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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没落的家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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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5年秋,我出生在法国凡尔赛一个没落贵族家庭,格赛卢尔是我家族的姓氏。
虽然被冠以贵族的称号,但从记事起,我就知道家族过得并不宽裕。
由于封邑少得可怜,家族庄园也没有任何经营,每年依靠土地收上来的钱仅能勉强维持日常开销。
在空虚的财力面前,母亲却坚持不肯少用一个佣人,在她看来这是家族名誉和尊严的问题。
父亲则会对我细数家族的功绩和对国家的忠诚,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的家族是持有册封纹章、拥有百年历史的贵族正统,我们的身体里流淌着最纯正的贵族血液。
而父亲所说的那枚象征着贵族身份、令他骄傲自豪的虎面纹章,一直被装裱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作为将来会继承家族爵位的男子,我必须每天凝望着它追思我的先祖们。我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它背负荣光的样子。
虽然生活拮据,但是,我却有高薪聘请来的老师教导各种社交场合的贵族礼仪。在他的教授下,我懂得了作为贵族,必须时刻保持优雅的举止、穿着考究的衣服,才能赢得人们羡艳的目光。
生在一个虔诚地天主教徒家庭中,我自然不得不熟读圣经。每个礼拜,跟随父母去做祷告是我的必修课。
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建筑,辉煌的彩色玻璃长窗让教堂在我心中留下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印象。遵照父母的教诲,我会高昂着头颅穿过衣着褴褛的贫民中间,沐浴在他们仰望的目光里,优雅缓步到神圣的耶稣像前,然后双手握拳置于胸口,毫无自主意识地默念着父母交给我的话:请主保佑格赛卢尔家族重振。
而在平日里,父母最热衷的事情,便是参加各种名义的贵族聚会。
每当那时,父亲便会穿上极为绅士的衣服,将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母亲则拿出只有在这时候才舍得穿上的艳丽礼服,竭力装扮得雍容华贵,随父亲一起赴会。
后来听说,父亲的英俊不凡和母亲的美艳动人每每都会成为称赞的焦点,我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归来,他们的脸上都会流露出的无法抑制的优越表情。
深得父母的遗传,我也长了一张被称为“美丽”的面孔,还有一头颜色极为纯正的黑发。有时,母亲会带着我一起外出赴宴。当贵族夫人们围住我惊呼赞叹时,母亲便会掩住嘴,发出无比愉悦的笑声。
是的,美丽或许才是这个家族唯一流传下来的东西,而在族群的兴荣面前,却又可悲地不值一提。
父母的感情看似很好,好到除了母亲因为定做衣服的价格同父亲发生争执外,就从未再违逆过父亲。
只有我知道,那并不是真相,美好的外表之下一切都在暗暗腐朽。
我刚刚知事时,就亲眼窥视到父亲趁着母亲不在家,和那个黑人女佣赤裸着纠缠在床上,发出和平时绅士模样完全不相符的野兽般亢奋的大叫。
不久之后,那个女人便怀孕了。
女人的孩子不像女人的皮肤那么漆黑一片,而是深棕的颜色。如果靠近了仔细看,除了那厚厚的嘴唇不招人喜欢以外,其他五官也算得上漂亮。
稍大一点以后,那孩子便奉父亲的命令来照顾我的生活。每当我召唤他时,他深邃闪烁的大眼睛总是会怯瑟地望着我,小心地叫我“主人”。
那时我便依稀明白他的身份,只是不愿深究细思。
和他相处的日子并不长,可奇怪的是,直到很长时间以后,我还是会偶尔想起他。可惜他的名字我早已不记得了。
五岁那年,我开始学习书写。
当我第一次握笔写字的时候,授课老师却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尖叫。我很厌恶那样的叫声,像是尖锐的钢刺要将我戳穿。
闻声赶来的父母在看到我左手握笔时,表现得无比震惊和羞愤。
“优良的品种不会使用左手”。这种观点是那个时代的主流认识,为此,我度过了一段难捱的“左手改造”岁月。
学会一切依赖右手并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但我的改造者们却将我的左手反绑在身后加以约束。直到通过长时间的观察,确定我不会再用“肮脏的”左手做事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十二岁时,父母终于决定送我去离家稍远的奥斯力维尔贵族教会学校上学,因为那里有许多身份显赫的贵族家庭的孩子。
在他们看来,和其他贵族结交,是同样身为贵族的我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