欢吗?大概吧。
柳羡能感觉到秦临渊的愉悦,她甚至能猜出他为何愉悦,他们朝夕相处的默契是无法磨灭的。
可是能怎么样呢?
柳羡只能趴在他肩头闷闷地出声,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他:“阿渊,我该拿你怎么办?”
大约这时起,柳羡就已预见了此后的艰难困苦。
永安二十七年。
一室静默,屋外的热浪蝉鸣像是被无形的罩子挡住,丝毫侵入不了两人所处的地方。
角落中瓷白的盆盛着的冰,散发着的丝丝雾白的凉气游走在开阔的屋内,令人神清气爽。
柳羡走到窗边与秦临渊并肩而立,她看了眼窗外的日头道:“莫姑娘此刻应该已经入京,我让蓝柒去接她了。”
“嗯。”
“莫校尉的事是不是太子那边在搞鬼?”
“呵,除了他,还有谁那么大胆敢纵容节度使私扣粮草。京都到雁州路途遥远,层层剥削,最后到边关的粮草竟十不存九。”
提及此事,秦临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薄唇轻抿,细长的眼角透出一丝杀意。
只有在边关待过的人才会知道后需补给是多么重要,它几乎关系到边关近十万将士的生命,不论是秦临渊还是柳羡,都对这种蛀虫恨之入骨。
这次的事就是由于太子手下的人克扣军粮而被大皇子抓住把柄,太子一党为了在圣上面前瞒下此事,保住手下的人,才会抢先一步栽赃到幽州监管钱粮的莫岩头上。幽州虽为边城,朝廷指派的刺史、都督还没有将领的话语权大,但也并非铁桶一块。
大雍建立之初设节度使,后为了防止节度使做大,慢慢设置其他官员瓜分节度使手中的权力。到今朝,节度使差不多就是个虚职了,碰上个没手段的,估计在治下几个州都说不上话。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节度使毕竟还是地方最大的官,很多事节度使要是想弄点小动作,就会给底下带来很大的麻烦。这次粮草的事就是一个例子。
秦临渊这段时间费劲心力,甚至不惜与太子作对也要把那位节度使拉下马,不止是为了保下莫言,也是为了趁这次机会安排自己人上去,彻底把幽州上下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未来在京城尔虞我诈的生活中,他就能有足够的底牌。
“就这样和太子对上,会不会不太好?”柳羡不得不多想一点。
“我们不过是为了保住莫岩罢了,太子想让幽州的人当替罪羊可没那么容易。既然是他不道义在先,我们又何必顾忌。”秦临渊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况且和太子对上的是大皇子,与我们可没太大关系。”
柳羡看着他踌躅满志的样子,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的那丝担忧没了踪影。
接下来几天,大皇子党与太'子党果真在朝堂之上为了此案吵得不可开交,双方都铆足了劲要把对方拉下马。大皇子党指责太'子党欺上瞒下结党营私,太'子党痛骂大皇子党蓄意诬陷包藏祸心。一时间相互参奏的折子雪花般的落到永安帝的案头,御史也被拉进这场斗争中。而秦临渊因为还没有被派差事,闲赋在家,正好避开这次的风波。
这些消息有蓝柒打听到的,也有柳羡在秦临渊议事用的外书房听到的。秦临渊对柳羡忽冷忽热,但无疑是信任她的,议事从不会刻意避开她。
柳羡能感受到这份无言的信任,但是从前的教训教会她最好不插手对方的事。因此这么多天,他们还是没多少时间相处。
圣上的旨意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既然他们已经提早得到消息,有些人事就不得不提前准备起来了。毕竟他们现在在暗,具有优势,真等到旨意下来的那天,怕是不知道要有多少双眼睛要盯住沐王府,那时再行动就没这么便宜了。
同时莫岩的命运也峰回路转,从圣上一怒之下差点直接将人拉出去砍了到如今的彻查,只经历了不到十天,怎么能不教人悬心。
最担忧的莫过于守在客栈里日夜担忧兄长安危的莫姑娘了,案子牵扯过广柳羡即使心里有数也不能告诉她。
丹一告诉蓝柒,莫姑娘整日坐立难安,时不时便坐在一边黯然垂泪。
确定莫岩不再受各方关注后,柳羡便央魏清远行个方便,让莫姑娘先悄悄去大理寺见一见莫校尉,好令她宽心。也好让还要在狱中待一段时间等降罪旨意的莫岩不必挂念孤身在外的妹子。
月上中天。
