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海风中走来》南左

28、第二十八章

　　一条命，换了一个大教训，更加直白点，便是王然一个人的死，换来了别人的生，吴玮望着那碑面上的照片，突然生硬地止住了喘息，抿紧的嘴唇并不预示他的胸膛也一样能够平稳下来，与之相反的，吴玮的情绪更加激烈了，他在头顶烈日下竟觉得身边周围冷得过分，自己对面有一双没有任何喜怒的眼睛看着吴玮，他很不喜欢这张王然的遗照，里头的人拧着一双眼神用着他不笑的脸看着外头已经迟到了好久的几个人，似乎是在责怪，又仿佛才让吴玮看清了另一个真实的王然，他不再对自己隐藏很多在现实里都是伪装的神情。
　　平生第一次，他那么地痛恨自己，吴玮上山一步，红着眼眶从包里拿出了烟和酒，都整齐地摆在案头上，一边摆着，一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话，句句扪心啊，听得周围人都一样心里难受，但又不得不清楚地听见吴玮一字一句自责的声音，
　　“你怪我么，王然。”
　　“如果当初，。”
　　他又讲不下去了，声音卡在这儿，自己却发觉无论那个时候吴玮想要怎么做，都同样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若是真的是自己先开枪，那么对于整个2215舰来说，都会是毁灭性的，至于最终能不能救下王然，吴玮此刻也不敢肯定，不过相对的，一定会有另一些人替他们去做出牺牲，吴玮就是第一个人，那么的结果，让他不敢再去深入地想了。可哪怕是那些不敢去想的东西，也已然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吴玮最终停止了自己很多很多的假设，转而将心里事都说了出来，他憋了很久，一当面放开后，话真的如海水涌出脑海，吴玮好多天来的各种复杂情感，都在此刻爆发，但有一些不敢说，他的身边还有不少陌生的人在，而讲出去的，也有吴玮的委屈在，
　　“我自责啊，我救不了你。”
　　当初王然被一枪打中的脖子，动脉裂了一个大口子，血喷射出去的，足足有十米远，才几秒钟后人一下子就不行了，直到现在那血液还留有痕迹，就印在甲板上面，记得等船脱离争议海域时，还有人建议那些东西用油漆覆盖住，但被2215舰舰长一口拒绝了，他就要这鲜血留着，以此来激励全船的人，以此保持住自己抗争的心理，更要告诫有些国家亡我国的心还不死，他们必须硬，比任何敌人都要硬，所以吴玮不能哭，他拼命忍着，把自己的一口血憋得很紧，但是如果仍在打仗也就算了，他忙起来可能真的没时间去胡思乱想，可一停下来后，吴玮开始压不住了，王然的死，以及自己第一次开枪杀人，那两件事好像大山一样困住了他。一样的，那滩血也渗透到了自己的心里，透过外面的眼睛，最后让吴玮扣下了手里的扳机，带着莫大仇恨的子弹从漆黑的枪口里射出，直奔着瞄准里被盯住的目标，仍是同一声枪响，另一个人猛地倒下，吴玮没给对方机会，一枪便放倒了，而这样更是弄乱了这一片的海域，他突然将全船的人放置到了，他们的人身都无法安全的境地，不过没有人会责怪到吴玮，至少那个时候，那一枪，他替所有人都做了。
　　可终究，吴玮挽留不住谁，他相比报仇，更愿意去保持住那浅薄的平衡，一直到了此刻，自己方才醒悟过来，原来和平，是靠打出来的，你懦弱，别人不会给你所想要的和平。吴玮他们必须强大，因为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无数个家庭在靠着自己挡住来自战争的危险。他又责无旁贷，这是自己的责任。吴玮突然想明白了，看着面前那块冰冷的墓碑，贴在其中不笑着的照片，他却慢慢地附下身，张开怀抱拥抱住了，整个身子都紧紧贴在上面，一时间又是动情地说，
　　“王然，我错了，我一直都在错着。我以为这样那样就可以把事情避免发生，可现在我才知道，什么都回不去了。”
　　“我什么救不了你，我如今也救不了我自己，................，你会怪我么？”
　　“王然，我不能先开那一枪，我是军人，你也是，..............，我不能违抗命令，所以这样我才厌恶自己。我没能让你避免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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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一句的话，在眼侧横风吹得自己眼眶通红一片，吴玮说了很多扪心的声音，然而他一直都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甚至连那些话都是特地弱着音调只告诉给面前的这个人，不管对方是听得到还是听不到，该说的都说出去了，吴玮最后在起身之前将末尾的心里话以及自己的决定再讲给王然听，
　　“王然，我已经决定回去了，我不能再把那帮兄弟扔在那儿，我不放心。”
　　他在不放心什么？或许还是不想再继续有像王然那样的兄弟失去，吴玮回去，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这类事情发生前避免开来。
　　等自己讲完了所有话，他慢慢地起身，抬头看着烈阳娇日，耳边尽是呼呼的山风，似乎是王然在回答吴玮，他闭起了眼，安静地听着，却谁也不知道在某一刻里一滴泪已然渗出了眼角，好像心里的一些事，带着之前的犹豫滑落在和风中。
　　人都是经过反思和教训之后才能做出决定的，吴玮更是从风声里听到了自己的一开始就没有留意过的念头，他其实吧，有一些东西是早就已经想过的，如今确定下来，也一样只是把当初的念头重新回想一遍而已。不过好在，现在明白的还不算太晚，吴玮从自己低落又自责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而他自己更是知道了，如今接着那样逃避下去，后面还会有因为他的逃避造成伤害的朋友和兄弟，为了这些人，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熬过去，他有了目标，终于露出了很久都没有过的强硬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