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至高至明日月1.7.7 ...
-
经长鸣提醒，阿金想起方才冯定异在院中所说，便道：“刚刚来了个穿青袍的官老爷，那些捕快都叫他‘冯大人’，我想他可能和你们认识……”
赵无眠扭头，望向阿金：“他说了什么？”
阿金正要作声，长鸣突然将她和赵无眠对视的目光挡住，皱眉提醒阿金：“无眠需要休息。”
赵无眠扯了扯长鸣的衣袍，长鸣没搭理，只转身帮她掖好被衾。
“长鸣……”赵无眠看着他。
长鸣捋了捋她的乌发，“这事已经和我们无关了。”之后的都是因为救赵靑蕖整出的幺蛾子，应该由赵靑蕖自己解决。
赵无眠摇头，纠正道：“不是的，我们还在浔阳呢。”那赵靑蕖的事就是她们的事，她们已经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长鸣原本不想再和赵靑蕖有交集，冯定异倘若真说了什么话，那也不会是留给他和赵无眠的，奈何赵无眠坚持，长鸣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叹口气，嘱咐赵无眠：“我去，你躺着好好休息。”
赵无眠笑得眉眼弯弯，冲他点头。长鸣摸了摸她的脸，直起身对屋中众人道：“有话到外头说。”
长鸣是最后一个走出柴房的，他见赵无眠合了眼，才缓缓关上柴门。
落了一日的雨终于停了。
蓝谷冬凑到长鸣身边，小声问：“无眠怎么了？我下昼见她还是神采奕奕的，怎么现在变得蔫头呆脑了？”
长鸣觑她一眼，眼神中暗含警告，显然对“蔫头呆脑”这个词极为不满。蓝谷冬一撇嘴，丢下落在最后的长鸣，改去调戏赵靑蕖。
赵靑蕖腿脚不便，蓝谷冬命豹子背着他，赵靑蕖并未拒绝。
蓝谷冬以为他会比面冷的长鸣好攻克，于是关心道：“公子，你这腿怎么样了？”
赵靑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他望向蓝谷冬：“蓝姑娘不必多礼，唤我‘靑蕖’即可。”
蓝谷冬心花怒放，只觉“靑蕖”二字比“公子”亲密多了，当即眉开眼笑地应下。
老宅年久失修，而且只是占地不大的一进院子，并没有可以谈话会客的正堂。
阿金领他们去往北宅，住在北宅的少年不比南宅睡炕的姑娘，一年四季都得打地铺，所以将地上的被褥收拾一下，就可以整理出一间会客的屋子了。
蓝谷冬和赵靑蕖因为腿疾，只能坐高椅，其余人要么坐杌子要么席地而坐。
“这屋子真破。”蓝谷冬四处打量，难以想象这么个风一吹就垮的茅屋是如何睡人的。她挨近一旁的赵靑蕖，提议：“公……靑蕖，要不你搬去和我一块儿住吧。我那儿比这儿舒服多了。”
赵靑蕖谢绝。
蓝谷冬还想再鼓吹，被赵靑蕖出言扼制：“蓝姑娘，先说正事吧。”
蓝谷冬悻悻然，心里头想着，关心赵靑蕖的衣食住行怎么不算正事了，她的男人她有权过问。腹诽归腹诽，怕赵靑蕖嫌自己聒噪，她还是乖乖闭了嘴。
人都已到齐，阿金便将冯定异对她说的话悉数复述了一遍。长鸣神情寡淡，似乎真的只是来听一听而已，阿金见他并不怎么关心，便转向赵靑蕖：“赵大哥，我觉得那位官老爷的意思是让你们趁乱赶紧离开浔阳。”
赵靑蕖想了想，摇头，“不。他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不要轻举妄动？你们若不趁乱赶紧离开，照这种搜法，迟早有一天会被找到的。”阿金大为不解。
赵靑蕖搓捻两指，缓缓出言：“短短一天，官府将动静闹得如此之大，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钦差下行，即便是跑了要犯，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到挨家挨户地搜，知府就不怕民心惶惶，给钦差大臣落下个州官放火为官不仁的印象吗？
况且，‘冯大人’为何要屡次提及那位钦差大臣的治民之道？依他所言，撤兵是那位钦差的意思。
这说明钦差大臣已经事先知晓，是他默认而且下令的。”
阿金明白了，“所以这是个圈套？”
赵靑蕖颔首：“这个圈套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故意让我们惊惶，从而方寸大乱，他们只需守株待兔坐收渔利。”
蓝谷冬一掌拍在大腿上，大声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在场的人都望了眼兀自愉悦的蓝谷冬，除了护主的豹子以外，俱都选择置若罔闻。
阿金迟疑半晌，终究将压在心头的疑惑问出口：“赵大哥，那位‘冯大人’口中贪赃枉法的官员，真是因为和你们有染才会下狱的吗？”还是……你们为了脱罪陷害忠良？
从向掌柜收留赵无眠一直到将长鸣和赵靑蕖救出，她们作为手无寸铁的百姓，却一次又一次地和官府作对，甚至差点遭受无妄之灾。