柳羡和莫姑娘坐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趁着夜色到了大理寺,魏清远派来接应她们的侍卫直接把她们带去了监牢。莫岩罪名已经洗脱的七八,因此只关押在前排。三人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坐在稻草铺上的莫岩。
“哥!”莫姑娘小跑着扑到牢房外的木栏杆上,哽咽地叫道。
不怪她激动,虽然没人明说,但她也知道若是此次莫岩没能逃过,她就是来京收尸的。她只是一个未到及笄之年的小丫头,这些天的不安惶恐,压的她喘不过气。
“青茵。”莫岩抬头看见亲妹,惊喜地上前隔着木栏握住了她的手。
“哥……”青茵红着眼眶看着憔悴了一圈的兄长,“我好担心你。”
“青茵不哭,这不是没事了吗?”骤然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这会儿听见熟悉的亲人说着关心的话语,莫岩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中也不禁有了湿意。
不过他不愿在自家小妹面前哭,于是强忍住泪意,抬起手摸了摸莫青茵的发顶安慰道。
估计他们兄妹有体己话要说,柳羡转身走远了些。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柳羡远远看着兄妹两个还没说完,也不得不去打断了。她们偷摸过来,虽说有魏清远帮忙,但也不能没个顾忌。在这儿待的时间太长,若是让有心人看见麻烦。
莫家兄妹自然无异议,莫岩还一直对柳羡说着感谢的话,还托她向秦临渊转达谢意,又立了一堆肝脑涂地的誓言。
柳羡一一应了,替秦临渊说了些宽心抚慰的话,带着莫青茵离开大理寺监牢。
“此番多谢王妃。”
送莫青茵回客栈,临下马车前,莫青茵直接对着柳羡行了一个大礼。车内狭窄,丹一是先出去了,但墨玖还在,因而莫姑娘这么一跪,让柳羡都没法阻止。
柳羡伸手扶住莫青茵的肩膀,柔声道:“莫姑娘不必如此,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民女知道哥哥承王爷大恩,日后必将报答。”莫青茵认真地说:“但王妃让丹一姑娘保护、照顾民女,又让民女与兄长相见。王妃本不必如此,皆因怜悯民女的缘故,王妃恩情民女谨记于心。”
柳羡不禁微笑起来,她虽与莫校尉相识,但莫青茵一直在江南老家,从未接触过。之前听蓝柒传述,她以为莫姑娘不过是个普通的柔弱女子。现在听她这么说话,倒是很识礼懂事。
“从前在雁州,我与莫校尉也是老交情了,莫姑娘不必如此见外。现下事情也了的差不多了,白日里无事,就和丹一出门逛逛,京城还是很好玩的。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或者缺了什么,也只管告诉丹一。”
莫青茵也聪慧,听明白柳羡话中亲近之意,便温顺地道:“多谢王妃,青茵先走了。”
见柳羡点头,莫青茵便起身下了马车。
马车又缓缓而动,离开了客栈,往沐王府去。
谁料走到一半,马车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墨玖隔着车帘问。
“启禀王妃,是……”驾车的沐王府亲卫转头正准备向车内的柳羡禀报情况,就被那个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差点被马撞到的人的叫骂声打断了。
“怎么驾车的!差点撞到爷!没长眼睛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柳羡心里一突。倒不为碰到秦长枫头疼,而是这个月她不过出门了三次,怎么次次他都能像闻着味一样找过来。
柳羡心里起了疑,对秦长枫就更加没什么好脸色了,她掀开布帘露出脸。
秦长霖有些醉意,但还是认出了马车上的人,当下咧开了嘴高兴道:“哟,是小羡儿啊,好巧!”
柳羡不理 ,只是冷冷地问他:“七殿下从哪来的?”
自从秦长霖缠上柳羡,柳羡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差,秦长霖也习惯了,依旧觍着脸地对她说:“我刚从……朋友家回来,他那儿有刚出窖的女儿红,请我去尝尝。”
没有忽视秦长霖开头的卡顿,柳羡知道他必定又去了那些烟花之地,也懒得戳穿,只道:“这个点宫门已经下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