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凡》纸片片

12、扑朔

　　辞别了金掌柜，林殿打听着找到了一家钱庄，将自己腰间还热乎的银票存好，又兑了点碎银子后，一身轻松的来到大街上。

　　街道两旁满满的都是卖东西的商贩，兜里有钱的林殿有心去瞧一瞧逛一逛，但又想起自己的初衷是要换一身衣服。于是便匆匆略过了路边小摊，拐进了一家成衣铺。

　　成衣铺老板娘正伏在案前裁布，见有客人进来，忙热情的招呼道：“公子随便看，都是新做的款式，有相中的可以去布帘后试。”

　　林殿道了声“好”顺着门口的的衣服看了起来。

　　林殿是比较中意黑衣的，但是身穿黑衣又戴斗笠的话，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林殿撇撇嘴，放弃了眼前的黑衣，紧接着便是一件白衣。白衣共有三层，最外层是一件轻薄的白纱衣，腰间配了根同色的腰带。

　　林殿看着这件衣服，心道：“若是把腰带摘了倒是跟心阁那些和尚穿的差不多……”

　　这大陆上的每个门派都有特定风格的装束，而心阁的佛修则是将白纱衣和黑纱斗笠当做自己门派的标志，再加上心阁的和尚常下山走动，时间久了，无论是修仙之人还是平头百姓，见了这两样便知道，“啊，这是个心阁的。”

　　刚想完，林殿脑中灵光一现，朝着老板娘的方向问道：“老板，你这里可有佛修戴的那种带黑纱的斗笠？”

　　“有的，”老板娘笑着答道，“开始是不做的，后来每月都有不少小师傅来问，我便做了。就在你右手边的花布底下。”

　　林殿找到了斗笠，跟老板娘道了声谢，然后用竹竿挑下了那件白衣，又挑了双白鞋，去到了布帘后窸窸窣窣的换衣服。

　　片刻后，林殿换好了衣服从布帘后出来，走到老板娘面前付账。

　　老板娘则是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这个便是刚才那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殿半晌才道，“十五两……”

　　林殿乐呵呵的付了钱，出门上了街。过路的行人都只是看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里没有丝毫探究，显然是将他当做了心阁的和尚了。

　　为了逼真，林殿又顶着周围一群人疑惑的目光，在路边摊买了串不那么劣质的佛珠拿在手里，这才端着架子不紧不慢的闲逛起来。

　　一圈逛下来，林殿已将这街上的东西看了个七七八八，手里也多了几个纸包。

　　林殿刚想着找个地方坐着歇歇，正巧看见前面不远搭着个草棚和台子，台子上坐着位说书人，底下不少人正喝着茶听那人说书。

　　林殿心说这地方好，自己消息闭塞了这么久，正好听听如今这大陆有什么新鲜事。于是林殿一手转着佛珠，一手提着纸包，慢悠悠踱着步子到了那棚子底下，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叫了杯茶，林殿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说书人身上，那人正说到千万年前木舟大陆第一位修士得到启示，飞升成神的故事。

　　这故事林殿之前也听过，虽然不知道过程是否如说书人讲得那样奇幻惊险，但是木舟大陆上有神存在一事，却是众所周知的。只是没人见过。

　　林殿一边听着书，一边打开了他面前的纸包——那是他逛街时从一家生意不错的糕点坊买的杏仁酥、桂花糕和糯米团。林殿挑了个最圆的糯米团放进嘴里，味道不错，他心想，一会儿听完书再回去买一包。

　　说书人说到了激动人心的地方，改坐为站，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那魔头要夺走我们木舟大陆，这天神哪能答应！不由分说便和那魔头打了起来……”

　　听到这里，林殿眉毛一挑，这段他倒是没听过，想必是自己在山洞时发生的事了。

　　只听那说书人继续说道，“天神一出手，刹那间风云变色！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便是阴云蔽日。天上的炸雷“咔嚓咔嚓”的一个接着一个，还有道道金光从云层中透出来；地上则是狂风阵阵，直吹得叫人站不住脚！大街上哪还能看到个人影，平日里躺在大街上装瘸的骗子此时跑得比谁都快！”

