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渠月明》衣露深

28、相伴相随

　　书房内，墙角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穆真一站在旁边垂着头一言不发。

　　“这就是办的差事？”藤佑谨勾起一抹冷笑。

　　穆真一虽是低着头，依然嗅到浓浓的火药味，却镇定开口：“属下无能，请司令再宽限几日。”

　　藤佑谨懊恼的低吼，“滚出去！”

　　方仲见穆真一出来连忙凑上去，“怎么了？”

　　穆真一苦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还真害怕藤佑谨一怒之下开枪毙了他。看来不得不催了，这样下去他可吃不消。

　　方仲见他不搭理，急道：“做了什么事呢？难道把哪个大家闺秀抢了回去？”

　　穆真一斜了他一眼，“抢她们做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你懂什么。”

　　方仲知道这样子他是不打算说了，冷哼一声，看了房门一眼慢慢走了。藤佑谨生气的时候他还是躲远点好了，方仲计划着把何守约出来正好去看看庭庭新出的戏。

　　穆真一这一次躲回府里，指挥着人像模像样的到处查找。虽然知道绝对是不会有任何收获，但是在藤佑谨眼下不装装样子是绝对蒙混不过不去了。仍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整日到处奔波，可怜手下的将士糊里糊涂抓了不少人回来。

　　呵，差点没把靖平掀翻过来。

　　害那老头子以为是他又耍流氓，天天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这日穆真一才回到府里，提起茶壶咕噜噜呵了个饱，忽听门外有侍从报告：“报告！司令叫您过去司令府一趟。”

　　穆真一一口水呛住，猛咳了几下。

　　打开门见那侍从还没走，恭敬的站在那。“杵在这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那人还是不动，穆真一又多看了一眼，这时那人才抬眼冲他一笑。穆真一脸色不豫，低低咒骂了一声，“走，正好跟我去一趟司令府。”

　　穆真一急匆匆带上那个侍卫就赶过去，做这种烫手的事情，分分秒秒都觉得烙得慌，心里这样想着步子迈得愈发急了。

　　那瘦弱的侍卫也急急的跟着，不时小跑几步，气喘吁吁。但是脸上丝毫没有不快的神色，端着一张清秀温文的脸还颇有些翩翩公子的模样。

　　到了地方，只见方仲斜靠在门栏上，瘪着嘴，脸色不太好，手上托着帽子用手拂了拂才慢吞吞戴上。穆真一倒嘿嘿笑起来，一副早就知道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方仲瞧见了狠狠瞪他一眼。

　　“看你得意的了多久，哥们在这里等着你！”方仲一边说一边大剌剌的扣上军帽，瞥了穆真一一眼又小声嘀咕，“真是的，那些事早就过去了，现在还来罚我……”

　　穆真一似笑非笑，伸手去推门。

　　那侍从立刻伶俐的跟上去，走过方仲身边时，还是半低着头。方仲看见他嘴角弯着，带笑的样子，有些火了，干脆一把抓住他，恶声恶气，“干什么呢，小子，谁让你也进去了。”

　　“他不进去，你小子明天就等着倒霉吧。”穆真一握着门把手回头半开玩笑的朝他挑衅。

　　“就你他妈的会威胁我。”嘴上这样说，方仲还是悻悻的放了手。

　　两人进去，正看见书桌前藤佑谨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封信函。听到声音也没抬头看一眼，反而起身走到窗前，说：“你自己看吧。”

　　穆真一迟疑一下才走过去，拿起那封信。才看了开头脸就拉了下来，越往后脸色越差，最后变得铁青。

　　沉着脸，眼底神色变换。好一会穆真一才重新抬起头，寒声道，“我绝不会轻饶了他。”既然是那老头子的忠犬，不留也罢。

　　藤佑谨背对着他，半晌才道，“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好。不需要把所有人都收买，必要的时候不要手下留情。”

