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桃夭j

15、家宴（下）

　　段麒瑞到时，古朴的宅院前停着市面上顶级跑车，第一眼还以为来到了车展现场了，不过，段麒瑞是打车来，与其他人相比，他掐着点来的。
　　身上穿着的是薛海前两年为儿子购置的中山装，样式是中规中矩，不过料子很好，穿上身意外地服帖，好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事实如何，他现在不想知道。
　　还没进门，就听见几个小孩子吵闹的声音。大约是肚子饿了，想要开宴，被家长阻止，孩子气愤开始闹起来了。段麒瑞嘴角讽刺翘起，快速收回。右手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推门而入。他双眼都正常，带眼镜也是隔绝一些无所谓的关心。
　　“小王爷，请入宴。”
　　老宅的管事被人称“大掌柜”，没人知道他姓名，他的来历。这个人就想凭空出现，世代为白家的主子服务。不过段麒瑞却知道一些事儿，他那母亲别的本事没有，不过与人相处的能力却让那些外交家自叹不如。她的为人为善，也是让她无数次转危为安，连陌上人都可为了她搭上性命，母亲在某些方面的确当是红颜。
　　“谢谢十爷。”
　　段麒瑞给予老辈人的尊重，也是来自母亲的叮嘱。她见识过太多人，也见过每个人的面孔，只是她不想就此驭人驱使，只愿诚心待人。而段麒瑞则是不信，他可以给予那群人尊重，却不愿用他们去做事，除非是诚心归属于他。不然，他不屑做欺人之事。
　　不知是不是这声回谢起了作用，从开宴到结宴，段麒瑞的一切器具，还是经手的东西都有这位老人经手，哪怕是餐碟的更替，也由他接手。段麒瑞没觉得什么，其他人却不得深思几分。
　　这是段麒瑞第一次参加家宴，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诱人的菜肴。他被安排到主座的右手边，对面就是他名义的父亲，还有他那位好妻子。这么一抬眼一看，他和那个人还有几分相像，眉毛和鼻梁，那人正温柔安抚自己5岁的女儿。听说他现在的老婆出身书香世家，父母是本地一所大学的教职员工，她本人的书卷气很浓，做的是银行柜员，在一次公司年会上，邂逅了比自己大20岁，刚离异的白家长子，两个人冲破了年龄，门第之见，成为锦城有名的灰姑娘故事的主角。
　　不过，现在看来，“灰姑娘”有些力不从心，听说，男人的新欢是刚毕业的小秘书，前阵子，她还去公司见过一面，场面十分不好，家里老人有点意见了。也许是看见对面的他，心里有点烦，女儿要拿手抓食物时，她出手打一下，惹得孩子眼泪在眼眶转，却不敢哭出来。隔着不远的姑姑心疼了！
　　“父亲，这是家宴，怎么外人都来了呢？”
　　“小姑姑，你不认得瑞表哥啊？”
　　“姚弟，你说的是哪位啊？”
　　段麒瑞不受影响，听着白二小姐发难，那些亲戚七嘴八舌，自己一口一口吃下东西。谁都知道这位二小姐是真的“二”，说话得罪人，不过外人不知，这二小姐也不傻，她也不是见人就找茬，而是看她兄嫂的眼神。家里的老人知道她本性，虽不喜她话多，但知道她识趣。所以，多数由着她。不过，她也知分寸，不涉及钱财，只在沉迷酒色。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一个个，嘴碎得跟婆娘一样。”
　　黑袍老者敲了下桌子，餐盘上下震动了，才将这一桌的小辈吓得禁声，还有个小女孩被吓哭了，孩子母亲马上抱下餐桌安抚她。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白三爷在小口喝粥，黑袍老人喝了一杯酒，就放下了餐具，抱拳在胸，低头假寐。段麒瑞吃完自己餐盘的东西，用餐巾擦了擦嘴，便起身离席。
　　“我吃好了。”
　　嗒——
　　段麒瑞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响声，回头就见，白三爷的汤勺被扔在桌子中间，他正用白布抹了抹嘴巴。
　　“谁再废话，滚！小二，明个去国安寺请老主持下山。”
　　“爸！”
　　“你亲自请来。”
　　段麒瑞知道，白三爷是给自己撑场子呢，不过，自己并不领情，看来自己走不了，看见厨房前的十爷，他向着对方走去。白三爷也不管女儿的怪叫，拄着拐杖起身，这边黑袍老者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
　　“散了！”
　　那群人听到白三爷这句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辈一个个跟长了虱子一样，飞快离席，生怕老爷子气不顺，拿自己开刀。
　　“林子骄，睡没？”
　　“没有，你有事？”
　　“没，就想知道你睡没睡。”
　　“段麒瑞，现在才7点半，谁会这么早睡觉？”
　　“哦，那林子骄你几点睡？”
　　“我十点睡。你有什么事？”
　　“那我十点以后给你打电话，叫你上厕所！”
　　“段麒瑞，你有病吧？”
　　“嗯，那你有药吗？”
　　“林子骄，你在吗？”
　　嘟嘟——
　　电话挂断时，段麒瑞感觉自己的心情很好，这个宅子带给他的压迫感，让他太压抑。独属林子骄清澈的声音可以安抚他躁动的心。面对楼上那两个老妖怪，他突然觉得，也许没那么可怕。
　　林子骄被段麒瑞的一通电话，毁了他的好心情。时钟在一分一秒地奔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调大了铃声音量，手机不离手，洗澡时都把手机放在洗手台的架子上，读书时也时不时打开手机看时间，书没看几页，过了十点后，眼皮打架，他的生物钟催促他入睡，他犹豫着要不要发短信，指尖停留在编辑好的信息上，迷糊中听到“叮”的一声。
　　“我要睡觉了，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段麒瑞一字一顿地读着信息，有种说不出的欣喜。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23点45分，新的一天还没有来临，想到早些时候在书房里，那个老人问自己，可有自己想要的契兄时，他的闹钟闪现的是一张温润的面孔，那对招风耳。他忘记了很多算计的话语，只记得自己说出那句心声的欢喜：
　　“我只要林子骄当我的契兄。”
　　电话等待接听时，段麒瑞像是在期待什么？
　　“喂？”
　　“林子骄！”
　　“嗯？段麒瑞？”
　　“起床上厕所了！”
　　“流氓！”
　　段麒瑞又一次听见电话被挂的声音，自己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也许黑暗在久，也会迎来光明。
　　林子骄，你是我的。
　　我只愿将我柔软的后背露给你，哪怕，你最后重伤我离开，你也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