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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雪茫茫,玲珑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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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缤纷,为北国的寒冬增添了一抹亮色。
故都奢华巍峨的建筑被清晨的雾霭染上一层灵动的迷蒙。金碧辉煌的皇宫耸立在这座雾城的南部,飞阁流丹,玉砌雕栏。
羽林卫在宫墙间巡逻把守,严阵以待,貌美的宫女端着精致的雕花托盘游走后宫,皇宫的表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
天蒙蒙亮,太阳躲在黑压压的乌云身后,溢出少许光辉,风起云涌,天空中飘起晶莹剔透的雪花,寒风冷冽,如一计刀刃刮在脸上。
皇宫大内的深处,藏着一个密不透风的宫殿,它没有华美的窗纱,连门也是小小的一扇,宫殿四周磊着数十块千斤重的巨石,四位身穿黑衣的暗卫如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刺骨的寒风中。
这里好似尘封多年,除了看守外再无人烟,黛色的砖瓦上满是积雪,好似蒙了一层透明的灰尘。
凉风一吹,吹来了一阵轻妙的脚步声,宛若银铃般清脆,踩在厚重的白雪上,咯吱咯吱的响。
暗卫握紧了腰间的刀,双目像黑鹰一样锐利。
风雪中,模糊的身影愈加清晰。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绿衣少女,后面紧跟着一个替她撑伞的桃衣丫鬟。
主仆二人走近,绿衣少女凝眉仰望殿中央挂着的旧木牌匾,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地牢”。
她看着拦在身前的暗卫,“怎么,还想对我动手?”
暗卫双目迷离,没有听见绿衣少女口中讥笑之意,八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女冻得发红的面庞。
“看什么看,郡主是你们能看的吗!”桃衣丫鬟收了伞,从怀里逃出一块翡翠令牌,扬在空中笑道:“还不让我们进去?”
最前面的暗卫瞪大了眼睛,随后恭敬的跪拜,“属下参见玲珑郡主。”
身后的暗卫听后,强忍住惊骇,连忙跪地参拜,胆大的偷偷抬头,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北国女诸葛是何等美貌,却只看见一缕翠绿的衣摆。
地牢分三层,关着上百位罪孽深重的犯人,每一个牢笼里都塞满了人,他们穿着脏兮兮的囚衣,皮肤黝黑,两只眼睛毫无神采。严刑拷打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的飘荡在地牢每一个角落。
桃衣丫鬟有些胆怯,紧紧拽着绿衣女子的衣袖,她们穿过一间又一间牢房,径直走向地牢的尽头。
这间牢房里有一扇拳头大的铁窗,微弱的光芒照在粗糙的十字架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被麻绳捆绑在上面,他虚弱地垂下脸颊,粘稠的鲜血顺着修长的脖颈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好似一朵又一朵盛开的妖艳罂粟。
门开了,恍惚间,还以为是冬日里的一团烈火。
“你就是那个偷了剑谱的孩子?”
绿衣少女挑起少年的下巴,逼迫他凝视自己。
少年的脸上涌起一片绯红,他微眨着那双像鹿一样明亮敏锐的眸子,略微有些羞涩地望着眼前的漂亮姐姐。
她额头饱满,黛眉略弯,如同空中皎洁的云丝,夹杂着点点霜雪,一双狭长的凤眼微挑,琥珀色的眸子仿佛是云巅上高贵的雪莲,朱砂色的薄唇微微扬起,整张脸都透露着梦幻般的美丽。
寒风猛地从牢房外窜了进来,将他从幻境中拍醒。
他轻轻笑了,嘴角噙着邪气,如同赢了糖果般胜利,“你是被派来处死我的?”他看着少女的脸色,试探性问道。
见少女一语不发,他又好似什么都知道了似的,接着说道:“哦,是鹤顶红吗,还是一尺白绫?你们以为我会害怕,可我什么都不怕,这条命是爹娘给的,贪官当道,国运兴衰,天意如此!”