　　穆真一手上僵了一下，才把那纸放下，眸子里寒光一闪，“是，我知道了。”

　　藤佑谨也便没再说话，天色微暗，他的身影笼在阴影里显出几分寥落的寒意。穆真一等了一会仍不见他开口。心里疑惑，前几日每天逼着他办的事现在却不闻不问。不过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穆真一回头看那侍从，那如墨的眸子正盯着窗前的背影，神色分辨不出什么情绪来。心里苦笑，叹气，这两个人……

　　穆真一想了想道，“司令——”见藤佑谨微微侧身，便按计划接着道：“你身边这几天没个人手实在不便。正好前几天我表弟从乡下来，他在我府里呆了几日，办事伶俐周到。看他能不能顶了这个缺。”

　　藤佑谨这几天迁怒的人实在太多了，提上来的也呆不长久，以至于现在连一个警卫员都没了。

　　藤佑谨皱眉看着他，穆真一向一旁退了一步。

　　他身后露出一个纤细的人，藤佑谨愣了一下，那侍从官居然冲他甜甜一笑，“司令大人。”

　　听到声音，藤佑谨脸色一变，大步走过去，一手揭了她的帽子，眼眸含怒，“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那侍从官仍然是一脸无辜的笑，稍嫌长的碎发荡在额前，“这样你不喜欢么？”眼睛清澈明亮，像饱蘸清晨的雨露。

　　藤佑谨一脸无奈，却没有再生气，穆真一愣了一下。见藤佑谨扫过来的眼神，识相的退了出去。藤佑谨脸色铁青的盯着眼前这个人，额上青筋突起，“把声音给我变回去。”

　　苏绣收起笑容看了他一会，认真道：“你希望我被发现吗？”

　　藤佑谨有些恼怒，“怎么提前也不跟我商量？就这么喜欢跟我作对？”

　　苏绣不以为然，他哪里会同意。抬头见藤佑谨仍旧是一脸怒气，眼底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不禁低了声音，“我想陪在你身边，但是我不想做笼子里的金丝雀。你还不了解我吗？当你的附属品，被你当成心爱的收藏品，也是我深恶痛绝的。我想分担你的痛苦，深渊火海我也会毫不犹豫跟你一起跳，我……”

　　苏绣说到这，声音哽咽，本就已经变得略粗的嗓音此时更沙哑了几分。

　　藤佑谨眼眶一红，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还是这么倔。”

　　苏绣闻言笑了笑，“彼此彼此。”

　　藤佑谨听出她声音里的欢愉，顿了一会才说：“以后不许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还真以为你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了？”

　　苏绣任他训了几句，也不反驳，木已成舟了不是么？

　　末了才听他叹息，“总不给我机会，不相信我可以做的更好，也不用你吃这些苦。”

　　苏绣一愣，“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苦的日子她早就经历过了。

　　当她已经准备好接受藤佑谨的任何报复，甚至他不记得她，她都不在乎。无论以什么身份，她只希望能天天看到他。她知道没办法忘记，也不想忘记。

　　原本以为做了最坏的打算。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彻底毁了她的一切。

　　她唯独不能让那样残缺的自己去接受藤佑谨始终如一的真心，她做不到。

　　藤佑谨与她拉开一些距离，看了她一会，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脸色稍微缓和，“过段时间就该长长了。”语毕脸色一肃，“不要告诉我声音恢复不了。”

　　苏绣抿嘴，揶揄道：“不好听么？我觉得挺好的。”

　　藤佑谨瞪了她一眼，“不习惯。”

　　苏绣一本正经，“相信我的医术。”

　　藤佑谨眼底闪过一抹讶异，随后眉头皱的更深，“我很怀疑。”

　　苏绣也不说笑，“真的可以，我保证。”说的斩钉截铁，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打鼓。而且她不敢说，这种药以后还得坚持服用些日子。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有时间，一切都不是问题。