阿金以前从未遇见过这些事，也并不打算探究赵靑蕖入狱的前因后果，可如今城隍庙后的老宅已被发现，她怕向掌柜和小乞丐会因此丢了性命。况且她们对赵无眠和赵靑蕖的来历一无所知，仅仅是因为成坤的托付才伸出援手，但代价似乎越来越大，这让阿金不得不怀疑她们选择帮赵无眠这件事，是对还是错。
“阿金姑娘，我与无眠很感激你们的帮助，更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请你相信我们。”一直保持缄默的长鸣终于开口申辩。
赵无眠如今抱病，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倘若阿金和那什么向掌柜放弃援助，那当真是雪上加霜，长鸣再怎么想置身事外，只要关乎赵无眠，他就没办法袖手旁观。
阿金虽依旧心存怀疑，但和赵无眠相处这些时日，她很清楚赵无眠并非唯利是图自私自利之徒，便暂时打消其他的念头，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那我们之后该怎么办？”
赵靑蕖兀自沉思，他将阿金的复述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依冯定异所透露的，李同知现在已是待宰的羔羊，既然明日便要游街示众，看来他的罪名是已经坐实了，再难翻身。
阙知府这么急着要将李同知置于死地，除了夜长梦多，应该还有将他们恐吓出来的目的。恐怕现在浔阳遍地都是暗哨，他们决不能这么贸贸然地出去送死。
唯一让赵靑蕖心存疑虑的，是冯定异说的另一句话——
“明日午时，将有囚车从东门出发去往城东的司狱司，途径城北，游街示众。各位若好奇，可待明日前往聚观。”
冯定异为何要明明白白地点出此事，难道是为了提醒李同知在外的同党去劫车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还是，他在提醒自己明日午时想办法前往城北？城北有什么重要的人？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赵靑蕖心思千回百转，直至蓝谷冬出声唤他，他才回过神：“怎么？”
“跳子今日撤了，难保明日不会再来，这破地儿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去我那儿住吧。”
“不行。”蓝谷冬的提议被赵靑蕖驳回，“庙外必定埋伏着暗哨，你们进出可以说自己是善男信女，但是我们只要一露面就会被擒获。我们走不出那扇门。”
蓝谷冬不以为意，“怕什么。姑奶奶身怀绝技，使个轻功就能把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
赵靑蕖看了眼她捆成粽子的伤腿，默不作声。
蓝谷冬当真小瞧了暗哨，他若猜的不错，庙外如今已被重重包围，哨弁不单地上有，天上也有。就连蓝谷冬这些人，恐怕也是进的来出不去了。
“几条街外有个存放粮食的仓囷，从柴房后的那口枯井下去，可以通往。”阿金插言：“两位大哥如果觉得可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赵靑蕖和长鸣一齐望向阿金，长鸣抱拳：“那便有劳阿金姑娘了。”
赵无眠刚入睡不久，意识半梦半醒，她像往常寝息一样，能清楚感觉到四肢僵硬，体内温度慢慢流失。迷迷瞪瞪中，似乎有人把厚重的物什裹在她身上，紧接着她身子一轻，过了一晌她才顿悟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赵无眠眼珠转动，挣扎着掀开眼皮，一缕光漏入，模糊的影像在眼前晃动，她双唇嗫嚅，细声问：“什么时辰了？”
“才亥时，还早，睡吧。”
是长鸣的声音。
赵无眠放心地重新闭上双眼，低喃：“要去哪儿？”
长鸣柔声答复：“这儿不安全，我们去别的地方。”
踏出柴门，夜风突然涌入，长鸣将臂弯中的人儿抱得更紧。见她粉色眼皮下的大眼珠还在不安分地转来转去，他哄道：“快睡吧。别担心，一切有我。”
赵无眠唔了声，朦胧睡意袭来，她的意识再次往下沉。恍恍惚惚间，她感觉自己停止了移动，蓝谷冬似乎说了什么话，不甚清楚——
“豹子，你把人保护好，一定要把靑蕖公子给我安全送到，听见没？”
“这是我闲来无事写的信，靑蕖你是读书人，一定看得懂……”
“不收就是不把我蓝谷冬当朋友！”
“等我这条腿好些了，就去看你。”
……
她的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至高至明日月1.7.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