他哈哈大笑,笑得两行热泪从眼角徐徐流下,好似他此刻不是一个等待死亡的罪犯,而是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英雄!
桃衣丫鬟赶紧扑上前捂住少年的嘴,左右张望没人才放心地松下,还警告似的瞪了少年一眼。
绿衣女子抬起绣着金纹的衣袖,抹去少年炽热的泪珠,忍不住称赞道:“好一个‘贪官当道,国运兴衰’,小小年纪,胆识过人。”
少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冷哼道:“要杀便杀,说什么废话!”
“白眼狼,我家主子是来搭救你的,不识好人心!”桃衣丫鬟气鼓鼓道,说着解开了困在他身上的绳索。
失去了桎梏,少年重心不稳,向前摔去。绿衣少女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了他。
近到...可以听到绿衣少女有条不紊的心跳声。他不怕天不怕地,甚至不怕死,可此时他却怕她听见他狂乱躁动的心跳。
“你拿着它,九州以内,无人拦你。”
怀里被塞进了一块冰凉,他低头一看,是一块巴掌大的翡翠令牌,令牌上刻着簪花小楷:玲珑。
他这才明白眼前的少女是何等的人物...当朝皇帝亲封的玲珑郡主、恭亲王魏何最宠爱的次女――魏玲珑。
绿衣女子看着他不解的神情,觉得有些可爱,于是伸手挠了挠他凌乱的发丝,笑道:“小家伙,别犯傻了。”
白雪可以掩盖住门前巨石上的斑斑血迹,掩盖不住地牢里的种种罪行,少年手中攥着冰凉的令牌,跟着郡主走出了皇宫。
外面的行人很少,有坐着马车飞驰而过的达官贵人,有沿街叫卖的市井小贩,还有步履蹒跚的贫民老妪。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觉得心脉通畅后转头问道:“为什么要救我?别告诉我你是心善,我不相信菩萨会下凡,你到底在图谋什么?”他眯着眼,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桃衣丫鬟揪着少年的衣襟,怒目而斥:“小没良心,你一穷二白,我家郡主能图你什么?”
“瑶童说得对,你想想看,以我的身份,能图谋你什么?”郡主浅笑。
少年不以为意,“绝情剑谱啊――”他打了个哈欠,偷眼瞧着绿衣少女,“天下人都以为是我偷了绝情剑谱,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
“可是剑谱非你所盗,此番入牢也是被奸人所害,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剑谱的下落,对不对?”
郡主掠过他惊愕的表情,牵起他冻得哆嗦的手,塞了一个碧色锦袋,“你还小,未来还很长,我不希望你被当做两国停战的交换,所以救了你,明白吗?”
袋子里是沉甸甸的银两,少年忽然变得恶狠狠的,生气的模样像极了林子里动人的妖精,他用力的将郡主纤细白皙的手腕拽到面前,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毫无预料地咬在大拇指下鲜嫩的皮肉上。
郡主惊呼,痛的面色发白,想要抽手挣脱。少年像一只发狂的野兽拽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地啃咬。
郡主咬牙皱眉,默默忍痛。瑶童见状慌了神,手脚并用,朝少年瘦削的脊背狠狠敲打。
“喂!快松口!”瑶童眼里闪烁着泪花。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血肉模糊,依稀可以看见血肉下的森森白骨,他满意地笑了,孩子气地道:“疼吗?这是我留给你的。”
他舔了舔唇边残留的血迹,妖娆魅惑,眼皮忽闪忽闪的,像是海边的贝壳,里面藏着璀璨的珍珠。
郡主看着少年特有的明媚,有一丝错愕。他的声音温柔的像夜里撒娇的猫,眸色里透着慵懒。好似他啃的不是活人的血肉,而是死人的白骨。
看着少年风雪中孤独寂寞的背影,她忽然有一种难以掌控的悲哀。
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她看着手腕上已经快要凝固的血疤,深入皮下三寸,多一点伤及动脉,血流不止,力度控制的刚刚好。
她不知道,她的一意孤行,改写了多少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