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和往日的通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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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后，付季辛早已不见了踪影，纪子忻把房间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而且看徐欣的样子好像也没发现家中多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定是自己积攒多年的人品爆发了。
躺在卧室里的单人床上，她枕着胳膊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花板上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平板灯，慢慢地，脑海里浮现出付一刚才的问题。
方唯贤是父亲好友的儿子，两人上辈子交往了三年，对对方的了解却只局限于家庭背景和简单的生活习惯，前者喜欢打篮球，而纪子忻则喜欢相对安静许多的绘画，有时一画就是两三天，据好友姜余分析这应该和面瘫的天然属性脱不了关系。
片刻后，她打开通讯录寻找方唯贤的号码，没成想手一滑直接按到了付一的名字，她吓得腰板一僵还差点把手机给摔出去，不过好在挂得快，付一应该没看见。
“这么晚了还给小爷打电话，”对方轻佻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不加遮掩的疏远，和记忆中一样欠揍，“是打算求小爷跟你说一声恭喜毕业的吗？”
纪子忻此时的脸色已如锅底一般黑，但为了能与手机那边的人正常交流还是尽量使情绪平缓了些：“劳烦跟你父亲提一句，我不想跟你读同一所大学……”
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团黑影，这导致她将没说完的话通通换成了毫无保留的尖叫声，待黑影想捂住她的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入耳中，纪子忻条件反射地用被子把黑影盖住，然后自己也迅速钻了进去，就在此刻，洪姨猛地打开房门并急匆匆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很好，”多亏了各种迷之因素所造成的面部神经坏死让她现在看来完全是一副从容淡然的表情，“不过我的肚子有些疼，能麻烦你帮我去拿点备用药么？”
“原来是这件事啊……”洪姨微蹙眉头，不过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焦急神情，“我马上去帮你拿。”
待她走远后，纪子忻撩开被子一角把付季辛拽了出来，刚想斥责些什么，付季辛便用左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问道：“妈妈你在跟方叔叔打电话？”
这一声妈妈，让纪子忻彻底没了底气。
“别以为你说出了他的名字就能增加你在我心里的可信度，”她有些不耐烦地揉了两下他的脑袋，但力道很小，生怕一个控制不好就伤了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少年，“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下时间场合，要是被母亲发现了你一定会被送进托儿所。”
付季辛撅了撅嘴，那稚气的模样倒像极了正在咀嚼食物的花栗鼠：“哪会，外婆可疼我了。”
纪子忻沉默着打量了他一番，付季辛的脸上还带有尚未完全退去的婴儿肥，但不难看出是一颗好苗子，小时候就长得这么惹人怜爱想必长大了也差不到哪儿去，特别是那双淡雅如雾的澄澈眸子，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和纯粹，而且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付，付一？”
听到这个名字，付季辛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眼眸里闪烁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兴奋光芒：“妈妈想爸爸了吗？”
不，请让她去死一死。
付一从小就由于家庭关系的原因而比同龄孩子更刻苦些，班主任和邻居经常以赞许的目光打量他，可正因为如此，班上的同学才与他越来越疏远，相对的，付一不擅长为人处世，没有人教过他，也没有人提醒他在面对这些事情时该怎么做，人都是会逐渐适应环境的生物，所以他选择了做一个时常微笑着的温柔的人。纪子忻对这样在逆境面前只会选择随波逐流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加上母亲恰巧就是看好付一的前辈之一，她实在做不到对他笑脸相迎，而如今付季辛的话仿佛成为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一样，在她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我就知道妈妈不会信，”付季辛扬了扬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张过胶照片，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看，我把爸爸妈妈的结婚照带过来了！”
照片被保护得很好，十几年了连一丝一毫的损坏都没有，那上面印着的是一对新婚夫妇的样貌，而这对夫妇，可不就是长大版的纪子忻与付一。两人在照片里互相依偎着，温馨的微笑连半点嫌隙的感觉都找不出来，洁白纯净的婚纱礼服与粉嫩的捧花交织成最完美的幸福，纪子忻甚至能隔着这层薄薄的塑料感受到里面的温情。
“妈妈，你的表情好微妙。”
“我只是难以接受这美好的画面而已……”
话音未落，洪姨的脚步声便越来越近了，他们眼神一凝，然后极有默契地一起朝衣柜的方向跑去，所以当洪姨一进来时就看见了纪子忻正拿着五六把衣架子站在衣柜前，二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后，后者才慢悠悠地蹲下身来捂着肚子哎哟几声。
洪姨倒没注意太多，只把温水和药丸放在桌子上，道：“水不烫，你快过来吧。”
纪子忻放下衣架来到门边，可怎么也没想到洪姨竟然会径直走到衣柜旁打算帮忙整理整理，她含住药后连水都没来及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那边跑去。
但是衣柜里没有人。
“小姐，你可得好好注意身体，要不然夫人会很心疼的。”
“是。”
“请不要用死鱼眼瞪着我，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天生就是这个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洪姨走远后，纪子忻站在原地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上前触摸衣柜，付季辛的确不在里面。
结婚照不像是后期加工的，可……打算娶她的人不是方唯贤吗？
朝阳从东边山岗升起，在与天际接壤的瞬间将黑幕渐渐染成了浅灰色。或许是生理闹钟暂时无法调整回来的缘故，纪子忻很早就起了床，脸上带着些许憔悴，见状，徐欣有些担心地问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怎么这副模样？”
“还好，估计是高考结束后太兴奋了，”纪子忻拉开椅子坐下，并往嘴里送了一块小餐包，“我今天会和姜余去夏至大街商量填写大学志愿的事，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
“注意安全，记得把太阳伞带上，外面很热。”
高考结束后的日子是一场狂欢派对，此刻，网咖、咖啡厅、游乐园等地方均成了高三毕业生的主场。南风拂过，带起一阵足以将树叶卷成细条的热流，蔚蓝的天空中没有半丝浮絮。
纪子忻按照约定来到了夏至大街，见姜余正站在车站旁边等候。
“我们得像以前一样先去店里占个好位置，不然中午肯定没饭吃，你不是最喜欢这里的牙签肉了吗？”她如此说道，随即带着姜余朝人海中走去。
夏至大街的装修风格为古式，青石道路，店肆林立。来到熟悉的店面，服务员轻车熟路地将她们带往最后一间雅间，在写完点菜单后便离开了，见状，姜余率先说道：“我把跟填报志愿相关的书都带来了，但里面的内容看得人头疼。”
纪子忻没有答话，只安静地翻阅起被压出了些许折痕的绿色封皮的厚书，姜余挑了挑眉，一声不吭。
原以为向来视学习如粪土的万年好基友会像往常一样认真一会儿就算了，岂料她竟在十分钟之后抬起头来把刚刚读到的学校和专业特点包括费用总额全背了出来，都不带停顿的。
“这是凭我们的水准所能考入的大学和专业，”她把书推到旁边，示意姜余拿起来看看，“我念的前三所学校最适合我们，你考虑考虑。”
姜余眨了眨眼睛，随即摆出一张相当困惑的脸，道：“瞧这背书速度，难不成你要逆袭成学霸？”
闻言，纪子忻的死鱼眼更明显了：“以前我们哪次开学的时候没有立下过毒誓说要争当学霸？”
这句话讲完后她们同时陷入沉默，不消片刻，雅间里便响起了两道异常同步的叹息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和往日的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