　　底下坐着的人听到这里发出一阵哄笑，林殿也勾了勾嘴角，想着桂花糕也好吃，也再买一袋。

　　“天神与那魔头不眠不休战了一天一夜，那魔头终是体力不支，露了破绽。天神看准时机，一掌拍向那魔头！那魔头毫无还手之力，最后竟是被天神拍得坠进了十恶山！天神仁慈，并未赶尽杀绝，只将那十恶山封了，教那里面的妖邪无法再出来作恶。”

　　林殿嚼着杏仁酥，心里暗想，天神竟把十恶山封了？这十恶山里的妖可不是些让人省心的，只盼不要出乱子才好……

　　刚想完，那说书人便继续开口道：“谁知道那魔头竟胆大包天，不知悔改！不仅破了天神下的封印，还占山称王被底下的人奉为神尊！真是笑话！一个魔也配称神吗！”

　　底下的人纷纷附和，林殿面上却是划过担忧，那魔头竟破的了天神下的封印……

　　“不过各位不必担心，如今凌云门已联合了各大门派，集结了不少高手，只等不日讨伐魔头段书安，守护木舟大陆！”

　　“好！”“说得好！”“讨伐魔头！守护大陆！”在底下一群人的叫好声中，林殿咳嗽着喷了一桌子的杏仁酥渣……

　　从茶棚出来，林殿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佛珠也不转了，架子也端不起来了，一路上撞了好几个人。但即使是这样，林殿也没忘了去糕点坊买两袋子糯米团和桂花糕再回客栈。

　　一进房间，林殿随手将纸包放在桌上，整个人便瘫在了床上。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师兄怎么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

　　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段书安身上没有一丝魔气，即使是后来对自己恶语相向时，也没有。但若是段书安在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里，成了魔，那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

　　段书安因何成魔？与天神一战之事可属实？与自己记忆缺失、被困山洞一事可有关系？

　　目前为止，能解开这些疑问的，只有段书安。所以不管段书安是魔与否，自己都要找到他。

　　自己势单力薄，十恶山怕是去不得，况且段书安认不认自己这个师弟还两说。先前想的混进凌云门倒是可行，只是到时候若真的对上段书安，自己是打还是救？若是打，自己可能永远不会知道真相；若是救，自己便是将各大派得罪了个遍，后半生怕是只能在逃命中度过……

　　思及此，林殿的眉头又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面上尽是疲惫之色。

　　接下来的两日，林殿都一反常态的待在客栈里不曾出去。除了与送饭的小二交谈两句，其他时间林殿都在躺着发呆、坐着发呆，或者是站着发呆。

　　林殿的初衷是思考如何能见段书安一面，搞清楚自己的疑问，并能留得住自己的小命。但林殿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好办法，于是自然而然的发起了呆……

　　店小二敲门送了早饭进来，林殿忽的想起金记的拍卖会，于是开口问道：“小哥，今儿是个几？”

　　“回客官，今日是十五了。”小二一边摆着碗筷一边答道。

　　林殿点点头，想着晚上得去一趟金记看看。

　　是夜，华灯初上。街道两旁只剩下零星的几个摊子，摊子主人看起来也无心招揽客人，像是家里无人等候所以不想过早回去面对空荡荡的屋子。

　　酒楼和妓坊才是夜晚的主宰。

　　林殿找了家小酒馆，点了只烧鸡，又让老板温了一壶酒。酒肉下肚，林殿觉得这几日阴郁的心情明朗了些，这才起身结账，朝着金记去了。

　　而林殿走后，店里坐着的几个客人却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林殿的方向，心想心阁真是大不如前了……

　　林殿进了金记，柜台后空无一人，于是他便朝着后院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后院门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了他。林殿喝的那酒为店家自酿，后劲极大，此刻他有点晕乎，反应了半天才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铜牌。

　　那二人见了铜牌，歉意地朝林殿鞠了一躬。林殿摆摆手，道了声“无事。”那二人中的一个便引着林殿去了二楼的一个隔间。

　　林殿来得有些早，此时院内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而且大部分都坐在一楼。林殿观察了他们一会发现，这些人似乎没有一个是露着真容的。要么像自己一样戴着斗笠，要么戴着面具，少数几个什么也不戴的那脸却假的很。

　　这地方果然有些门道，林殿想。他还想再等等看后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架不住上来的酒劲，头一歪趴在桌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